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文艺》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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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

汪淑萍 | 樱桃街(节选一）

第一章

1、你不能把太阳叫做日怪

住在樱桃街的房三更在母亲的一封信里得知有一种遗传疾病厉害得很，谁要是得了这种病，病人的脚、手臂、脸及所有的肌肉组织，都会在不同的部位形成一种叫胱氨酸的结晶。那结晶淡淡的，薄薄的，连在一起的话，像盐碱地的冰块，透亮透亮。他听说过治疗这个病的药方很奇特，除了吃药，病人得和他相爱的女人在一个磁场内相阴阳调剂也许就会好一些。如若不是，那么他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从头到脚变成石头。只要变成了石头，钢钎打不烂，錾子打不进，

比铁还硬，比钢还坚。当然，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在母亲留给父亲的信里看到的。不幸的事情到底被证实了，房三更在洗澡的时候感觉自己患了这种奇特的病。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他刚用水把身体打湿，身上忽然就有了一股热气，接下来的是满身的水珠变成了硬硬的像沙子一样的颗粒状。怎么会这样？水的问题？天花板上掉东西下来了。它们都没有什么变化的呀。他用手一抹，所有的水珠都慢慢变成了像盐一样的结晶，然后形成圆滚滚的珍珠状不说，还亮哗哗的。掉在地上还当当的响。他用水狠劲冲，用手狠劲抠，用刷狠劲刷，用刀狠劲刮，但身上沾满的那些东西就像长在身上一样，粘得紧紧的。房三更怀疑得了他听说的那种怪病，他不由得心里很恐慌。他想，既然得了这种怪病，那么我就有慢慢变成石头的可能。吃什么药？他不知道。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个磁场内阴阳调剂，可老婆李屋儿已经和他离婚好几年了，到哪里去找她啊？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石头，他真想和她见上一面。

就在他发现身上有奇特颗粒并怀疑有了怪病的当晚，他拒绝另一个自称也叫李屋儿的女人的劝阻，离家出走去找他真正的李屋儿去了。

他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白天走，夜里也走；烈日下走，暴雨下也走。他越走，就越离他所住的樱桃街越来越远了。

一只鸟从天上飞过。它的声音在房三更听来，就像是叫“李屋儿……李屋儿……。”那声音像绣球，毛茸茸的，好温暖啊。他抬头和它打了一声招呼，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天，他觉得有些疲惫，于是，便靠在路边的一棵樱桃树下休息。

房三更幼时得过小儿麻痹，脚的长短和粗细都不一样。他坐下来的时候，就显得比平时更慢。

他累了。哪知，刚闭上眼睛就有很多人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他不屑于睁开眼睛，不就是叫他回去吗？老子就不回去。老子就是要去找我的堂客李屋儿，啥前妻不前妻的？前妻就不能找了?不去找不去找，她把你骗了你就是不要去找。老子有话给她说，有啥不能找的？房三更你就是不能找。听他们的声音，他就知道他们是余富贵、兰大嫂、蔡大嫂、简正权、张贵群、更有大哥房一茶、姐姐房二弦和弟弟四郎，跑得最快，把他抓得最紧的是一个冒充他前妻的女人，我就是李屋儿，我就是李屋儿，你有眼不识泰山你还要去找谁啊？房三更摆都摆不脱他们——他向后退，后面是水。他向前走，前面是崖。忽然，他发现前面有了一块石头，他正想躲在石头后面，哪知道这是一块国界线的界碑。追他的人多，他刚跨越了国境线的界碑一步，就有全副武装得人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并用枪抵住他的腰杆。他与对方争辩，说自己真的有证件，真的不是偷越国境，我偷越国境还当着你们的面难到就只偷越一步吗？对方不容他解释，一双手铐向他伸过来。房三更被拘禁了。他害怕得不断祈祷，这是做梦做梦做梦。果然心想事成，他醒来后发现真的是做梦了。他好高兴呀，他高兴不再像刚才在梦里那样作垂死挣扎了。

不幸的是这个梦刚完，第二个梦又接着开始。不过这次梦的内容像电视连续剧长长的不说，还有点八卦有点滑稽：

刘世昌说：“房三更，你看那天边的云缺了一块，你能补吗？”

房三更说：“当然能！我有啥不能？我用胶水把它们粘上。”

刘世昌说：“粘倒好粘，你看这么热的天，你快把狗日的‘日怪’给收拾了吧！”

房三更说：“日就是日，怪就是怪，你不能把太阳叫做日怪。”

刘世昌说：“我说太阳是‘日怪’就是‘日怪’，它就叫‘日怪’，你莫争了。”

房三更说：“我不争。可我又不是耍箭的弈，我没有箭，我怎么收拾它？不过，我的口袋是上好的牛皮做的。我把这‘日怪’装进去用麻线捆起来就是了。”

“吹牛！那你装，你装，你装，我看你装。你捆，你捆，你捆，我看你捆。”

房三更不服输。说：“好，你等着。”房三更一瘸一拐的走进家门，拿出一根带钩的竹竿，像钩树上的槐花那样，一刀儿就把太阳这日怪给割下来按进口袋里了。天忽然暗了下来，又霎地亮开。房三更怕它跑，想找根麻线把它捆住，但一时找不到。他便解下长长的裤腰带紧紧握在手里。他对着口袋左缠几转，右缠几转，三下五除二地把这日怪给捆在里面了。不服输的日怪在口袋里叽叽咕咕，先像是打哈欠，后听像是在说话，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和谁吵架。房三更想看看这日怪的嘴长在哪里鼻子长在哪里耳朵长在哪里？它一张口发，怎么会发出那么多怪头怪脑的声音？他刚让口袋露了个缝缝儿，哪知，这日怪趾高气扬地冒出一大股热气。房三更刚骂了一声“这狗日的！”想不到日怪“嗖”的一声跳到房三更面前。它既顽皮又捣蛋地对房三更伸出了红红的舌头，接着又用中指和食指作了一个“V”字母，最后张口就“吔”了一声。“吔”完一声后，它还把脑壳左摇摇右摇摇。房三更想，怪了怪了，你这脑壳我在哪里见过？你这舌头我也在哪里看过？对了，像QQ聊天时用的原创表情。房三更刚伸出手想捉住它并好好地收拾它一下。谁知，那舌头像火，像蛇，一下就舔到房三更的身上了。他叫了几声：“火！火！火！”他一下就摔倒在被烧热了石坎下了。

房三更似醒非醒，生活中的各个片段像走马灯，不停地在梦中出现。少年的、青年的、中年的，甚至，那些没有到来的老年的碎片也有。醒来时，他很想把各种碎片用文字链接起来——像小时母亲给他穿过的百衲衣一样。但他醒来后，那些碎片都像泡沫，一个个被阳光击得粉碎了。此时的房三更头脑浑浊成一锅浆糊，有的稠、有的黑、有的白、有的黄、稀里哗啦的，当当响。三更感觉日子过得像地坝上那些孩子手里滚动着的铁环，被生活的铁钩子钩得千疮百孔不说，还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房三更眉毛很长，风一吹，白眉掉下来扎到眼睛了。房三更刚用手指拨开它，忽然手顿一下——哎呀，我快五十岁了吧？他现在才发觉，他人生的道路，这才是一个起点——他要去重新开始寻找遗失的过去、正在进行着的现在和不可知的未来。

作者简介：汪淑萍，女。籍贯重庆涪陵。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江北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小说散文见诸于《北京文学》《满族文学》《乌江》《嘉陵江》《重庆文学》《重庆晨报》等多家报刊杂志。2012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万水楼》。2016年12月出版长篇小说《樱桃街》（获2017年重庆市文艺创作资助项目）。2018年出版长篇小说《杨柳巷》。2022年，报告文学《当年的红军哥哥回来了》发表在《红岩》。

作者简介：文慕白。重庆知名作家、诗人。1983年始，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重庆日报》《星星诗刊》《长安诗刋》《青年作家》《散文诗》《重庆诗刊》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等文学作品，迄今200余万字，获奖20余项。作品选入《中国散文诗大系（四川卷）》《青年文摘》《散文诗选刊》等。从事新闻工作多年，曾当选重庆新闻协会理事，沙坪坝区作协副主席。现为重庆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会员，沙坪坝区作协顾问，《金沙文化》（区文联主办）编审。

叶星千 | 海

作者简介：叶星千Ye Xingqian ，画家 l’artiste peintre。作品收藏于法国国家吉集博物馆、巴黎赛努奇博物馆、上海刘海粟美术馆、福建博物院、天津美术馆等。由法国艺术出版社、中国人民美术出版社等出版过不同时期类型的个人画集。巴黎烟雨文学社顾问。

格律诗词

叶星球 | 七律·春晨窗前漫兴

作者简介：叶星球，笔名一叶、星球，1953年生于浙江乐清。在国内从事雕刻等民间艺术，1980年定居巴黎。中国美术学院史论高研班深造，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研究生毕业，文学硕士，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现任欧华历史学会会长。出版有：《一叶诗集》、《叶星球美术文集》、《楊成寅太极哲学要义》、《法国华人三百年》、《情系丹青》、《法国一战华工的故事》等专著和学术论文。

刘振芳 | 七绝·冬夜

作者简介：刘振芳，出生于1967年山东潍坊诸城，喜欢诗词，文字。是诸城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随笔

李寿平 | 特鲁维尔的“山海经”

作者简介：李寿平，广西阳朔人，现旅居巴黎。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中国摄影家协会、中国楹联学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欧洲龙吟诗社顾问，巴黎烟雨文学社顾问，法华作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二级美术师。出版有《家在阳朔山水间》、《闲云集》、《碧莲峰里住人家》、《阳朔风光诗词选》、《李寿平书法作品集》、《李寿平篆刻集》。

田冲 | 家国总关情 －－牧之诗集《盘江魂》读后

作者简介：田冲，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理事、西安市新城区作协副主席、西北大学现代学院客座教授、《西安商报》副总编等。出版有长篇小说《迷局》、散文集《春暖花开》、诗集《守望家园》等并多次获奖。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四川文学》《青年作家》《西部散文选刊》等国内外报刊发表作品30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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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