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 - 混沌的开始,那些朴素的人

文摘   2024-10-27 18:31   北京  




新中国成立以来,农民通过工农产品价格的“剪刀差”输出农业剩余,以及输出廉价劳动力,对国家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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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土地按人口承包,每户也分得一片山坡。我家有三亩水田,几分旱地。丘陵地带比不上平原,水田是稀缺资源,上个世纪村子所在的管理区兴建水利,全民投入建设,管理区就是村委,61年撤销管理区后大家仍习惯这样称呼。


先说水库,水库出来有两条水渠,其中一条沿着山腰,穿越山洞,途经某个村委时高高悬起,直流淌到我外祖母家,再往后就不知去往何方,这水渠我们喊作三面光。另一种是山谷中修的山塘,小的收集雨水,大山塘引入水库水源。这些水利灌溉田地,我们得以在这块朝夕相处的土地上解决温饱问题。



水田主要种植早晚稻、花生、黄烟,旱地种辣椒番薯等,山坡割柴火,也种上几棵李树、桃树。菜地一年到头一茬接着一茬,它只知道产出那几种蔬菜,它没法产出肉蛋奶。鸡汤是最高规格的菜肴,重要的人来了、过年了,餐桌上才有高压锅炖的鸡汤。


没有先进生产力,就没法从这块土地上获得更多粮食,当你仅能解决温饱时,你就会对这片土地疑惑,没有新思想注入,也就催生逃离的念头。九年义务教育的宣传,让广大人民明白读书是一条可行的路径,值得长期投入,于是我听到了很多声音。他们无心欣赏家乡的青山绿水,流露出非主人翁思想,并灌输给下一代。事实上城市不断地用各种方式从农村提取资源,包括乡村壮劳力以及新生代的学生这类人的要素。



在我出生后,我父亲南下珠三角,来到建筑工地,他在世纪末回到家,一家人齐心合力用一两年时间盖起了两层楼房。他之后应该是没有南下务工了,我们搬进新楼房,告别泥砖房。年末了,期盼着我姑、我叔回来,我小姑一回来,她的MP3就被我哥俩霸占。在新年之际,一家人拍了一张全家福,两个老人怀抱他们的孙子倚坐、年轻人站立的画面定格在新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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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没多久,我去镇上读学前班,开始了我的读书生涯。管理区(村委)上也有小学,但开班少路途也差不多。那时村里小孩多,上学路上好几群,只是我那年之后,出生率骤降。通往镇里有两条马路,一条乡道从村委出发,这条路硬化得晚,不好走。另一条县道硬化也没多长岁月,但它途经村里的绝大多数水田,大家常走这条路。两公里的路程,我数着马路里程碑,或看着脚下沥青线迈着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半路上有个果园,沿着三面光种植李树,天热时,小学隔壁的初中生就会提着桶去三面光洗澡。三面光近两米的宽高,水湍急又冰凉,但从上到下都无人有安全意识,好像后来出了事故才禁止。


我应该是我奶奶领着走入学堂,这不重要,我第一天就尿裤子了,一个人呆呆坐着。


学校每天早上定时响起《运动员进行曲》,做完早操校长例行讲话。学校锅炉房里有个大水池,打开电闸后,泵机从水井抽水,注入水池中。池中水瓢随激流飘荡,一群小孩围着,用水瓢取水解渴,少数几个人拿着矿泉水瓶接水。锅炉后期也给学生蒸饭,交少量钱就不用再吃凉透的午饭,淘好米定好水,饭盒放在蒸笼内就行。


菜就没办法了,天热变馊是常事。榨菜吃过一段时间,长期吃不起,我曾留下半包榨菜,回家当作零食,吃完后吮吸袋内咸甜的汁水。也或者洒点方便面的粉料,或半根辣条,就着把米饭吃完。再后来学校提供开水,六年级时学校保安架起炒锅,给我们炒菜,打菜收几毛钱,他有腿疾,偶尔被高年级的小孩捉弄。后来毕业了,小学伙食由初中集中供应,镇里小学和初中隔了堵墙,都建在山坡上,阶梯特别多。


六年级需要上晚自习,下课后要打着手电走回家,途经三面光口渴了俯首直饮,小渠里的小虾、泥鳅在灯光照射下,一动不动,很好抓。


学校曾发过一些日用品,以前不知道啥是捐赠,学校将这有限的恩惠作为激励,让部分同学上台领取。我也领过,一些试用装的洁齿套件,样式都新鲜我一直舍不得用。方便面我们叫做快速面,只配粉包,捏碎倒入少量粉料,用手抓着吃,同学都想分点解馋。而剩余的粉包则每个人分一点,倒在手心。低头用舌尖轻触,沾上少许后放回口中,唾液迅速分泌,粉料浸湿,浓烈的滋味化开直冲脑盖,这就是工业的力量,疾速普及大众。


我们的老师也是普通人,教师是职业,他们努力养家糊口,憧憬美好生活,教诲我们好好学习,学成之后才能在外面闯荡出天地。可是,一方面从群体视野,从上往下看,这不符合我们的远大目标,患得患失,逃离故土,最后家乡无人建设。而从基层视角,人人只顾得生活,目标太遥远。另一方面从个体角度,显然的是,我随波逐流一眼到头终生碌碌无为,我需要导师纠正错误指明方向,我想让事情是他本来该有的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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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一棵桂花树,长在大门口前的池塘旁,高大繁茂。金秋桂花盛开时,树上便躺着好几个小孩,可惜这棵树后来没了,被移栽到县里高中。我爷爷曾带着我哥俩,在树下挖了一棵树苗,移到家中花盆。厨房顶平铺,爷孙仨在其上捣鼓花草,太阳花最好养活,浇水就行。每天放学回去先在压水井取水,然后提着水桶上去浇水,我母亲晚上晾晒完衣服,也会顺带再浇一遍。


我上学后,我叔接我爷爷奶奶来到珠三角,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在村子里是很体面的事情。后来我兄弟俩暑期也去了。平日里祖孙四人四处游逛,休息日我叔带着我们外出,坐上跨城公交,依稀记得车内挂着一束白玉兰。来到公园处,第一次见到大海,踩着沙滩,被潮流冲刷得左摇右晃,赶那大大小小的螃蟹。坐上游艇后,看到俩外国人,样貌很特别,在我叔的鼓动下打了个招呼。城市的一切冲击着双眼和脑海,我看着方便面内的粉包、油包、蔬菜包,打开那包酸豆角,口味很怪,但还是一直品味。


后来爷爷奶奶都回到老家,我年龄小,只知道我爷爷待在县里医院。我哥俩去过好几次,医院是什么,我被其他东西吸引,甚至医院饭堂那寡淡饭菜,我也吃得津津有味,可总感觉哪味道不对,不同寻常。


没有几年,我爷爷去世了,他一个好友教小学体育,那天早操后向我打听情况。我对死亡没有概念,在去殡仪馆路上,我仍被其他东西吸引,只是在大堂中央,看到他躺在那里,眼睛湿润了。后来大家都不再谈论他,他似乎没有存在过,我还没有去了解他,我忘记了我的爷爷。我只能翻他的箱子,我看到了一些证件、奖章,还有早年间他在天安门与朋友的留影。他一件外衣的拉链被我弄坏了,拉环是个指南针,于是我把它放在住处。



再后来,那棵桂花树移植到了家旁的空地上,在我读中学时,用压条方法分出了多株树苗,都移植在村里的路旁。这几棵桂花飘落后果实挂满枝条,我长时间观察,发现地上长出了小树苗,虽然现在零星几棵,但也有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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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一群小孩去放牛,和谁家一起去得看牛的脸色,这牛认伙伴,有的一遇上就干架,有的水牛和黄牛都能和谐相处。早年间我家的是水牛,三户人家共同饲养。我纯粹凑数去玩,天亮赶牛出去,差不多了赶回来,牛绳系在树下,让牛纳凉,人回家吃早饭,下午三点多再出去。



你说翻山越岭危险吧,现在来看确实是,而那时猴精,遭罪多了也就有了分寸,哪个山头有什么,山上东西有什么用都大致清楚。有的年景山上物产丰富,我们一阵摇晃桃金娘,挂满枝头的马捻子纷纷落地。灌木丛下的苔藓中,枞菌冒出一连片,枞菌好吃,但也禁不住天天吃,还费油,我们看见枞菌就一通踩踏取乐。钻林子后身上随处是刮伤,身体已与自然融合,而现在清明回去祭祖,手臂上的刮伤准会起一簇水泡。



去地里头干活,若是途经三面光,总是要喝上几口,再灌满水壶。烈日曝晒,下着雨也要下地,这活总得要做完。


水稻有两季,少数人家只种中稻,每年农忙时期,学校放农忙假,外出务工的人也请假回来。收割、耕作、插秧,一年到头也就指望这两茬。早稻难吃,产量低价格低,但还是得种,它适合煲粥、酿酒,也需要它喂养鸡鸭。空下来的地种花生产油,辣椒是经济作物种一些,黄烟是主要经济作物,种得人比较多。上半年的作物收成后,水田通通插下晚稻,晚稻是主粮。


06年取消了农业税,在此之前,仍记得我母亲拉着双轮车,我哥俩在后面推着,把几袋稻谷拉到镇上粮站,回家时坐在双轮板车上。直接限制村民收入的是土地面积,从这个角度来看,部分村民外出打工,反倒是缓解了土地使用紧张问题,留下来的村民租用这些土地,种植更多的经济作物与主粮。


而多种植也不是成比例的增加收入,烟站粮站的鼠辈塞满了腮帮,就让他们吃一点,我们以低于价值的价格出售农产品,再以高于价值的价格购买工业品,以此输出农业剩余。村里有过几轮置物热潮,大家都购买彩电,曾几何时又兴起VCD,再后来是摩托车、冰箱、热水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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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连着下了几天鹅毛大雪,早上我们还是结群上学,路上积雪勉强能走。而08年记忆犹新,冰灾无情,地震无情,整个上半年全民情绪被压抑着,最后在北京奥运开幕那刻,一声龙吟响彻中华大地。


再回顾一下《北京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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