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的心里依旧放不下,尽管它也就是一只仅活了三十多天的小公鸡。人总是有感情的,就像寄宿在石家庄住宅外边的那一对珠颈斑鸠,今年春天还看到它们轮流卧在窝里孵蛋,想必它们的孩子早能凌空翱翔了,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时不时的与它们隔窗互动,这些鸟儿们也好像成了家人。
和那两只珠颈斑鸠相比,与这两只小公鸡朝夕相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的成了家的一部分。那天去青怡坊花鸟鱼市场买花,小外孙喜欢小鸡就买了两只,刚孵化出来一两天的样子,应该是孵化场淘汰下来的小公鸡,被商家涂抹上颜色,粉嘟嘟毛茸茸的煞是可爱,一只红色的总爱打盹,一只绿色的特别活泼。
自从有了这两个小家伙就给宁静安详的生活带来许多的欢乐和生机,一个人在偌大院子里也少了许多寂寞和孤独。我拔除杂草它们会跟在后边唧唧喳喳的寻找小虫和草籽,吃起蚯蚓来的凶猛劲和个头严重不成正比,颇显雄鸡本性。我清理种子它们相伴左右刨刨啄啄的也来尝鲜,葱籽和山樱桃肉都是它们的最爱。
要收拾院子要浇水灌溉,我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几天下来它们鸣叫的声音我都懂了许多,觅食时的叫声很平和,像在自言自语。在草丛里突然蹦出一只大蟾蜍,它们会发出短促而惊恐的鸣叫。突然看不到我,或者两只鸡互相看不到,那种焦急和不安反应在叫声时就是拖着长长的尾音,就像问号被拉长了。
拿狗当宠物的说狗很聪明,拿猫当宠物的说猫贼机灵,还有人说蜥蜴、白鼠也都很智慧,我没养过也没感知,但这两只小公鸡是宠物更是灵物,都说人是万物之灵,若没有父母的培育启蒙,没有伙伴的互相学习,十八岁之前都算不得成人,可是两只小公鸡都没见过父母的面,就会刨土、觅食、蹭嘴、梳理羽毛。
两只小公鸡还特别喜欢粘人,知道谁是它们的守护神,家人们来了它们就去自己溜达着觅食,就剩下我自己它们就会如影相随,它们印象最深的是我,其次是那双干活时穿的旧鞋,或许是它们的视线对脚底下的鞋有更强记忆,以至于我脱鞋进屋,它们就会在门外守着那双鞋不停的鸣叫,或就蹲在鞋上静静的等。
看上去小绿鸡更强势更健壮,小红鸡更呆萌更虚弱,总看见它在打盹在打晃,摔跟头的几率很高。我甚至觉得它可能活不了太长时间,度过了几天的危险期它逐渐恢复健康,也能奔跑撒欢,虽然还是时常受到同伴的侵扰,两个小公鸡相依相随也颇为和谐,直到一天午后发现小红鸡不见了,小绿鸡在尖利的叫着。
东北人常说猫来狗走越过越有,我却对猫从来没有好感,不仅仅因为我的网名是石门捕鼠犬,对不逮老鼠的猫有着天然厌恶。有一件事让我对那几只猫更是嫌弃更是仇视,去年春天栽种的三棵软枣猕猴桃母树生长茂盛,枝条已经窜出五六米,而那棵公树长出嫩枝条就被猫啃食,至今才一尺多高,快把我气炸了。
这还不算,这群半野生半喂养的猫们温饱思淫欲,就会不停的发情不停的繁殖,眼看着猫军团越来越庞大,它们翻墙越脊进出院子如履平地,亭子成了它们休憩的乐园,院子成了它们追逐的赛场,有时候还叼点鱼刺鸡骨头来慢慢的品尝,骂不得打不得那只好轰走,因此我们互相印象都不好,它们觊觎小鸡已久。
有一次看见一只黄花猫从前院往后院走,两只小公鸡惊恐的奔跑过来,我就隐隐的感觉小公鸡的生存面临危险,但是圈起来像养鸡场里那些肉鸡、蛋鸡一样限制自由,也实在非我之本意,晚上圈起来白天让它们放飞天性,刨食、捉虫、溜达、练飞,给了它们充分活动空间的同时,也让风险和死亡距离它们近了。
小红鸡消失后小绿鸡对我的依恋更深更切,一下看不到我就急急的寻找,叽叽的鸣叫,真成了须臾不离的小跟班,而且本事越来越大,还知道了登高远望的道理,前院的躺椅,后院的小山,侧院的花坛,都成了它登高发现我行踪的好地方,发现目标后激动的叫声,连跑带飞的兴奋,它认为站在我的鞋上最安全。
午后它也会犯困,却不愿意离我太远,门口那双旧鞋它比较喜欢,时常会蹲在鞋上打个盹。我躺在椅子上休息它更喜欢呆在我的两腿之间闭目养神,有时候还得陇望蜀的要站在我的肩上,以显示我们关系的亲密无间。有时候我在葫芦上烙画它就默默的守在旁边,或梳理羽毛,或静卧休息,尽享下午阳光的明媚。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小绿鸡的翅膀和尾巴都长了出来,绿色的绒毛渐渐褪去,白白的羽毛越来越丰满,它跑的越来越快,飞的越来越高,攥在手里它拼命反抗已经像个小伙子,我估计到秋天时它就能出落成一只白毛红冠的大公鸡,到那时什么野猫、黄鼬、鹰隼、毒蛇等都不再对它构成威胁,它变得更神奇了。
那就说说它的神奇之事,我进屋它就在阳光房外等候,围着三面落地玻璃探头探脑的观察就像尽职尽责的小卫士,当我走出房门的瞬间它就会飞奔而来。我在西卫生间刷牙洗脸,它就能根据动静分析出我的大概方位,徘徊在西侧通道倾听我的声音,不停的唧唧啾啾显得很是着急,还学会了攀登楼梯以利于观察。
它爱吃泡过的小米,也爱自己在草丛里寻找食物,还时不时去沙地里补充点小沙粒,就在我准备给它买点鸡饲料的时候,小绿鸡也神秘的失踪了。它刚刚住进我建设的水泥树干鸡窝才几天,鲜花环绕环境优美,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它就像小红鸡一样消失在午后。我在后院逮了一个蚂蚱要送给它,它却再也不见了。
就像小红鸡失踪后一样,我的心情失落到极点,不停的在前院、后院、西院的草丛、菜畦、花坛里寻找,甚至排水沟、下水道也都仔细的看了好几遍,也担心它会不会溜达着出了大门,凡是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有放过,我吹着口哨学着鸡叫,期盼会发生奇迹,也许小绿鸡躲在哪里和我玩捉迷藏,没准一会就回来。
那天正在专心的撰写《小县合并精兵简政,井陉县和井陉矿区能否打响引领全国行政区划调整第一枪》这篇文章,一个下午都是魂不守舍,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屋里呆不住,在院里心情也同样烦躁,小红鸡失踪后还有小绿鸡,这下两个都没了,好端端的小生命就这样神秘飘然而逝。
是不是猫惹的祸,咱没有亲眼看到也不好妄下结论,不过这些灵异的家伙还是时常出没在院子里,是不是拿小公鸡们当了开胃点心也只有它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世界总是在重演着弱肉强食的活剧,阿以冲突、俄乌冲突,常以文明自居的人类尚且如此,没有成为大公鸡之前这就是劫。
昨天我在后院采摘蔬菜,爱妻打来电话兴奋的说快过来快过来,你听你听!是不是小绿鸡回来了!我一路小跑的赶过来,叽叽喳喳的叫声分明是一种鸟,我说那不是小绿鸡的声音,它的声音我太熟悉了,像但绝对不是!爱妻拉起我就往大门外走,一只叫不上名字的鸟从草窠里飞起来。
它们俩,呆萌虚弱的小红鸡和聪明乖巧的小绿鸡,也只能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和这篇文章里!
2024年7月28日于正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