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竹篙,撑起生活的希望;一排木筏,承载岁月的重量。放排人,以江为路,以水为家,在波光粼粼中书写着勇敢与坚韧。这是我第一次放排时,夜晚泊在河湾,在木排的简易帐篷里写的日记里的一段文字。
那个年代,我们的乡村还没修公路。从山里砍下的木头,要等到山洪暴发时,才能通过洗木头的方式,把木头从山涧小溪运送到大河里,然后编成木排,在大河里以放排的方式运送到下游的城市去卖,卖木头便成为我们山里人唯一的经济来源。我高中毕业回到队里后,先是参与了洗木头,然后又被队长选进第三放排组,与一位堂叔和一位堂哥一起去大河里放排。
放排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放排之前,我们做了很多准备工作。首先是编缆绳。在大河里放木排,不是像在山涧小溪里洗木头一样一根一根散乱地在水里漂流,而是把几百根木头用缆绳扎成一个整体的木排,整个木排在放排人的掌控下沿大河向下漂流。于是,用楠竹丝编织缆绳就成为第一项任务。缆绳编好之后,就要做在木排上生活的准备——因为从起运处运送到下游城市木材收购站,需要花两三天时间。水上生活虽然是临时的、短暂的,但也需要准备一些简易的生活用具,比如牙膏牙刷洗脸巾、铁锅碗筷三角灶、大米油盐蔬菜、帐篷被子等。堂哥是位猎人,他还特地带上了钓鱼竿和鱼网。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江面上,唤醒了沉睡的河湾。我们第三放排组来到了放排的河湾。我们把行李物品往木排上一放,解开缆绳,撑起竹篙,木排就离开河湾,开始在河中漂流。起初,河水还算平静,我们放排人也还算悠闲。可是到了河滩时,水流变得湍急起来,堂叔和堂哥一左一右,各持一根竹篙,不时撑入水里,奋力调整着木排的方向,安全地渡过了几处险滩。我则坐在木排上认真观看,成了一名临场见习生。天擦黑时,我们的木排又来到了一个水流平静的河湾。堂叔熟练地把木排停进河湾,我负责升火做饭,堂叔负责烧菜,堂哥则撒开了他的鱼网。不多时,堂哥就网到了好几条青鱼,我们的晚餐又多了一道好菜。在木排上枕着河水做梦,睡得真香!
第二天天刚放亮,我们的木排又出发了。浪花拍打着木排,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手持竹篙,稳稳地站立着,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间或撑一下竹篙纠正木排流向,木排行进还算顺利。我们放排人,仿佛持续地与江水对话,不断地与河岸辞行,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感受着生命的律动。天黑时,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我们又做了一次新的分工,堂叔去联系住宿,做明天请收购站人员点数、划价、结算的准备,我和堂哥收拾行装器具,做好返程准备。
在放排人专设的旅店,我写下了一篇小小的散文:
放排人的生活,简单而纯粹。没有繁华的喧嚣,只有江水的陪伴;没有舒适的安逸,只有拼搏的汗水。我们用自己的双手,驾驭着木排,在水上漂流穿梭,为了生活,为了梦想,义无反顾地前行。江水潺潺流淌,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而放排人则是这故事中的主角,这是用汗水和勇气演绎出来的水上传奇。这传奇般的故事,如同江水一般,源远流长,绵绵不断。
赵秀富词曲 林衣衣/赵秀富演唱
青山两岸走,绿水放排游。竹篙轻点波,豪情心中留。木排顺流去,一路展风流。日晒加雨淋,漂流不停休。
号子声声响,放排歌声悠。穿越险滩处,拼力撑篙头。放排的故事,岁月中长留。放排好男儿,精彩写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