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兵 | 江拥辉血染沙场

经过长期艰苦卓绝的革命战争的洗礼，中国人民解放军涌现出一千六百多位开国将帅，他们如群星璀璨，照耀着神州大地，江拥辉老首长以他辉煌的历史和卓越的功绩，成为了他们中光荣的一员。

江拥辉1917年出生于江西瑞金，1931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3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他参加了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是人民军队中著名的高级将领之一，他能征善战、足智多谋、屡建功勋；他英俊干练、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是38军历史上响当当的重要人物。他是38军第四任军长（含东野一纵），也是战争年代38军最后一任军长，他五五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有意思的是，江拥辉的成长历程几乎与赫赫有名的梁兴初老前辈如出一辙。江拥辉跟随梁兴初的步伐，无缝衔接的接替梁兴初的职务。他接任梁兴初任团长（335团前身），他接任梁兴初任东野1师师长（112师前身），又接仼梁兴初任38军军长，这个脚跟脚、步跟步的发展经历在38军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后来两个人又同为大军区司令员，成为威风八面、镇守一方的统帅。所以说，江拥辉身上或多或少留下了梁兴初老军长"铁匠"的痕迹和影子，他是梁兴初非常看重和十分信任的接替者。335团能够成为全军顶呱呱的主力团、112师（1师）被东野评为头等主力师、38军被彭总赞誉为"万岁军"，江拥辉将军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今天，笔者就讲一段江拥辉老首长血染沙场的往事。

解放战争时期东北战场的秀水河子歼灭战，熟知军史的人耳熟能详。但也有不少人会问，一次歼敌一个加强团，消灭1600多敌人的战斗为什么会这么重要和闻名遐迩昵。解放战争时期一次歼敌几万、十几万、几十万的战役数不胜数，为什么秀水河子歼灭战的地位被抬的那么高？不仅中央军委发电表扬褒奖，甚至38军军歌的歌词也写上了这场战斗，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林总不顾危险，亲临前线指挥，这在解放战争中林帅跑到一线指挥一场规模不是很大的战斗，也是仅此一例。

秀水河子战斗，是我军在国共双方争夺东北初期取得的第一个歼灭战胜利，一扫前期屡战不胜的被动局面。军史专家评论，其重要性和意义堪比抗战初期的平型关大捷，它有力提振了我军战胜美械装备的国民党军的信心。况且当时的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敌人狂妄骄横，穷追不舍，我军缺衣少食、武器落后、节节后退；而我们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意见不合，东北局的领导层对是否固守大城市，还是开辟农村根据地的问题上争论不休，态度各异；军队的不少同志也有怀疑林帅的指挥能力，认为他离开战场多年，不会打仗了，只知道撤退、避战。在这种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林总表现出非凡的军事指挥才华，他果断抓住战机，审时度势，集中优势兵力，全歼冒进突出之敌一个加强团，狠狠打击了不可一世的敌人，同时也提高了自己的声望，增强了部队的士气，并为推广和实践他所倡导的"一点两面"战术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和信心支撑。

当时江拥辉是1师2团的团长（335团前身），年仅29岁。2团是1师的主力团之一，以打硬仗恶仗著称，他的麾下猛将如云、英雄辈出，如：刘海清、孙洪道、朱家礼等等。1师师长梁兴初将该师的主攻任务交给了2团。

1946年2月13日下午5时30分，扫清村外敌人的战斗打响，很快就占领了敌外围阵地，当晚上10时总攻正式开始。

秀水河子战斗有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甚至用诡秘和蹊跷来形容。当一师这边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7旅方向却悄无声息，没有一丝的动静。这就怪了，原来定好的协同计划为什么他们不执行？在1师指挥所指挥战斗的梁兴初师长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哪出了问题。他咬紧牙关，坚定地说道：不管他们，我们照常打！

20分钟后，7旅方向枪声大作，炮声隆隆。原来这是林总制定的计谋，先让1师进攻，吸引敌人的兵力和火力，为7旅的突破创造有利的条件。

不得不承认，守军打的还是很顽强，他们依仗着美械装备优势和村落防御易守难攻的特点，集中火力、快速机动，占据有利地形，凭险固守；当他们得知救援的部队已经距秀水河子不到五公里时，更是如打了鸡血，拼命的抵抗，并在我进攻路线上投射了大量的燃烧弹和照明弹，秀水河子周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如同白昼，这就给我方的进攻造成不小的伤害和影响。两个小时后，除2团打到了村子边缘外，其余各部进展的相当缓慢，有利的天秤开始向敌方偏移。林总也感觉敌人不是那么容易一口吃掉，他电示1师和7旅首长了解情况，并派人到现地观察，他曾考虑如果第二天拂晓前不能结束战斗，部队就撤下来，再寻战机。

战局到了关键时刻，参战的部队稍有犹豫和松懈，将前功尽弃，后果会很严重。梁兴初师长急的两眼喷火，怒不可遏，他命令2团和助攻的1团抓紧时间，不惜一切代价，采取连续突击的方式，尽快打开突破口。主攻的2团团长江拥辉更是心急如焚，焦虑不安，他不顾危险，将团指挥所前移，并亲自跑到一线指挥战斗。

来到火线后，2团2梯队1营营长刘海清报告，在秀水河子东北方向有一条雨裂沟，直通村子里头，便于隐蔽快速接敌，出其不意的攻入村内。江拥辉团长经过仔细观察，觉得可行。他果断决定调整进攻部署，主攻的三营任务不变，继续猛烈进攻，吸引敌人的注意，一营沿雨裂沟迅速隐蔽接敌，然后猛冲猛打，坚决撕开敌人防御阵地的口子，二营视情况随后跟进，加入战斗。

我方突然改变主攻了方向，让守敌措手不及、惊慌失措，一营以较小的伤亡代价，杀了进去，紧接着二营也冲了进来，敌人的防御体系开始动摇。江拥辉马上电告梁师长：2团1营突破成功。梁兴初师长高兴的连连拍巴掌，他表扬称赞了2团打的好，紧接着梁师长又将2团突破成功的消息向林总报告。林总立即命令各部利用2团突破成功的效果，迅速完成围歼守敌，争取在天亮前结束战斗。

就在这节骨眼上，江拥辉团长负伤了（江团长负伤的经过有多个版本，笔者以目击者刘海清的回忆为依据）。当时的情况是，江拥辉紧跟着一营攻入村口的一个院子里，他看到刘海清营长正在给各连布置任务，就高喊刘海清过来，准备交代后续任务。刘海清转头往江拥辉跟前跑，就在这时，敌人的一发迫击炮弹尖叫着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在江拥辉7、8米远的地方爆炸了。爆炸掀起的尘埃和硝烟让人心惊肉跳。刘海清焦急的跑到江拥辉身旁，大声喊到："团长、团长……"只见江拥辉靠在一棵树上，他满身泥土，脸上和腰部流着血，棉衣裤被弹片撕破，露出了白花花的棉絮。

此刻的江拥辉显得非常的冷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水，厉声制止道："别嚷嚷，小声点。"他清楚，此时如果让大家知道团长负伤或阵亡，对部队士气会造成不利的影响。借着卫生员包扎伤口的功夫，江拥辉喘着粗气让刘海清抓紧汇报情况。当听到3连只伤亡了3个人就突破了，他高兴的称赞道："越勇敢的部队伤亡越小，这就是事实，要发扬不怕死的精神，懂吗？"他提醒大家。接着又说："刚才师长还怕拂晓前解决不了战斗，上级还考虑打不打呢，想不到你们突破的这么快，师长对你们很满意……"

大家看江团长血流不止，说话有气无力，都劝他赶快下去治伤。江拥辉摆了摆手，忍着伤痛，十分冷静的说道："没事，我也不是第一次挂彩了，能扛住"。他见2营营长孙洪道、教导员高群带着2营上来了，就把几个营干叫到身边，继续交代任务，他气喘吁吁地讲："你们两个营并肩往里打，主要是分割敌人，不要死攻和抢抓俘虏，敌人跑不了，四面有咱们的部队包围嘛。2营还要注意接应3营进来，一定要在3点钟以前攻到西街，占领敌人的团指挥所，协同兄弟部队拿下秀水河子。"

2团占领进攻出发阵地

江拥辉刚说完，梁兴初师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催促他马上下去治伤，无奈之下，江拥辉被担架抬着送到团救护所，走前他还命令团通信排将电话线拉过去，他要随时掌握部队的情况。

在救治期间，他手不离电话，时时刻刻了解部队进展的情况，并指示各营要相互配合，坚决打退敌人的反扑，他还嘱咐几个营的领导不要负伤，安安全全的完成任务。

这次江拥辉受的伤比较严重，据335团卫生队长李士杰回忆（曾任38军副政委），江团长胸部左肋下被弹片击中，弹片留在体内，伤口处还夹杂着泥土等杂物，他的头部左眉间有出血孔，估计弹片嵌的比较深。因为当时条件有限，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后来战事平稳了，肋下的弹片才被取出，但头上的弹片一直到九十年代初，在头痛不断的的情况下，经过X光检查发现头部有异物存在，考虑到留在头上的弹片时间太久，位置又敏感，手术取出的难度较大，所以这块弹片伴随了他终身。

敌人据守的村东阵地被2团突破，使敌人受到极大的震撼。他们顾此失彼，混乱不堪，1团和7旅的部队趁势猛攻，敌人阵地相继被突破，崩溃的局面已经形成。

经过逐院逐屋的争夺，2团占领了敌团部和炮兵阵地所在的秀水河子小学。失去指挥的敌人乱成一团，四散逃命，他们被分割包围，一口一口的被我们吃掉。

2团在秀水河子歼灭战斗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战斗的胜利立下了关键性的贡献，毙伤俘敌和缴获的武器装备数量是四个进攻团队中最多的。他们受到了总部首长的高度赞扬和1师的通令表彰，并树立2团3连3排李元胜排为英雄排，号召全师部队向他们学习。

战斗结束后不久，梁兴初师长和师梁必业政委就匆匆赶到2团救护所，看到脸色苍白，身上缠着绷带的江拥辉，他心疼的斥责道："你不在团指挥所好好指挥战斗，跑到前边干什么，乱弹琴！"江拥辉笑着回答："你当团长时，还带头与鬼子拚刺刀，我这点伤又算的了什么呢。"旁边的梁政委忍不住调侃道："你们彼此、彼此，都是不要命的主。"

秀水河子战斗，是江拥辉在战争年代经历的一场关键战斗，他的出色表现，也为他的发展打下了更加坚实的基础，同时，1师的地位和影响也通过此战，在上级领导的眼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重视程度明显提升，成为林总手中绝对的主力和杀手锏。

真是天妒英才，苍天有泪，1991年2月13日，卸任福州军区司令员的江拥辉老首长在沈阳意外病逝，享年74岁。江拥辉司令员的不幸去世，让很多人伤心难过，痛惜悲哀，原来估计有八百人参加的追悼会，但是实际来了一千七百多人，可见江司令的威信有多高、影响有多大，很多38军的老同志不辞辛苦从外地赶来，送江司令最后一程。

江拥辉老首长虽然去世了，但他的崇高思想、优秀品质、奋斗不息的革命精神，将永远激励我们前行！他历经数年艰辛努力，撰写的回忆录《三十八军在朝鲜》，是一部全景纪录在抗美援朝战争中，38军的战斗历程和突出贡献的宏篇大作；是研究朝鲜战争、挖掘史料、歌颂英雄的精典回忆录，也是留给后人不可多得的宝贵文献。

撰写的回忆录《三十八军在朝鲜》

任福州军区司令员时，乘直升机到部队检查战备工作。

中国驻朝鲜大使李进军向江克滨等38军后代介绍馆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