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屏两岸∥夏大阳回忆录:我的一生

文化   2024-10-09 23:57   云南  
 

我家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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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于一九三零年(农历庚午年)八月四日申时,由父母抚育成长,直到八岁开始读书,断断续续地读,从时间上加起来有五年左右。旧学书读了人之初、百家姓、三字经、大学、中庸、学而、先进、孟子、天时、离楼、告子,幼学读了卷一、卷二,读了两遍,因老师病故,就失学停读了。新学书只读到三年级,新旧穿插进行学的。但可惜的是没有释意,过了几年就忘记了,正如当家书上说的,三年五载书丢了,哪个提笔得成!我到十四岁时,就在家干活路,看牛学犁土,混了三年,在十七至十九岁中学弄船和在家搞农业,同时做点生意。

记得在弄船的过程中遇到两次差点死亡:有一场在安和装人到绥江码头,把人起了后,其他人都上街去了,叫我看船,在伙仓头弄饭,突然头部响了一声,赶快用手一摸,鲜血长流,当时昏倒在伙仓里,一会儿醒来不知怎么回事,马上到医院上药。当天没有拉船,回来几天才好,现在头部左边都还有个伤疤还在。 

第二次,有一场在绥江拉船回来先起沟那边的人,我把家伙(手枪)放在坎上去洗澡,人起完了喊我上船走了,忘记了放在坎上的家伙,把船推到上村沱,人些准备回家,这时才想起家伙掉了,个人跑回英公店沟,看见沟那边过路的人正向那里走来,当时心里忙得起火,看到沟岸上有个小船,急忙解脱,一个手掌艄,一个手推桡,整了很久都没有推到边,眼看湍急的水就要把小船和我打到绥江,连忙手拿枯头向水里一跳,捉下底了,大约有四五丈深,在水下正看见是浑浊浊的,心里很明白,一双手吊着枯头用力向水面上爬。爬出水面,船已出沟口了,还好够起手拉着一根白麻柳树顶端,结果拉拢来了,过路的人还叫我夏老师,麻烦推他们过沟,我忍着嘴说:我今天欢迎你们,不收钱,但要一齐帮助划过去。过沟来把船一拴跑回家,父母他们饭都吃过了,大人问我怎么去就不来,我把事情一摆,父母亲都说:还好起来了,这屋头没有你就完了。 


夏大阳(1930—2011)


一九四九年很少在家,同父亲一起和其他人背盐巴到雷波去卖。记得有两次是换银子回来到绥江买盐巴,有一次是换大烟回来,将大烟卖了,因闹得很,没去了。 

一九五零年正二月又到雷波做盐巴生意一次,换大烟回来没有卖,连三月间自己花的一并在内,大约是9两左右,在放在扁已下边洞子里,后来被那些自新人员(又叫立功队)收查去了。

同年冬腊月又同大舅舅熊现章一起去做细纸生意。记得到中都进去中坭场分手到铁罗市、麻柳场、妖姑沱、清水溪等场逢出售,那时这些生意做得过,比较拿钱,不过头本是别人的,只能出力帮忙背,跟到吃伙食就行了,无非是人生看了很多地势,特别麻柳场、幺姑沱一带是一望无垠的平坝子,从早上起来一走到下午天晚还可以看见起身那里。不过,那些地方生活历来很高,那个时间就是一斤大米换一斤山柴,其实那里土地很肥,多数是沙质壤土黑油沙,甘蔗很大根,种的细叶子胡萝卜手肚子大个,白萝卜用大箩篼来挑,一挑只装二三十个萝卜。记得有一个早上,在麻柳场吃早饭,另外有个在路上认得的,是廖家坡廖家的,三人割了一斤半肉,选够了,选了一个最小的白萝卜煮肉,得了三斗碗半,结果未吃完走了。由于生活跟着大舅舅吃,自己带有点儿钱,看见清水溪有一双青灰衮泥的鞋子,白布填的底子镶头镶过的,我认为很好很好,去看了三次,结果买了拿回来几天就穿烂了,因为里面是旧麻布填的,好看不好用,才是后悔不完啊! 

一九五一年二三月间,我和包德武一起做棬油生意,在绥江买棬油回来,当天晚上在我们家里,将棬油背面垫的纸撕开,钻起洞,把大烟放入里面,大约重有三两多,又将纸复盖好,用火烤化弄平。第二天一早出马,头一天比较顺利,记得最危险的是在九井坝那里,检查的叫解下放在干水缸上,用锥条到处捅,看到要发现时,包德武赶忙用手一抱,换一头说:“同志请检查一下这头,先是吓得抖”,叫我们走了。以后又是每五里一道关口,有的是解放军,有的是当地武装队检查,在这走的几天中,到了晚上焦得睡不着觉,考虑第二天的问题。我们原来没有去过清水溪,边走边问,那天早上要到了,正是逢场,离城只剩几里路,那个关口非把棬油全部整烂检查,失悔不完,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大烟来呀!因为那里的规定是:上了十两判刑,几两的要把全城的居民水缸挑满水才能走,而且东西全部没收归公。幸好!可能我们前世在那个地方就有恩人,那里有一条横路,过来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婆婆,她是去赶场的,同我们摆了几句龙门阵,一起走到检查站,他们就叫放下来整烂才背进城,这个老婆婆连忙就骂他们:你这些狗东西,睁眼不认人,这些老虔老靠的人,哪有大烟的,赶场日子的,不要耽误人家的时间!老人家这一骂,对方才让我们顺利地运进城,把旅馆找到住下来,包德武晚上出去找买主,先卖大烟后卖棬油,两样的钱除点路费,买了一个仁寿县的白布,八丈五尺丈干,在蛮夷司出售,换了一石三斗包谷,是用升子应的,这回生意赚了大钱。我们这个地方很多做生意的人喊我夏布客,用船装回来准备跑第二次,但母亲不让去了,她说:“生意买卖眼前花,锄头落地是庄稼,老娘不丢心,听说凶得很,没有回来时,焦得睡不着觉”。后来一拾三斗包谷自家吃了。 

一五一年七月至腊月,又同包德武一起做了两次草纸生意,主要是在马边销售,很好卖,一次在新市买的,第二次是中都翻过山去红庙子买的。记得买纸转身回中都,在山那边梁子上天已黑,在一家姓周的屋里讨息借宿,数九寒冬,天气凉寒、大雪片飞,冷得发抖,又无被盖草席,滚的胡豆杆杆,男男女女在楼上一起睡猪儿觉过了一夜。自带口粮已吃完,饥寒交迫度着艰难的时光,看来要吃得苦才能尝得甜。货到马边生意就拢了,先的只盈利百分之四十左右,看到买主多,连忙说没有了,等一会儿,买主散开后又拿出来马上涨价出售,赢利百分之六十以上。


屏山新市镇


一九五二年春天上级派来很多工作同志,协助乡里准备进行土地改革。先把地主弄来关起,武装队看守,追查他们的大烟和金银,同时学习土地改革的法律和政策,进一步复查阶级成份。有一晚上,我正在乡上学习,一会儿,听见大坪咀武装队喊起来了:张树山跑了,马上组织起人,灯笼火把找了一个通夜。第二天早上,乡里学习的人才发见张树山披着一件皮衫,从英雄殿沟头很快地跑了,一直跑到安和滩很快把皮衫脱甩在江边,跳入水中,当时很多人都没有追上,到了江边仅捡回皮衫一件。衣裳上糊了很多泥巴和菜子花花。这时张胜康见他父亲跳水已死,眼看要轮到他头上了,当即潜逃躲避,连续几年之久,在政策的感召下,才出来投案自首。一九六六年又去参加新反组织,弄他来乡里交待时又跑了,假意跳水,逃到永善,后来发现了捉拿归案,但在劳动改造中,得了肿病,保外就医送回当地,一直到现在。 

一九五三年上学期,我又到新市小学去读书,读四年级,由于有个吕志英弄饭煮不好,每顿吃生饭,很是搞不惯,只读了四个星期就走了。后来又同徐亨成、徐亨科一起到绥江小学读五年级,成绩较好,每次测验每科都是八十分以上,学校老师看我进步很快,采取以强带弱,就把黄权利、张云宣分给我帮助,但我的体会是完全靠自己努力,比如有个蒋明万和赵成松,他两个同一张桌子坐,就叫帮助赵成松,但是蒋明万每次考试九十分至一百分,赵成松呢,每次都考零包谷粑。后来我了解到,姓蒋的任中学教师了,姓赵的去背生意维持去了,人与人很难说啊! 

一九五三年下期,准备再去继续读,谁知在开学时,得了一场重病,治好后去学校不收了,后来听说超了年龄的学生由学校分配一批去参加工作,那才失悔不完啊!

一九五三年开展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国家从那年起计算,就是第一个五年计划,后来每一个五年中,国家要干些什么事情都有五年计划安排。我下半年到西宁做生意,一路上看见劳改队是成千上万的,用犯人修路,从新市摆拢西宁,后来又通大凉山,直出西昌汉地,这条公路又通北京。这是共产党的功劳,解放前是不能办到的,我记得过去河坝头有个杨通兴,都去外面修路来,但修了没有钱,讨口回家的。

 一九五五年生产搞完后,在新市背大米上黄琅,一共背了十七回,每百斤三元六角,三天至四天一来回。不要小看这三元六角,那时玉米才每斤五分四。一九五六年冬又同余光富等人背百货到雷波县,包括自带口粮,每次背一百八十至两百斤,来回五至六天,总共去了三次。 

一九五七年秋收之前,正在武力解放凉山,上级号召各社的公民要支前,出力运送物资到解放区团包子,我们这里去了一批人。到了西宁,班口已经走了,我们就在西宁等着,去另找点钱,帮茶叶仓库装茶打包成件,每人得了几元钱。第三天运送东西到团包子的部队和民工回到西宁,当天下午马上领东西捆整好,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但在领东西时,听说好多高大汉子只背两袋面粉七十斤,我们去的人夏泽舟硬喊背多点,每人都是一百壹拾斤以上。当天晚上在睡觉时,大家都听见先回来的人摆,危险得很,夏泽恒睡在半夜,假意喊肚子痛得很,跑来向我请假说不能去。我马上把人些喊起床,将他的东西解下来每人再加一点,这样就更重了,天亮了照样运走,我就给店老板说请她照看一下病人,刚说完,解放军的哨子就响了,铿锵有力的喊着,老乡们!开始出发了!连忙把东西套在肩上一走,哎呀!起码五至八里路程哟!才打一杵,腰杆整得胀鼓鼓的,如果不搞快一点,打杵还没有挨拢背篼底又走了,西宁起身一天队伍就要拉到牯牛三坝去住宿。第二天刚刚发白就从牯牛三坝出发了,这天非把东西运到交战区还要回到牯牛三坝,一路上非常紧张。夏泽云背的干鱼是一个圆篼篼,口口指向前面,在爬坡时间敌人打来一枪,听到枪响的夏泽云吓了一扑趴倒下地,头部被鱼篼篼压在颈子上,一双脚使劲向后退,好不容易才退出来,差点就被压闭气了,我连忙喊人把他扶起了来,这时解放军也来帮忙了,解放军同志把东西拿了一点走。很快要到团包子,看见那些山头,过一沟又是一岗,过了一岗又是一条沟,每道梁上解放军架着机枪和大炮,掩护着送物资的民工队伍。那里满山便野都是蕨筋草,敌人从后面调来的炮弹看得一清二楚,到站很快把货交清,转身跑步下山。解放军和敌人的枪声难以分辨,只听得炮弹在耳边砰砰砰地响。一直跑回牯牛三坝休息时,那个李队长才给我们解释说,如不追着你们放大跑步回来,敌人发现重大目标就不得了,他们用机枪大炮打来,老百姓和我们解放军全部遭殃,要武力解放凉山就不可能实现。他这样一讲清楚了,有觉悟的人说,跑得口里干得起青烟都甘愿。

第二天从牯牛三坝起身到西宁已经下午了,我们去清问店老板留在那里病人怎样,她说你们那个人哪里是病人啊!你们刚刚背起生意走了,没等一会儿,他就说他要回家了。当晚人些都在西宁住宿,大家议论纷纷说,这种人不对。解放军的李队长接过去说,如果是我们部队里有这种人,就叫叛徒,应该枪毙。 

次日,我们回家后去清问,夏泽恒说他回家来是走路,已经快天黑了,太阳还有一竹杆高,我把进团包子的经过说给他听了,他只有摆摆头。


雷波西宁镇


一九六五年我正式参加革命工作,在工作的十七年中,公私并举,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帮助家里做了一点小事。比如房子问题,父母在世时,一九六四年修的现住房子五间,在未动工之前,我的眼睛正痛得厉害,还同周明六一起到绥江玉蝉寺买木料,天上下着大雨,泥汤踩拢脚湾湾,一天从玉蝉寺抬到大窝背,一天两回是起早贪黑的!全部抬到大窝背后,才在家里多请人去运回来,但是料还差的太多。事隔不久开始动工打土墙,当时我脚又生很大的疮不能干重活,父亲叫我整挑、过门板及窗子,赶要赶上用的时间,有时晚上整到十二点才睡觉。修完后无钱盖瓦,连桷子也没有,又到绥江买楼竹做桷子天上盖草,直到一九七零年我节约点工资,加上那年把过年猪也卖了,才到绥江余家湾瓦厂买了一万二千皮瓦来盖上。那时生活困难,请人干活吃盐菜汤泡面面饭。第二次修耳房一间和围墙,跑到石龙一队赊六千皮瓦,又在观音殿买脚瓦三千皮盖墙。第三次又修大这方耳房连各龙子三间,动工打墙了,还一无所有,无钱无料,边借钱边买料,七拼八凑,又在马贵川那里买瓦才盖好。第四次修后耳房三间,请了一点人打土墙,打好后仍然一样都没有,正好那时我的工作是负责农工方面,白天抓分配的工作,利用晚上找各队的干部社员商量私事购买瓦、檩、桷。七队买的杉条九根,当时价格每根五六元,但对方一共只收了我二十七元,平均就是3元一根。在六队购买的桤木树也是收我低价。尽力打紧安排时间,个人一手一脚运到白岩咀知青点放着,整完后才把家里的人喊去盘回来,出发时还没有天亮。后不够又在勤俭鲁家沟李发彬家买桤木树,又把沟头和包田搭桥杆的黄葛树都砍来解了。瓦是马贵川那里赊的,以后付的钱。修房事,我是花了不少精力的。 

总的说来,吃苦时间太多。又如出门时碰到的苦头,解放前,我同包德武、包德培等五六人在胡家山砍荒点大烟,有一晚上天上下大雨,搭的棚子很漏,无法睡觉,六人背靠背、脚向外、斗笠顶头上过了一夜,冷得浑身发抖。第二天每人肩膀挂着五劈篾挑,上山找耳子,回到棚里,用饭盒装在桌子上当顿吃。因无口粮了,是逼不得以的事啊! 

第二次又在火草坪砍荒点大烟,住的地点相隔砍荒地十多里路程,每日早出晚归,中午在工地烧粑打幺伙吃,树木叶水扈开渣渣做汤吃。有一天早上很早就出工了,中午烧粑时才发现背来的粑上糊满了鸡屎,用树叶子抹一下,照样烧来吃了。夏大友不能吃下这些苦,每日出工他还是去,但在坡上不干活,其原因天气寒冷,衣裤单薄怕出力,只好烤火混过时间。确实冷得周身抖动,像打摆子一样,这样的生活多寒酸啊!把大烟点下土回家后,事后又去准备匀苗除草,但到土里一看,烟苗被野鸡吃光了,又白干一冬春。记得在14岁时,大姐在椒园坝罗家时,去大汉溪开二荒点大烟,也是十多里路,早去晚回,有一次我同二姐一路碰见黑黑的老熊在我们对面很近,吓得我们不敢开腔,悄悄的走过,拢屋后浑身四肢无力,吃不下饭,结果还是没有整到办法。 

解放后一九五三年冬,我同夏泽舟、夏大友、夏大臣、夏大其和另外有些人背生意到雷波,途中夏大其突然得了病,在箐口儿把东西给他解了,加在其他人身上扛走,叫他在那里等着,我们回来一路。当天运货到雷波回到箐口,把他等着一路准备夜宿海罗坝,但他走不得,走一下又背一下,结果仅到分水岭子上就黑了,那里关口住有解放军。我们喊“老乡老乡”,表明了身份。一会儿,听见枪声响了几声,问我们是干啥的,我们连忙回答说明情况,还要说清楚乡、区主要领导是谁,能对上才叫我们进去,并一个一个地检查身上后,才去拿点柴来叫我们几个在水洞头烧火烤一夜,面前烤得糊焦焦的,背心靠岩,冷水浇,熬到天亮走了。那天该拢家的,但只走到沙湾,又住宿了一夜,第二天才回到家。这次生意多用两天开资,如果不是一路出门的,又是自己人那个能够管你呀!现在不知这家人忘记没有,他儿女知不知道呢?不过这是修阴功,做好事是很好的。 

一九五四年夏天,我队组织了一批人到绥江县中村山羊溪抬树子,去时由夏大芳当任炊事员,其余二十人负责出工,每日要抬很多转,坚持二十天,那时天天是大太阳,天气一变化又是大雨,但风雨无阻,每天出工,多数时间都是在山上马咡杆林子头抬,浑身被马咡杆叶子划得鲜血长流,过后看见每个的脚上很多伤口现着。抬在半路上,半月之久,那天抬出小汶溪,放了一段簰子出河边,太阳很大,在河头起在岸上,很多树条子上晒得像火一样,非常烫脚。起完后回去准备吃中午饭,在路上正走着坡路夏大如得了病,我走他后面,他仰躺倒来把他接住了,赶快来人背他回去,不久一会儿,我又病了,比他严重,人些把我背回去,等到第二天抬出绥江,他先医好走了。我呢,住在朱家人事不醒,自己用瓢瓜淋潲水在头上都不知道了。自从那次医好后,这些年来只要一得病,就是头晕眼花心头烧,其实当时医好后脑筋是清醒的。人些把木条子抬完回家了,等着我在绥江与一个姓黄的头目结账,结算完毕那晚上在营盘上看了白蛇传节目。第二天回来,大家都在吊咀来接,好受欢迎一样。

一九六八年四月间,因家里无粮,有一次到玛瑙去买包谷,准备买起背出夏溪,时间搞迟了,半路上碰见下雨,包谷打得很湿,走到老鸹沱,溪水很大,船不敢推,过不了河,天也黑了,那里多远无人居住,怎么办?逼倒只有找了一个岩腔,岩腔有方桌大一块石头,有几根材筋草,我们把包谷做枕头,腰杆贴在石头上过了一夜,幸好还带有包谷粑走。记得大桥有个挑葱子卖的同我们住宿,他饿了无法,我的烧粑给他吃了几个。古话说,晴带雨伞,饱带兵粮,就是这个道理。第二天一早才过河来,背到夏溪吃早饭,等了一会儿车,联系好后把包谷放在车子上,去结饭钱。结了出来车子走了,气得我打脸,嘴里说完了!这下在那里去清呢?我问了一下,得知有个供销社的童体付,他知道是哪个的车子,就请他帮我清一下。我从夏溪回新市一问,两袋包谷已经下来放在人家户了,这样我才放心啊!满脸笑容地说好几个谢谢!

一九八二年退休回家时,当时在安和供销社工作,何玉龙负责,他叫我去给供销社买杨松木板来做家具,我就搭着买了一些大原料,作为私人的,好做枋子,单据是各开一张。但由于他领导方法不对,我和他吵过几次嘴,他就对我心怀不满,硬说我把公家的木料运回去了,就把我的三百元安家费卡着不发,还把姚洪应和张建请到安和来将板子翻来重新丈量。少的料和我拿回家的数字不能稳合,我也把另开的单据拿给区领导看了。事隔不久,区社研究都拖两个多月才把这这三百元发给我。要知道,当时退休金每月才三十六元六角三分。


绥江中村


那时生产下户各人耕作,有人就说半边土这家可能做不出来,确实,当时看到人家土已办好了,肥料买好了,我们呢,土是板的,肥料种子无钱买。记得需要买花生种子时,跑了一下午去借钱,还是没有借到,回来在门墩上坐着晕了一会,还掉下眼泪啊!这时罗德宣才问到何帝珍借了二百元,把花生种买回。还有板土呢?我才退休回家,每天用心挖,手上打满了血泡,到了季节,全面种上了,放心了。后来得的安家费,还点人,买点种子肥料就用光了。

一九八三年至一九八八年在这六年中,总是为了养儿养女,拿起钱在家里买点活路做,跟随家庭,有盐同盐、无盐同淡,艰苦朴素度日。但思想糊涂混乱,想找大钱,想干啥就干了。比如在经商问题上,私人开店子,开初在家里摆了几天不行,在石盘上与芶云焕联系培修房子,在那里摆了四个多月,生意都在活了,每天能卖六七十元,但后来想到白天一个人,晚上多要人,往返不便,那时又没有公路,洪水天过沟不便。加之我们的知心朋友对我讲,解放前有人在那里开过店,被人抢了,人被杀了,无影无踪,因为这个原因就没有在那里干了。又给康世亮联系,在大坪上新修房子二间,生意一般可以,经营了两年多,在夏光屏与余明和结婚后,就将店子批给夏光屏去了。又搬到浪滩坝马贵杰家里摆了一个多月左右。又与廖玉恒联系,在他地上新修房子,整了四五个月,因情况变了,栽甘蔗取消大米奖售,又将土变田,小人不懂田头技术,叫他们看店子又坐不住,因此只好不干了,又搬回来在家里把底货卖完就整垮了。其实开店子是赚了钱的,只因生产中投资抽用过多,加之那几年平时吃肉太勤了,所以整跨了。

在抓副业方面,夏光田同夏光银、朱安清三家打伙钉了新船,一家出了一千三百元。他们在航行中,非常幸福,船到码头,衣服一脱,三五两个上街玩,每间饭馆来者不误,卤鸡卤鸭、猪耳蹄花、无法计数,算盘一响三十二十你开我开,好像家大业大、这点算啥!没有钱回家,拿粮食,我还不怕。我同妻子罗德宣和夏光怀在家是田一下,土一下,累得一身骨头架。后来夏光田吃够了,把船变卖了,得了七百元老本。

在养殖业上,起初养长毛兔,在红岩背买来2个种兔,出了两胎小兔未成功,后来又买两只,共花了一百六十元,收入呢?剪的毛仅卖了十七元八角,又亏本一百多元。此后没有人收购毛了,就更不重视了,草食不均,饿瘦了、死了,又是一场空。

又在种植业上,开初引进香茅草种子8000株,栽在王家屋基一带,由于天气恶劣,水源跟不上,被太阳晒死了一大半,头年失败了,就移栽在白家水井一带,那年长得可观,区社冉永德来我家参观指导时,就说此项品种前途很大,要好好干一下,如果下决心来抓,来个一年翻身成万元户问题不大。此时区社开了一张条子,到聚福乡抬香草油机一部,价款五百八十多元,暂不付钱,以后交售香油时逐步扣回。准备大干一翻,把机器抬回家,马上找张胜元合伙安装机器。烤出油来拿到新安卖了几斤,但由于我地气温不稳,时而无霜无雪能成功,时而霜雪严重就失败,没有草来烤油,后来更无人管理了,又彻底垮台了,香草机供销社收回低价出售了。

开面房一事的由来,由于自己每年有几千斤稻谷、还有养猪饲料,大量地运到大坪上去加工。每年粮食细算要很大一笔钱,又看见赚的麦麸是养猪的好饲料,于是夏光田首先提出开面房,当时我也考虑不周就同意了。起初听说王云和张长春合伙的面房要卖,我们就去买,但要三千六百元,没有干成。又跑到云南大鹿溪山顶走了一圈,又没有买好。又到联合村大岭岗买,一套要二千二百五十元,由于贷款批迟了,就被联合本村的何玉光买去了。后听温宗良说他新安胜利家里有套旧机器要卖,我们又去以一千二百元买成运回家,急忙到平宁买杉树电杆、在绥江买电线、电表等,干得热火朝天的,很短时间就干起来了!投资一共花三千多元,其中贷款二千五百元,为此我制的两个黑漆枋子被老三夏光田悄悄变买了五百元。欠债几千元,面房响起来了,但干了一年多,自己打点米,给别人仅打点玉米和其它收入了几百元,压了六百多斤麦子的面,由于磨子打坏了干不起了,垮台了,机器卖了,留下了一条线路解决照明之需,事后改行业之用了。

关于最后挖塘养鱼及挑田一事,在一九八八年七八月间,由老大夏光乾先提出建议,开挖养鱼池的会,大家意见统一了,同意干,就马上拿绳子丈量,开始动工,再次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记得当时还编了几句顺口溜,“心中想起挖池塘,全家老小百忙忙。鱼儿水中游着长,将会全家利益长。”搞了一段时间,由于其他事情多农活忙,就停止了,当年没有种上小春,腊月又挖了一下,第二年春天又未种上大春。夏大友看见说,你们那个太阳池太可惜了,不如挖来种点芝麻都好吧!一九八九年又挖几天,基本上看样子可以了,抽水时还放了几饼火炮,后来关不住水,池坎也垮了,我也灰心了。夏光乾去买了水泥回来,帮助一起整,获得了第二次成功。从开工到结束,算了一下账,包括电线、水泵、修房等,还有两次水泥,共花了二千七百多元,前后耗时长达两年多。一九九零年后五月十三日才放了500尾鱼苗,但在饲养过程中有很多教训,比如开初鱼小喂了二十多斤麦麸和一些好草,后来在冬天说鱼冷不吃草,就有几月之久尚未投食喂养,结果拖到一九九一年七月半起才开始有点鱼卖,到一九九二年正月只卖了三百九十元,八月又卖了一百元。另外,由于缺乏科学技术死了一批,下雨涨水冲走一批,大约损失二百元左右。如果跟得上饲养方法,一九九二年底预计能收入三四百元,基本可观。 

再谈挑田一事,一九九零年开始干,当年收稻谷三百多斤,由于干水和缺肥等多种原因造成的。一九九一年收入稻谷一千一百斤,一九九二年收入稻谷一千五百斤,粮食经济合算还是可观的,虽然全家老小出了力,花了多少苦心经营,是不会折本的。 

我的一生是艰苦朴素的,勇往直前的一生,又是心中想富,命中不富的一生,所以大财来不了,小财不断找,老鼠吃米汤,糊嘴不多。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回忆录?其原因有当年党号召每个革命者必须向自己的亲生子女,大讲旧社会的苦,思新社会的甜,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同时子女不知自己的老人一辈子到底在干些什么,有些事情是否可以继承、可以参考。回忆录中肯定还有许多错误,在旧社会书丢早了,又没有机会自学,幸好解放后参加了一些工作,才学到点小小知识,加之又没有翻看什么资料,所以写得粗糙无味,但我相信,我自己子女总不会谈白我吧!

笔于1991年3月至1992年8月 

                     时年六旬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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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绥江,我们的家园。我们祖先,到此已逾千年,繁衍生息,书写着世界在这里的文明,尽管向家坝电站让大河变成大湖,河岸文明封存于记忆,但绥江人家、绥江生活、绥江文化、绥江精神,依然像金河一样奔腾!文化在,精神在……欢迎关注我家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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