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绥江∥“黑白”集散地的绥江

文化   2024-10-27 23:17   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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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946年,绥江成了“黑(鸦片)白(白银)”的集散地。其实何止白银,黄金、枪支弹药也是烟贩们用来换取鸦片的资本。鸦片交易成了社会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绥江市场也随之“繁荣”起来,然而这种畸形的繁荣却孕育着一触即溃、不可收拾的潜在危机,带来了严重的不良后果。



黑白集散地的成因:

当时的云南省政府竟然派出滇军在绥江公开推销鸦片(公土),绥江也就自然成了全国少有的公开的鸦片交易市场。于是武汉、宜昌的,成都、重庆、泸州、宜宾、乐山、内江等地的“烟帮”、“烟贩”便很自然地被吸引到绥江来了,其中大部分是“袍哥”、“青红帮”、地痞、流氓等黑帮,也有一些是要钱不要命的小市民。当时,整个国民经济濒于崩溃的边沿,物价飞涨、通货膨胀,货币已为人们所唾弃,于是市场上以物易物的“返祖”现象勃然兴起,外地的“烟帮”、“烟贩”就大量运来白银、黄金、枪、弹、银元等实物以换取鸦片。这时的绥江,鸦片竟然取代了货币,有了鸦片,即可换取你所需要的一切物品。而且鸦片价值高,仅以市场交易而言,便有体积小,不霉变(越陈越好),便于携带和储存等优点,所以除了烟贩经营者以外,其他坐商、行商乃至居民大都与鸦片结下了不解之缘。



鸦片的主要来源:

1942年至1946年间,绥江境内基本上没有大面积种植,只有少数零星偷偷种植,远远不能满足绥江市场。鸦片主要来源大概有三种:

一、“公土”,即鸦片,本是杀人不见血的巨毒物品,但却成了当时云南省政府的主要财源之一。绥江虽小,却是出省的主要港口,于是官方便看中了这块宝地,命令昭通护卫团团长龙绳祖(后任扩编独立旅旅长)派一个连来绥江大量销售鸦片(名曰“公土”),一直延续到抗战胜利以后,1945年冬天才撤走。

二、“垦社”运销,当时四川雷、马、屏边区有两个规模较大的“垦社”,一是穆瀛州的“同生公司”,一是吕镇华的“抗建垦社”。他们两人本身就是四川省的二号军阀,而且在国民党中央和省都有很大的后台撑腰,他们挂羊头卖狗肉,招雇了上千的垦民(都是一些无业游民和缺衣少食的贫苦农民),名义上是垦荒种粮支援抗战,而实际上却肆无忌惮地在凉山边区大面积种植罂粟(鸦片)。收烟后,大规模武装护运到绥江销售。

三、私人贩运。私人贩运有两种情况,一是由于国民党拉兵、派款,不堪其苦被逼上“梁山”的农民跑到凉山、西宁一带自垦、自种、自销。二是只图厚利不惜挺而走险的“烟贩”。每逢农历三月,成群结伴蜂拥至西宁、雷波、黄琅等地贩运鸦片回绥江销售,你来我往,络绎不绝,名曰“赶烟会”。当时的“滇绥旅蓉学会”编辑、出版、赠阅的《燃犀》季刊曾有首《竹枝词》云:“……冠盖如云观不尽,烟花三月上西宁。”正是讽咏当年“赶烟会”的盛况。



民国报刊有关雷马屏垦社的报道


绥江市场暂时出现的“繁荣”景象:

鸦片的吸引力,招来了“坐商、行商”云集,市场出现了一派“繁荣”景象。旅栈、餐饮业,经济帮首先应运而兴,从而带动了各行各业的复苏和发展。随之又出了与众不同的怪现象:旅店内赌博盛行,乃至于通霄达旦、夜以继日;茶馆楼上大都烟榻纷陈,吞云吐雾。

旅栈业:为了适应外地来的“烟帮”、“烟贩”的高消费要求,郑树椿独资开设了“嘉宾旅馆”,郑阳雷、范遐岑、徐再宗等集资兴办了“西南旅行社”,设备和服务都有一定程度的改进。原有的“天一生”、“竹林旅社”、“利永桢”、“吕陶村”、“花竹如”、“晏崇高”、“李步云”等大小旅社也相应地改善了设备,扩大了营业。尽管如此,旅客仍然不时暴满。

饮食业:原有的杨盛发、李海廷、何大兴三家饭馆,史光超、何银州、杨明富等几家面馆都全部保留并有所发展,在此基础上,又新开设了“北麟饭店”、“天一生”,吴银州、何少成等几家饭馆和黄天华、方跛子、李老三、“扁脑壳”等几家面食点心店,仍然生意兴隆,座无虚席。此外,河坝街还有十多家素饭店和“牛肉汤锅”店,以及分布在各个街道的10来家素面馆,一般供应农民进城和低收入者。至于遍城都有的冷酒店(只供应烧酒或花生、豆腐干等简单食品),则是逢场天农民进城落脚聊天的好地方。较大的茶馆有卢义兴、“嘉尔美”、杨金盛、黄弗元、“惠隆号”、徐云波等几家,还有许多小型的茶铺。几家较大茶馆内,除供应顾客饮茶解渴聊天外,也是交易场所,多数生意都是在此洽谈成交的。

经济帮:即买卖双方洽谈生意的中介人,成交后提取佣金。以前为数不多,基本上是些失业的商人,因为他们都有一定的营销经验,懂行情,经申请商会批准后即可从事这项业务。鸦片市场兴盛以后,每天成交的次数多、数量大、佣金高,一些年青人看到了这个既省力又有利可图(仅凭三寸之舌就可获得丰厚收入)的特点,也纷纷申请加入到这个行业,一时俱增至好几十人,竟然成了绥江特有的一个“帮口”。

其它行业的复苏和兴衰:商业方面,日用百货除原有的“美丰”、“德兴隆”两家绸缎布匹商店和黄朝林的一个摊子外,增加了“瑞华”商店和彭雨廷的百、杂货店以及蒋成中、王恩福……等许多摊子。食品业方面,除原有“德顺元”、“敦顺和”、“永盛隆”三家糕饼店,张禄美、“敦顺和”两家酱园外,新开设了“同兴昌”糕饼店和“高顺源”、“巨川”、“恒盛通”三家酱园。手工业方面,榨油业有刘吉宣、杨丰盛、凌慕樵、肖合兴、唐仕隆等五家。其中以刘、肖两家最为红火,县城外只有板栗和石龙各有一家。铁器加工业方面,全县各集镇都有铁炉,而以县城最多,都集中在河坝街,主要从事农具,家用铁器等的加工,县内有雷正书一家铧口厂,也从事农具生产,这就大大方便了农业生产和城乡人民的生产生活需要。但由于受手工生产的束缚,其发展有很大的局限性。酿酒、制糖业方面,全县当时有20多家规模很小的酒厂,大多以包谷为主要源料酿造白酒,以供应城乡人们饮用,但受农业生产限制,都无法正常生产,如遇灾年欠收,就只得自动停业;制糖主要是以甘蔗为源料熬制红糖,沿金沙江一带坝区都有糖坊,如珍珠坝、后坝、大沙坝、凤池坝、鲢鱼溪、会仪等地,但一因原料有限,二因土法操作,三受季节限制,每年只是在冬至前后生产一两个月,产品还不能满足全县的需求。缫丝业,因栽桑养蚕户的锐减,原料奇缺而停歇;染织业则受宽扣“洋”布的影响而走向萧条。



纵观各行各业的兴衰,莫不受到鸦片交易的制约。鸦片生意盈利丰厚,刺激消费,因此,商饮服务久盛不衰,而广大农民大都将栽桑养蚕、织布等见效慢,回收少的传统种植转向见效快、收益高的鸦片种植上来。从而限制了绥江经济的发展。

市场的畸形“繁荣”,给绥江带来了深重灾难。

在那弱肉强食的时代,作为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意欲以此发家致富,最终也是落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可悲结局,如赵鹤松、余勤光的倾家荡产,石海清、罗家泽断送老命。而当时绥江县长黄崇华打着禁烟旗号与土匪恶霸吴芝和、白宗炳流瀣一气在罗坪、二溪口大种鸦片(1946-1949),同时以禁烟为名大肆没收鸦片并罚款、关人,将所得鸦片全部出售以饱私囊。老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到解放前夕,绥江也是百业凋敝,民不聊生了。

单是鸦片在绥江的泛滥,就让绥江人民苦不堪言,当时的绥江,全城烟馆林立,不但有不少的中、老年人有吸食鸦片的瘾好,而一些年轻人也染上了这种恶习。一时间,鸦片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阶层、每个角落,成了交际场中最为普遍的应酬品。无论大街小巷,城镇乡村,不管是社会有名人士,三教九流,还是凡夫走卒,贫民百姓,吸食鸦片成瘾者比比皆是,鸦片在绥江泛滥成灾。

吸食鸦片的瘾君子,金银财产耗尽了,人的意志颓废了,身体素质下降了,还严重影响了下一代的健康。更有甚者,为了吸食鸦片,不少人不借挺而走险,贪赃枉法者有之,坑蒙拐骗者有之,强取豪夺、杀人越货者有之,一度土匪猖獗,赌博成风,民无宁日。就其危害时间之长,范围之广,都是“汉军之”、“甲子年大水”、“张尔斋抢绥江”……等浩劫无法望其项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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