赵秀富
洗木头是那个年代留在我记忆里的一件很美好的事,虽然已过去了半个世纪,至今仍历历在目。
难道我们做家具的这些木头很脏、需要洗干净吗?
——如果这样想,那您就想差了。我所说的洗木头,不是把木头擦洗干净,而是我们山里人干的一件农活。我们的山里有的是原始森林,木头是生产队唯一的经济来源。在队长的运筹下,社员们砍下木头卖到城里去换钱,然后买回化肥和农具。但是,村里没有公路,只有弯弯曲曲上上下下泥泞狭窄的山路,要把木头抬出去,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于是祖先们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水运!然而,山溪的水流太小,木头又大又长,平常时日,用水来运木头也是无法实现的。只有雨季到来之后,等待山洪暴发,利用洪水才能把木头运送出去。我们把借助洪水运送木头的农活叫做洗木头。山洪暴发每年有且仅有一次,这个机会是必须把握住的,如果错过了,这一年队里就没有钱买化肥添农具了。
我高中毕业回乡劳动刚四个月,就遇上了洗木头。那天,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大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水汇聚成溪流,山涧中的溪水迅速涨了起来,势头越来越猛,山洪终于暴发了。这时,社员们就像过年一样,欢天喜地、奔走相告。队长一声令下,我们齐刷刷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操上钉钩、背上食品就上路了。
大家把溪边堆放已久的木头一根根掀进洪水里,木头就在洪水中顺波逐流,接二连三地向下游流去。虽然水流比平时大很多,但有的地方溪道很弯,木头还是经常被卡住。这时,我们手中的钉钩就派上用场了。我们把钉钩扎进木头里,然后用力拉动,直到木头移到合适的位置,重新随水漂流。理木疏流,是我们的目标,也是洗木这份农活的价值所在。就像牧羊人一样,我们在洪水里放牧着几百根木头,也放牧着我们的希望和理想,顺流而下、踏荆而下。虽然大家都带着饭,但只能轮换着吃,谁先饿了谁先吃,因为木头必须时刻有人盯着,一有卡顿,就得有人去疏理。我们十几个人分工协作、紧密配合,把团队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傍晚时分,我们的木头终于来到了木材收购站。从山涧中运出的木头,变成了从收购站换来的钱款——今年的收成有底儿了!队长的眼睛笑成了一根丝线。
当夜,我的日记写的是散文诗《山涧洗木》:
在山的怀抱里,有一条灵动的山涧。大雨倾盆过后,溪水猛涨,似那蓬勃的生命之流,奔腾不息。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勤劳的身影在溪水中忙碌。那一根根木头,在溪里翻滚、冲洗,如同岁月的车轮,缓缓转动。木头顺波而流,向着下游奔去,承载着希望与憧憬。它们将被送去远方,卖个好价钱,为社员们带来增收的喜悦。
然而,路途并非一帆风顺。有时,木头会搁浅,仿佛在诉说着前行的不易。但钉钩是得力的帮手,用力一拉,木头便重回水里,继续向前。这是与困难的较量,是不屈的奋斗。
山涧洗木头,那是一幅美丽的画卷,深深地印在记忆里。每一个瞬间,都值得珍藏;每一滴汗水,都闪耀着光芒。美好的回忆长留心中,赞歌唱出口,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那是对勤劳的赞美,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期许。
洗木歌
赵秀富词曲 刘朵朵/赵秀富演唱
大雨倾盆后,溪水涨不休。披蓑又戴笠,溪里洗木头。木头顺波流,运送到下游。卖个好价钱,社员能增收。遇到木搁浅,钉钩是帮手。拉木回水里,继续向前走。山涧洗木头,美好忆长留。
大雨倾盆后,溪水涨不休。披蓑又戴笠,溪里洗木头。木头顺波流,运送到下游。卖个好价钱,社员能增收。遇到木搁浅,钉钩是帮手。拉木回水里,继续向前走。山涧洗木头,美好忆长留。
赞歌唱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