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了!
安禾还陷在利剑刺入胸膛的恐惧中,下一瞬,眼前场景猛地变幻。
罗纱帐悬,红烛晃影。
大红囍字贴窗,床榻铺着绣鸳鸯的锦被,更有花生、红枣、莲子等撒在其上。
“这这这……”
看清身处之地,安禾惊的瞠目结舌。
这里是…成亲当日的婚房?
她居然重生了!
回到了及笄过后,嫁入顾家大婚当晚!
嘎吱——
惊疑之际,推门声乍响。
不等她深思,来人已是大踏步至身前,带着满身酒气。
隔着盖头,直往鼻子里窜。
安禾被熏的发懵,脑中更是一团乱麻。
铁掌钳上手臂,她更觉恶心至极。
前世,她对上京赶考的书生顾云起一见钟情,不顾家中反对执意相嫁。
嫁入顾家十年,她遵从三从四德,侍奉公婆、伺候丈夫,内宅诸事更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任凭谁人见了也得称赞一声。顾云起也因有了侯府帮衬,得以仕途顺遂,从初入仕清风霁月的少年郎步步高升,最终坐上位高权重的首辅之位。
她一心一意为顾云起,为顾家。
最后却落的儿女仇视,不得好死的下场!
入顾家后多年操劳下来,她不过花信年华就缠绵病榻,生生累坏了身子骨。
可顾家却是半点不领情!
她重病卧榻之际,婆母迫不及待在外头替自家儿子相看续弦,忙的不亦说乎。顾云起更是破罐子破摔,整日同那哑女妾室厮磨于床榻,从未来看望过她,哪怕一次。
想到此处,安禾唇角溢出冷笑,眸色冰冷,“顾云……”
看清眼前人样貌,后头的话戛然而止。
“你是何人?!”
电光火石间,安禾脑中猛地出现一段回忆。
上一世,顾云起大婚当晚亦不曾出现,她熬到半夜,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直至次日午时,顾云起才堪堪现身,满脸歉意出言,‘昨夜不慎酒力,怕吵着你,便索性在书房凑活一夜。’
当时,她信了这套说辞。
直到临死才知晓,顾云起哪里是怕吵到她歇在书房。分明是怕那哑女伤神,吃过酒席,便匆匆出府去安慰心上人了!
砰——
心中气极,安禾砸上床沿。
手上刺痛清晰传来,她未有动作,脑子飞速转动。
眼前这人又作何解释?
记忆中,可没得这茬……
安禾暼了眼黑眸深沉的男人,眉头紧蹙,语带戒备冷言道:“此处乃是顾家后宅,速速离开,今日之事我只当未曾见过你。”
男人依旧斜倚着床沿,黑眸定定望向安禾,不言语。
“你一个陌生男子闯入后宅,若是被他人瞧见,那可是要下大狱的!”
对方依旧不动,恍若未闻。
安禾皱眉,正欲再出言相劝,身上猛地蹿起一股热起,相劝之言也成了呻吟,“嗯……”
该死!
她怎会中药?
“你…你快快离去!”厉喝一声,安禾再顾不得他,踉跄下了床欲倒茶喝,企图压下身上热意。
怎料那药烈的很,不过须臾,安禾只觉浑身发软,没走两步便朝后跌去。
“嘶……”
头磕上硬物,安禾疼的直抽气。
后知后觉回过神,挣扎着便要起身,手上不自觉用了几分力道。
“嗯哼…”
低喘声在耳边乍响,安禾僵硬转头,对上男子一脸隐忍。
而她,素手正抓着某处。
“啊呀!”
安禾惊呼着甩开手,眼珠子飘忽不知该看往何处,脸颊更是红了个彻底。
“呵。”
只听得一声轻笑,男人动了。
大掌捞起浑身娇软的人儿上塌,铺天盖地的吻紧随其后。
安禾懵了,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在唇间厮磨吸吮,撬开贝齿攻城掠地。
“唔…”
她挣扎着往后逃,却被腰间铁掌锢在原地动弹不得,拼尽全力也无法反抗。
男人并非见好就收之人,尝了朱唇不够,大手寻摸着自安禾领口伸了进去,毫不客气地抚上她柔软处,肆意揉捏。
安禾气的满脸通红,将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随着药效上来,渐渐失了意识沉迷其中,纤纤玉手柔若无骨覆上男人胸膛。
“阿禾…”
意识沉沦前,安禾隐约听得有人低声唤她。
幽帘漫纱,一室旖旎。
……
“夫人,该起了。”
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安禾悠悠转醒穿了里衣下榻,头重脚轻,险些没站稳跪在地上。
全身酸痛,提醒着她昨夜非梦。
忆起昨夜零星场景,安禾羞红了脸的同时,心底已然将那人同顾云起一道记恨了个彻底。
“夫人。”
“进来吧。”
素锦推门而入,撅着嘴抱怨:“大婚当晚不知所踪,姑爷忒不知好歹了些!”
口中抱怨,素锦手上动作却是极麻利的。
“要奴婢说,小姐该好好同姑爷说道说道……”三两步走至床塌去整理,锦被一掀,素锦后头抱怨的话卡在嗓子眼。
短暂寂静后,二人四目相对。
安禾还算镇定,素锦当即慌了神,结结巴巴道:“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姑爷既是歇在书房,眼下床榻上的落红……
“悄声处理了,莫要让他人瞧见。”安禾低声嘱咐,忍着酸痛落坐于铜镜前。
素锦是打小伺候她的贴身丫鬟,最是忠心,自不会去向任何人告密。
“小…小姐。”
素锦六神无主,正欲再言,对上安禾眼神冷冽,终是息了声。
毁尸灭迹后,素锦伺候安禾梳洗上了妆,犹犹豫豫道:“小姐,可要这会去梧桐院?”
“不急。”
手扶上脸颊,瞧着铜镜中年轻的容貌,安禾好心情地勾起唇角。既是重活一世,她可不想再于这顾家蹉跎,便宜了顾云起那等道貌岸然之人。
前世所受屈辱,自当百倍、千倍还之!
素锦口中梧桐院,便是顾母在住。
前世,她早早地去磕头敬茶,却被顾母同顾家婶娘逼哄奚落,不得已将顾云起的私生子养在名下。
这一次……
“呵呵。”
安禾轻笑,又在屋中歇了许久,直至日上三竿,方才起身披了外袍,不紧不慢前往梧桐院。
刚踏入院子,便听得里头谈论声此起彼伏。
第2章 恕难从命
“眼看日上三竿,新妇怎的还不见人影。”
“到底是侯府千金,且再等等。”
“侯府千金又如何?成亲次日合该向婆母敬茶,哪怕皇家公主下嫁,老祖宗的规矩那也得守!”
“既进了门,便是顾家人!”
“她二伯娘且消消气,新妇入门,行事少分寸也是常情,往后再慢慢教就是。”
“长辈早起等候,新妇日上三竿还睡的天昏地暗?天底下就没得这般道理!”
听了这话,先前打圆场之人也沉默下来,悄悄转头望向主位。
顾母一言不发,面色铁青。
察觉到众人视线,脸色才缓了缓,闭眼道:“冬青,你且去主院看看。”
下首丫鬟应声而动,退出屋子,同院中往里走的安禾打个照面。
“夫人。”
冬青屈身见礼,心思几转。
也不晓得夫人几时到,瞧着身旁丫鬟忿忿不平的神色,屋内的谈论声只怕是尽数听去了。
“嗯。”
安禾应声,先一步踏入屋内。
进来才发现,屋中人当真是不少,分别落坐于两旁,听到动静正往她这处看。
粗略瞧着,得有十好几人。
“见过婆母,见过诸位婶娘、嫂嫂。”安禾一一见礼,面上带笑。
左首位老妇讥讽出言:“当真是半点新妇规矩没有!”
安禾但笑不语,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
丫鬟端了茶进屋,安禾接过,往前走两步敬向主位,“母亲,您请喝茶。”
瞧着安禾站的笔直,顾母不悦地沉了脸色,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想到侯府地位,责备的话终是没说出口,沉默着接了茶,浅饮一口放在桌上。
“冬青。”
旁侧候着的人闻声而动,递上一早备好的红封。
“儿媳谢母亲。”
安禾伸手接过,顾母出言叮嘱几句后,改口茶这就算结束了。
“谁家新妇敬茶是直挺挺站着,云起媳妇,你方才的做法若仔细追究起来,道一句不敬婆母也不为过。”
老妇再度开口,眼珠子带刺将安禾上下打量一通,冷哼继言,“还什劳子侯府嫡女呢,且不如我那乡下儿媳懂规矩!”
半点不留情面的话,算得上明着打新妇脸面了。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抬眸,看一眼主位,最后将目光落定在安禾身上。
安禾面带疑惑出言:“不知这位婶娘是?”
“我乃云起她大伯娘!”老妇昂头挺胸,满脸神气地道出身份,等着安禾见礼认错。
新妇不敬婆母,她这个大伯娘代为管教一二,合情合理的很。
“原是大伯娘。”
“母亲还不曾出言,大伯娘倒是张口将晚辈数落一通。这自家人还好,知晓您是热心肠想着教晚辈。若是传到外头去……”安禾以帕掩唇,瞧见老妇变幻的神色,慢条斯理道,“外人不晓内情,免不了道您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你……”
“好你个死丫头,当真是伶牙俐齿的很!”老妇大怒,拍桌站起身。
安禾觑她一眼,淡然将视线移开,望向主位出言解释:“母亲有所不知,因着祖父赫赫之功,圣上特允我侯府女眷恩典,便是入宫也不必行跪拜之礼。方才站着敬茶,并非儿媳不敬婆母,实是不能。”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
便是一开始叫嚣的大伯娘,也是瞪大了眼坐直身子,心里头好一阵后怕。
“不妨事,不妨事。”
主位,顾母扯着笑脸开口:“今儿等你过来,乃是有另外一事。”
她向来这般,人前一副慈母模样,心里如何想,全怂恿着旁人替她说。
安禾抬眸,静等着下文。
“往后云起入朝为官,定要多花心思在职务上。可他已是而立之年,却无子嗣,我这心里头实在惦记。”顾母顿了顿,继言道,“赶巧,你婶娘他们此次上京带了族中半大小子,你且挑一个养在膝下如何?”
“婆母的意思,是让我寻个族中小子养在名下?”
顾母点头,温声道:“这有了养子,指不定肚子更快有喜讯呢?也不失为好事一桩嘛。”
成亲次日便逼着她收养私生子,竟也能装瞎作聋说成好事一桩?
真真是好大一张脸!
“恕儿媳难以从命。”
闻言,顾母顿时收了笑。
“官人进士及第,如今正是分配官职的紧要时候。”安禾神色为难解释,“大婚次日,新妇便收养子,若此事传扬出去……”
后头的话不必明言,顾母也知晓其中利害。
当即脸色一白,心中恨言。
玉清巷那小贱蹄子实乃祸害,吹枕边风迷的云起这般,竟连自身前程也不顾了!
“母亲?”
“地上凉,快快起来。”顾母回过神,起身亲自扶起安禾,“怪我,忒想抱孙子一时糊涂了,还是你思虑周全。”
“儿媳既嫁入顾家,自当一心为官人着想。”安禾拾起身,瞧见顾母的热络劲儿,脸上笑意更甚。
顾母拉着安禾,又是好一番嘱托。
眼下,她看安禾满意的紧。
不仅贵为侯府嫡女,又能一心一意为云起着想,可比玉清巷那小娼妇好百倍!
“老夫人,二爷来了。”
随着丫鬟话音落下,一道挺拔的身影踏入屋中。
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眉目疏星、身姿板正,手中握着柄折扇至于胸口,整个人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
来人正是顾家次子,她的丈夫,顾云起。
平心而论,顾云起模样的确生的不错,科考榜眼的身份,又为其增添不少光环。
远远望去,更觉温和谦逊。
明明还是那张脸,重活一世,安禾却再生不出半点悸动。
想到上一世她遭婆母刁难时,顾云起屡屡袖手旁观,任由她一人面对,打落牙齿和血吞。
若他本就是无情之人也就罢了。
可他不是!
自己在顾家后宅举步维艰,她的丈夫却同旁人在外私相授受,蜜里调油。
“儿子给母亲问安,各位伯娘、嫂嫂安好。”
顾云起见过礼,招手示意门外几个半大小子进屋,才看向安禾道:“这便是族中……”
“此事休要再提!”
话头刚起,顾母厉声打断。
第3章 谢夫人恩典
顾云起神色茫然,不明白先前商量好的事,顾母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如今安禾已嫁入顾家,为了能在长辈面前博个贤良名声,她便是心底不愿,也定会松口,答应将辰儿养在膝下。
往后辰儿上族谱则更顺利,外人也轻易说嘴不得。
再者,侯府百年勋贵,族中后辈便是女子亦可读书识字,安氏书塾更是在京城享有盛名。辰儿若养在安禾名下,便有机会入安氏书塾开蒙识字……
可如今,母亲为何临场变卦?
“是不是你!”
环顾一圈,顾云起猛地攥住安禾手腕,话音冰冷。
“官人,你捏疼我了。”
安禾低声求饶,柔弱的身躯颤抖不已,微仰着头,眼眸泛起点点湿意,心里则是冷笑连连。
“定是你在背后挑唆,母亲才改了主意!”顾云起气极,手上力道更是重了几分。
“官人…”
安禾连连求饶,却只换来对方冷眼。
为了哑女那对母子,他倒是连平日那副纯良样也顾不上装了。
“行了,胡闹什么!”
顾母开了口,顾云起冷哼一声甩开安禾,望向主位道:“母亲,孩儿既已答应了族中叔伯,如何能出尔反尔?”
若知晓此事不成,宁儿定是要伤心的。
他心悦之人唯有宁儿,却不得已娶了安禾为妻。
宁儿为他生下长子,一个人在外将孩子养育至今,含辛茹苦。自己不能常伴左右,更没能为她争一个正经名分。
娶妻一事,他已是对不住宁儿许多,眼下竟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如愿……
“母亲!”
顾云起再度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祈求。
顾母不搭腔,冷着脸目露审视。
自家儿子读书识字,打小就不让人多操心,下场科考更是一举得了榜眼,为顾家争光。
如今,莫不是被玉清巷那小娼妇喂了迷魂药?
不过区区一个哑女,竟能将他迷的这般死心塌地,真真是鬼迷心窍了啊!
“昨儿大婚,今日便让新妇认养不相干的人为子嗣,传扬出去,我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且不说这个,如今正是你入仕的紧要关头,你便是不顾名声,也要为以后想想啊!”
顾母劝的苦口婆心,顾云起却不甚在意。
“母亲,儿子既得了圣上青睐,又如何会因这等小事丢了前程。”顾云起顿了顿,继续道,“再者,即便出了小差池,岳丈大人又岂会冷眼旁观?”
便是为了安禾,也定然会替他谋一份好差事!
听儿子言辞肯定,顾母神色略有松动。
安禾适时开口:“官人若执意想过继,不妨先挑了中意的养在府上,等差事落定…再做打算也不迟。”
顾云起皱了眉头,却并未第一时间反驳。
主位,顾母则是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阿禾说的有理。”
定下章程,众人将视线落在顾云起身后。
几个孩子一字排开,瞧着都只有五六岁的年纪,许是听明白方才的话,眼底都透着喜意。
顾母起身,由冬青搀着走近打量,最后在中间那男孩跟前站定,看向安禾笑道:“我瞧这孩子不错,阿禾以为呢?”
“是挺不错的。”
安禾笑着应声,眼底有暗芒划过。
这位,可不就是顾云起同那哑女所生的亲儿子,顾谨辰么。
上一世,她就是在顾母的怂恿下挑了顾谨辰。不仅养在膝下为嫡子,更是舍了脸请来安氏族学的夫子为其开蒙,只盼着他能用功读书,将来有个好前程。
可到最后,她的好养子却巴不得她早些死了,为他那个哑女亲娘腾地儿!
“母亲?”
“这位才是我亲母,您不过是爹爹为我们找的挡箭牌罢了!”
“如今我已考中功名、进士及第,您便早些去,我娘也能名正言顺坐上顾家大娘子之位。”
安禾眼睁睁看着母子二人走远,直至脖间白绫勒紧,窒息之余,心中满腔悲愤。
“那就他了!”顾母脸上笑意加深,摸了摸顾谨辰的头继言,“且先在府上养着,待云起差事落定再请了族老来,正式记养在阿禾名下,为嫡子。”
话末,更是特意加重声音。
安禾脸上依旧挂着笑,好似没听懂。
这一次,她定不会再如前世那般做事,且让这私生子跟着她那个见识短浅的亲娘学去。
顾云起同哑女在外厮守也就算了,还想踩着她替亲儿子谋路?
痴心妄想!
“那此事就这么定……”
顾母话末,安禾出声打断,随手指了左边那半大小子道:“我瞧左边这孩子也不错。”
前世的教训,安禾自然没忘。
不过给顾家人添堵的事,她乐见其成。
站在左边的少年墨发束起,虽只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布衣,但容貌俊俏、昂然挺立,瞧着真有几分器宇不凡。
仔细打量一番后,顾母当即蹙眉。
有这么个出挑的小子在,她的亲孙儿谨辰岂不是要被比下去?
“还是中间那个好,这孩子……”
“晚辈晏之,谢夫人恩典。”
顾母婉拒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左边那半大小子磕头道谢,结结实实行了个大礼。
“不错,是个有规矩的。”安禾挑眉,好心情地夸了一句。
顾谨辰抬眸,不满地瞪一眼安禾,转瞬又低下头去,恢复先前乖巧模样,将眼底的怨恨尽数遮掩。
顾母二人虽心有不悦,却也怕说的多了引起安禾怀疑,只得不甘不愿认下。
——
回去路上,素锦不忿开口:“才成亲就逼您过继养子,夫人何必忍气吞声,就该传信回侯府,老爷定会为您讨个公道!”
“无妨。”
安禾笑着接话,眸色淡淡。
此事若真闹去侯府,阴差阳错让父亲知晓那哑女身份,还会为她讨公道么?
主仆二人回了院子不久,顾云起也紧随其后到了。
“为何要挑唆母亲?还自作主张再留一人?”
上来第一句,便是质问。
前世遇上这等情况,安禾定然会顺着他,温声细语解释,生怕惹了心爱之人不悦。
如今,她只恨不能早日撕了眼前人虚伪的面皮。
一家子拿她当猴耍!
将私生子塞进府不够,还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同外室你依我浓?
第4章 逢场作戏
此等郎情妾意、情投意合的事儿,她自是该成人之美。
就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光明正大团聚,让整个京城家谕户晓、无人不知!
心中主意落定,不过眼下…面上功夫还得做。
安禾低头饮一口茶,再抬眸,已是眼眶通红,委委屈屈道,“过继一事,官人可曾提前与我打过招呼?”
顾云起一哽,面有窘色。
心底浮起几分心虚道:“我也是今早才知晓,母亲她上了年纪想一出是一出,此事的确委屈了你。”
安禾一言不发,只盯着顾云起看。
若他大方承认是自己私心,即便不道明私生子的身份,自己也尚敬他是个敢作敢当之人。
而非像现在一般,屁大点事都推到亲娘身上……
“动气了?”
顾云起落座于一旁,拉着安禾的手出言安慰:“也怪我,没能提前同你商量过此事。”
虽是认错的语气,但心中念头不曾有变。
商量可以,但过继一事板上钉钉!
安禾心里头冷笑连连,面上装作醋意接话道,“官人既知我委屈,为何还要应下?”
说罢,佯装生气甩开手。
顾云起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安禾竟甩开了他的手?!
她从未有过这般举动,虽贵为侯府嫡女,但每每面对自己,言辞间总是颇为讨好,眸中情意一目了然。是低眉顺眼不错,却也循规蹈矩没意思的很,不如宁儿乖顺体贴、知情识趣。
眼下这般,更让人瞧着不喜,心生厌恶。
顾云起当即起身欲离,走至门口,想到安禾当时于顾母院中所言。
安禾虽不讨喜,有句话却没说错。过继一事传出去的确不好听,侯府也难免遭人非议,别的倒无妨,可好差事还得靠着岳丈安排……
这节骨眼上,不宜闹的太僵。
仔细思量一番后,顾云起回过头,陪着笑语带委屈开口:“我都要走了,你竟也不留我?真动了气?”
安禾未曾动作,恍若未闻。
无法,顾云起轻咳一声,终是踱回桌前,“幼时父亲离世,母亲为我进学一事操心不少,倍受苦楚。如今我既学有所成,自是该孝敬她老人家。”
再说了,不过是记在名下养着罢了,其他事自有嬷嬷、丫鬟操心,何至于这般甩脸。
心中如是想,面上还得好言哄着,“过继之事的确是我顾家对不住你,不过夫人放心,待我往后升了官,定十倍、百倍补偿你。届时,夫人想要的浮光锦衣裳料子、堪比侯府的大宅院、胭脂铺子这些,一应都会有!”
“夫君此话当真?”
安禾抬眸,故作欣喜状。
“那是自然!”
顾云起恳切应下,转而讪讪道,“只是…眼下的情况夫人你也知晓,要想仕途好走,还得岳丈大人平日里多帮衬些。”
安禾莞尔一笑,“官人安心,赶明儿我就回府去求了爹爹,定能为官人谋一份好差事。”
“好,那便好。”
顾云起喜不自禁,连声道好。
虚与委蛇又哄了几句,便出言告退,“今日与同窗约了诗会……”
“如此,官人快去,莫让人久等。”
“夫人在家好生歇着,待诗会结束,为夫定为你带了五芳斋的点心回来。”顾云起应声,踏步离开。
安禾盯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说起五芳斋。
顾云起嘴上事事许诺说得好听,却不过是为了自身能有个好差事,家中情况不好?
若真是不好,能为那哑女暗中开了点心铺子?
每每出门幽会,来时便像模像样寻些点心带着,打发看门狗一般!
前世,她只当是丈夫对自己疼爱有加,直至病卧床榻,才从上门炫耀的哑女口中知晓真相。
原来,那点心铺子竟在这时便开了!
半晌,安禾回过神,“素锦,陪我出府转转吧。”
“是。”
素锦应声,心底则是颇为疑惑。
往常这个点,小姐都会回屋睡上一阵,今日怎的破天荒要去外头转转,莫不是真贪嘴五芳斋的点心了?
主仆二人乘马车出了府,路过素锦心中猜想的五芳斋,最后,停在对面一处茶楼前。
下了马车,素锦一脸懵逼跟着自家小姐进了茶楼,于二楼雅间坐定。
待小厮上完茶,素锦才堪堪回神,疑惑道:“夫人常去茗香楼,今日怎的舍近求远来了这等小茶馆?”
见安禾良久不言,素锦识趣闭了嘴。
片刻,又忍不住开口:“小姐,这玉清巷乱的很,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安好但笑不语,适闲端起茶碗浅饮一口,透过雕窗,将目光落在对街五芳斋门前。
女子容貌娇美俏丽,身着黛青织锦凤尾裙,一颦一笑惹人注目。身旁男子虽脸带面具,但那一身熟悉的月白色长袍,可不正是扬言去参加诗会的顾云起离府时所穿?
见主子一直盯着窗外瞧,素锦心有好奇,同样转头。
看清对面人身影,惊疑不定道:“小姐,这人…瞧着怎么有些像姑爷?”
“许是看错了吧。”
素锦觉得不是,再度探头往对面瞧,那人已是不见踪影。
“回去吧。”话落,安好率先起身。
素锦看一眼窗外,挠头跟上。
上了马车,安禾忽而开口:“五芳斋的点心不错,你去买些来。”
“是,奴婢这就去。”素锦应声下了马车,心中了然,小姐果然是馋点心了!
等她提着点心出来,老远就见一乞丐隔着帘子鬼鬼祟祟。
“去去去,哪来的乞丐!”
素锦拉着脸将人赶走,上了马车心有余悸道:“小姐,您没事吧?下次再出府便该让安一安二跟着。”
“无事,回去吧。”
马车启程,徐徐驶离茶楼,转眼消失在街角。
五芳斋内院,顾云起一脸菜色。
安禾怎的会来玉清巷?莫不是察觉到什么?
“顾郎怕她作甚,被发现大不了休了她,我们一家也能名正言顺在一起。”女子盈盈开口,亲了亲顾云起唇角、坐上他大腿,柔嫩的小手蛇一般探进里衣,指甲轻刮。
男人垂眸,眼神顿时变的幽深。
干柴烈火,汗流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