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记
老了回忆
六瓣花语,有音有画,有诗不在远方
世界很大,我们总会相遇,一同去远方
唐 允
诗歌,写给星期天最后一小时
唐允,
80后,
广西田林人,
爱好诗歌。
上一期(↓):
知 了
…………………………
夜半的寂静中响起知了的歌
我不知道是否有绝望
我和它们一道体验爱在心中耗尽的滋味
这竟然是欢快的——
我感觉到了,旷日持久的折磨
正在我不识得的某人身上获得解脱
春 末
…………………………
在小桌的纸上,世界分给我的这片阳光
是新的,最新的
我伸手给它
感到热,手背出现闪闪的汗粒
我不再移动。
我不知道我毁掉了什么
会这么疲倦
在候车室
…………………………
在这种安全的时辰,阳光洒在窗台,
一只蜜蜂试探着静悄悄的玻璃;
我们远远看着那个来自哈尔滨的美丽的女人。
她的脸颊似乎还是冷的,
她的笑容自由自在;
她不是我们生命中会与之结识的那种异性。
我为我们奇异的冷漠和空气中微热的寂静而感到吃惊。
如 故
…………………………
当我们离开晚雾遮盖的山道
又看见那些窄小的房屋
不禁感到温暖
想起消失的三十年,好比冲了一个冷水澡
再穿上衣服
切切地感受自己重归的身体
啊,它们在寻常的草木中多么相宜
一点点逝去的风
正在接受它们粗糙的、错乱的琴弦
“是的,我爱过,错过
至今想来令人后悔。”
可当我站在母亲种植的芭蕉树下
仰望它亭亭如盖
我知道,一切挚爱,心痛,都已
融入静物的仪式中
不如去看芭蕉
…………………………
我独自走进园子边缘的芭蕉林
找到吐出最黄的芭蕉的那株
将它放倒
不然过不多久就会烂了
之后我在空了一点的林中陪几年前的我们
默默站一会儿
不 安
…………………………
窗口亮了——它又取走我的眼睛
在黑暗中。
我吃一只橙子,星辰
正在回收人世的目光。
远处的窗帘
和愿望一样菲薄
柔软,雨水和日光在上面留下印痕
我能闻到
它们,一一出现,
我却不能去爱
而我知道我会被任何一物偷走。
这感觉何其不安
致
…………………………
那天你说喝醉了
一个人抱着电线杆摇晃,也许你哭了
不好意思告诉我
因为哭泣已近绝迹
在这样的年龄,我们所剩不多
掏不出什么真正的东西
我理解得晚
太晚了,在很深的夜里
才打电话给你
把你从梦中叫醒
我稍感安心
也许,我挽救了你
也许,你挽救了我
像两个小偷
偷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在这世上
我们摇晃着这唯一能摇晃的东西
安然看花的人是幸福的
…………………………
三月我没回老家上坟,但可以想见
金银花漫山,这让我想起
少年时一个姐姐
她不知道我喜欢过她,在山坡上
一起干活时,一眼可见荒草中的金银花盛开
一半金黄,一半雪白,那种清香只有那种女孩的身体
可以比拟。但她只跟我说过几句
我已想不起来的话
后来她嫁给本屯一个俊美青年,几年后
跟一个同样英俊的青年私通,被丈夫毒打
几次闹得四邻不安,其中一次
我听到她的哭喊
噢,我以为我感到了与她私会的人身上
那种痛苦,当她独自忍受······
最后他们离婚,她离开本屯
如今与她有关的男人都已年逾四十
无病无恙,生活渐趋小康
但我想起她——
想起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安然走近处处盛开的金银花
即使我们可以将它摘下,砍掉,烧毁——
即使我们没这么做,只是看着它盛开、凋零
心中也有东西叫人后悔
灯火桥头
…………………………
卖唱人走调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
人来人往,试图去纠正的人
早已走出他的生命
卖糍粑和茶叶蛋的老人知道她们的商品
可能已有点坏了
但买过的人,下次还会再买
谁看到,谁走过,谁就有安静的面孔
在流水之上,灯火桥头
足以消磨人生中许多的夜晚
单那长长的椅子,就值得
一坐再坐
虽然黑暗中的流水不一定有
你记忆中的河的气味
刚刚走过去的年轻男子和女子
也许感受不到
你经历过的那些柔软
但如果,你在生活中学了足够多的东西
就不会在意好的歌声,好的买卖
好的河水和更柔软的比喻
如果你在生活中
什么也没学到,那你一定走了很远
才来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写给星期天最后一小时
…………………………
将毛巾放回原处,把
桶里的水倒掉,星期天
来到结束的位置
万事万物
登上火车呼啸而去
我在空出的斗室
啃干燥的面包
回忆我们今天一起走过的路
从医院到空无一人的球场,从超市
走回快要到期的出租屋,好像已
走了二十年。我不能忘掉
当时有过的快乐
一点点安全的、性感的时刻
像无法再次流通的角币
被放回抽屉
世界就是这样被人装满的
也这样被人完全遗弃
我坐在已属于星期一的黑暗中
始终无法放松
总觉得手上还有东西
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编辑:晴天雪| 编审:西卢
文字授权&预览校对:唐允
摄影:andhikaramadhian(印尼)
第2029篇,六,十一月廿八
六瓣花语| liubanhuayu0326
诗歌 | 散文 | 古韵
主创:晴天雪 | 西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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