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记
老了回忆
六瓣花语，有音有画，有诗不在远方
世界很大，我们总会相遇，一同去远方
上一期（↓）：
// 石莹 //
生于四川省古蔺县。
出版诗集《月光梯子》。
“有时候感到无与伦比的绝望”
坐在练功房的木地板上，对镜子里的无数个自己说
磨损的舞鞋丢弃在身旁。
脚尖承载一个旋转的梦——永远也停不下来
蓬蓬裙生出的翅膀闪着剔透的光
小镇里每个人都有梦想。日子很苦
母亲的梦寄托在我的舞鞋上
我站在窗子外面一个人舞蹈
一个人的颓废
一个人脱掉脚上的舞鞋，又重新穿回脚上
头顶是看不见的航线——
把两个地址、姓氏连接起来。蜻蜓的翅膀
在树林里穿行。伐木工留下拆迁的证据
我们成为忐忑的伴侣
蛇在树洞里吐出信子
——我们仿佛两只鸟儿，相互问候。在某个城市、某棵树木
身上，重新遇见自己
颤动翅膀让生活不至于跌落大地，让诗歌
更亲近于信仰
点燃松脂驱散内心的浓雾。
我们日夜鸣唱，赞颂倒春寒来得
像一场春天的雪
我们尝试飞。采摘新鲜的苔藓覆盖夜空
我们共用同一个咖啡杯，用一个吻痕覆盖另一个吻痕
我们关闭内心的防火门
——你说，“有人正在演奏舒伯特，而对那个人来说
此刻音符比任何事物都要真实”*
注：*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诗句
shi ying shi ge
春风在车厢里回旋
我听见，词语在舌尖上翻出绳结
317国道有属于它的缠绕与虔诚。现在，横跨
山谷的彩虹系在公路桥身上
我们穿越其中——
“你听，山风念出的经文，是我
许下的誓言”
山坡上的马尾松抖落生活繁琐的纠缠
“我们翻山越岭，只是为了再一次遇见”
风声淹没我们。系在后视镜上的金刚结
垂钓时间的小溪、山林
我们从山脉的另一头游出来
披挂着金色的鱼鳞
乐符从窗户里伸出触觉
仿佛能准确判断
我回家的时间——父亲的乐曲对脚步声
有着精准的辨别
从《二泉吟》适时滑入一曲《骏马》
“孩子就是我放养的马匹”，父亲的眼神
从眼镜后面投过来
干净的颜色和质地
冬月安静地压在办公桌的玻璃下
“我宁愿做墙角那株的腊梅”，他说。“在下一个
你找不见我的冬天绽放”
我知道那不是谶语，一个人无法预见
自己的未来
但事实上，二胡声凋谢在多年前那个雪夜
——院子里的腊梅依旧每年静悄悄地绽放
路过的时候，我装作
没有看见他
shi ying shi ge
有很多个分身。雪是其中一个
我们并不能
主导自己的未来——但无法阻止我们
从风、从漂落，成长和消失
中获得更多动能
不能停止。“停下来便是死亡，是我们
的死亡”*
屋顶上的座钟，用旋动的机械臂计算一生
我们遇见，并行一段路程
擦肩而过或者分道扬镳
在短暂的摩擦中交换彼此的梦想
把对语言的热爱
当作一座灯塔。“它点着灯，像是冬天的眼睛”
你朝着我喊：
我们之间，应当有一个事件正在发生
雪没有耳朵——
我和“我”是两个对抗的梦境。“一部分
的我，留在我看见的事物中”*
*佩索阿
火生出攀升的渴求与期望
在硫磺与硝石的碰撞里
破裂成刹那的照耀
便与坠落赴死的水形成矛盾的两极
当垂直的落体运动遇见骨骼里的冷
遇见万劫不复的摔碎
它获得了某种升华与顿悟
现在，它们变身为白色的羽毛
轻飘飘地路过绽放的烟火
它们从对视的眼睛里
找到短暂的自己
仿佛一枝利箭刺进了彼此的身体：
——而我没有确切地捕捉到那种力，
但它的确缠了住我
shi ying shi ge
窗外的人形色匆匆——
“你看人类多傻，都在着急变得优秀”，你说。
烟丝靠在玻璃容器的上方
烟灰跌落，仿佛梦想
我们用积木搭建航模，用以对抗
即将到来的风暴。有时候只是给自己
制造另一个时空
在一个已经熟悉了的地方
“结果并不重要”，你掐灭烟蒂
我很少说话。
木屑在时针转动的过程中被削减
这让轴承和齿轮
之间变得更加润滑。雨越下越大
路过的雨伞在水面上浮沉
你抬头看看天空，伸出双臂
抱紧了自己
“穿过滴着水的隧道构成的迷宫进去”①
我们迟早会停驻在某个时间节点面前
展览馆的油画
或者是雕塑：白裙子遇见一场雨
我们互相吸引，被时间浪费
遇见杨柳、短亭，俗气的开场白和忧伤的省略号
遇见满是落英的小径
疲惫的中年停滞在涨起的河水边
你起身奔赴下一个旅程
时间已为你做好选择
根茎陡直。眼神顺着它摔下去
会粉身碎骨——
“我们都会在夏天的睡梦中死去”
你收好画纸
把它交到我的手里
①赛马利.希尔诗句
shi ying shi ge
“四月是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你说。
杨树、槭树匆忙换上新衣裳
而我们依旧会
用一声“早安”为复制粘贴的日子
加点蜂蜜——
这不是在梦里。
在梦里我们赤足走在田埂上。
流水仿佛血液充盈干涸的纸张
蝼蛄吐出感叹：
“不管怎么样，日子总在向前”
田垄和桑叶都收进了诗句
我们计划着如何去爱
或者告别（譬如某本曾经陪伴过的书籍）
杨絮吹过了我们，就藏进
角落里叹息
“你往字典里加入昨夜的青稞酒”
而我只是期待你停下来，让爱
更加贴近于爱本身
都市的野狼正在被时间追杀。
盐巴渍过的霓虹
和烟火——
你的高跟鞋在花岗岩地板上
划动蓝色的磷。“轮到了就粉墨登场，上台终有下台时”
我喜欢鲜红的嘴唇
吐出的台词
落地时砸出铿锵的琴音
一个忧伤，或者高傲的笑容就把时间化为石头
冰冻的情欲使情节苍白；
你的眼神垂向都市沉睡的梦境
祂的野性
早已在约束的教条中死去
我有时候扮演命运的编剧
交出
苦涩的雪和月亮——
差之分毫，都是空门
跨年的钟声在长街上回响。玫瑰色的夜晚
亮闪闪地跳着华尔兹
石莹诗集《月光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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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晴天雪 ▎编审：西卢
文字授权&预览校对：石莹
配图：DannyLailai
第2044篇，腊月二十
六瓣花语｜liubanhuayu0326
诗歌，散文，古韵
主创：晴天雪，西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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