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愿,在四月的最后一天, 终于回到了遥远的花园。 这听起来并无意义, 四月三十日和五月一日有何差别? 除了在账单和诗歌里。 人类总是担心错过, 因为我们生来不是守信的生物。 而植物不会, 在该到的季节一定如约而至, 除非它们死了。 花儿正在绽放,枫树和马醉木的红叶伪装其中。 橄榄、桃树、桂花还没发芽,不知是否还活着。 树木们并不畏惧死亡, 它们用春夏秋冬演练了生死轮回, 足够于不再醒来的梦里,编织极好的一生。 生生不息的花园里总有超越因果的喜悦, 坦然的樱桃和接骨草幼苗,不知从哪里流浪来。 那棵被砍掉的紫色李子树的残桩之上, 竟冒出了新芽,柔嫩得不带任何仇恨, 它长大后的年轮里是否会刻下铁斧的伤痕? 除了果实,枝叶们会原谅所有的寒冬, 以及狂风,冷雨,采摘,践踏,遗忘。 它们等待遥远的光子--每一粒都历经核反应, 用五百万年挣脱太阳,再飞行八分钟。 叶片如天线般,捕获光子,重组星尘,启动时间。 如我所愿,他乡吾乡的最后一天四月, 植物们洞悉了基本原理,不再需要更多公式。 它们放弃奔走,换取宁静;放弃悲喜,换取摇曳。 假如有树不再与宇宙轻谈,我将在夏夜点燃它, 看烟尘飞向星空,灰烬则重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