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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下充满危机的时代,“我是谁”这一命题似乎格外重要。一个稳定的、不变的、富有确切内涵的身份,能为自身提供存在的价值,同时对抗生活中令人焦虑的不确定性。
但有时,这种追求会发展成一种执念。人们惧怕自身变成一个混沌的、无法被言说的主体。因此,我们用一系列的测试、标签、档案来构建自己的身份。一切都需要用理性来分析,一切都必须可书写、可被叙述。在此基础上,共同的身份就可以组成社群,为“同质化”的成员提供照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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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这种模型,不稳定的、流变的、甚至无法描绘的身份就会落入“劣等”的行列。以性别为例,LGBTQ中的Q有时会被解释为Questioning,意即对其性别认同存疑/感到困惑。但在很多情况下,这种存疑经常会被解释为未完成的状态。它暗含着如下假设:主体最终一定会“发现”一种确定的、可被记录的性别认同/身份,从而脱离“存疑”的状态。
这是一种傲慢的观点。“疑惑/不确定”并非某种缺失,更不一定终将被“秩序的身份”取代。(好比无浪漫不能被划入“还没找到对象”的类别)相反,在这个概念中,我们能看到多样的经验:反思、审慎、混杂、模仿、质疑、挑战、拒斥、生长。就像土豆的块茎一样,交错的根系慢慢与周围事物建立关系,并占据独特的生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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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以说,“不确定“这个属性并非源于“性别存疑”本身,而是源于“主流”解读者的思想。而“混沌”、“不和谐”、“杂乱”等形容,都依赖于“主流”解读者已知的身份(体验)脉络。通过这些脉络,很多难以言说的性别体验得以“听到”和分类。但这是一种极其外部的解读,“主流”解读者根本不去了解它们产生和使用的情境。因此,这很难称之为“理解”,更多是一种污名的标签。
而对于那些“性别存疑”的主体,性别体验并非如堕五里雾中。它可以连贯,也可以断裂;可以保持朦胧,也可以露出冰山一角。总之,它能成为一套自洽的系统。存疑可以是状态,也可以是身份,更可以是一套感知世界的方式。某种程度上,“存疑“还带来了一种灵活的弹性,让主体更有调整与应变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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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过度追求“确定性”则可能招致暴政。文化概念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情境下约定俗成的,与词汇、意义和制度都互相关联。在任何时候,它都具有一定的变化空间。强行规范只会构成新的压迫,让群体内成员去贴合定义,成为其身上的枷锁。另外,“拥有确定身份的主体”也是现代性的产物,并不是从古至今对人的一贯要求。诚然,边缘的、受压迫的身份意识自然是抵抗的基础。但“不确定”与“存疑”同样是对霸权秩序的反抗,并否认后者的崇高性。
在此基础上,“存疑”的我们又何尝不值得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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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Albert
编辑:Alb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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