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童年里大多都有一个画面
外婆静静地坐在阳光下
手上钩针翻飞织着毛衣
针织在漫长的时间里是局限于家庭的女性劳动
她们用双手织出贴在孩子身上暖暖的衣服
垫在孩子脚下厚实的鞋垫
一针一线勾勒出藏在衣服、鞋子里的爱
私密又无言
而这一次她们织出一幅幅艺术作品
展出给每一个人看
9月26日，苏州当代美术馆“空间生产力”项目“胡尹萍：杂格咙咚”在苏州工业园区北部市民中心图书馆展厅正式开幕。今年六月，“胡尹萍：杂格咙咚”正式启动，胡尹萍与苏州当代美术馆的策展团队选取了17件中外美术史上形态各异的作品以及与苏州有特别关系的文献，由美术馆与北部市民中心老年大学共同组织招募了14位退休人员与1位手工艺老师。此次展览展出了她们一针一线历时2月以编织完成对于经典作品的再创作：仇英的仕女与竹、康定斯基的几何图形、马蒂斯的蓝……毛茸茸的织线演绎着名画的笔痕，突如其来的灵感以亮片闪烁出原画中的波点，这是她们的创造，带有她们手指间的温度。
“胡尹萍：杂格咙咚”是“胡小芳”艺术计划的延伸。2015年，艺术家胡尹萍以与母亲的关系为起点，看到了中老年妇女手中不停的针线，发起了“胡小芳”计划，借由“胡小芳”的名义委托小镇上退休的阿姨、奶奶们进行创作，她并不规定她们的创作内容，而是放任自由，让她们创作出她们眼里的世界，通过针织讲述她们的故事。此次来到苏州，“杂格咙咚”便是吴语中“什么都有”，她们编织的作品中什么都有，她们丰富的生命中亦什么都有。
苏州自古便是一座“手艺之城”，明朝时期已形成“家家养蚕，户户刺绣”的盛况，吴门画派的发展亦推动了“以针作画”的创作，绣娘们纷纷以古画为底，针线为笔，墨迹点点细看却是丝线道道。苏州当代美术馆“空间生产力”项目尝试在苏州的不同空间以当代艺术的形式讲述苏州的故事，而“胡尹萍：杂格咙咚”既是承续苏州古城千百年来的传统，亦是挖掘出隐于家中的现在的故事。
艺术家胡尹萍和参与共创的姐姐们
针织，这一习以为常却未被重视的女性家庭劳动。
退休女性，这一被认为垂垂老矣，应该在家带孙子的群体。
她们在这里都被看见，她们局限于家庭中的针织技艺被挂在艺术空间的展墙上，她们被忽略的创造力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项目中年长的奶奶78岁一针一线勾勒出名画的绚烂夺目，正如参与者曹凤珍所说“我还是有用的，我还能做点什么。”
在这里，她们都是艺术家。
这一次，艺术志对话“胡尹萍：杂格咙咚”的三位项目参与者曹凤珍、潘春华、张真珍，谈一谈她们与她们的创作。
艺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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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凤珍、潘春华、张真珍
1.您是如何参与到此次项目中的？
曹凤珍：我儿媳妇帮我报了老年大学的编织班，每周上三天课，在编织班听说了这个项目之后，我就想试着参与一下。
潘春华：我是老年大学的老师，最初是老年大学主任跟我说美术馆希望让我来做手工，到那边之后才知道是做名画。
张真珍：这一次是潘老师跟我说有个活动做毛线画，我没太大把握，但她说这也是个尝试的机会，我就来试试了。
2.您为何会选择做这一幅作品？第一次见到这幅作品的照片是怎样的感觉？
曹凤珍：当时老师们带了很多画的图片让我们选，我第一次看见这幅画，就觉得这个少女很好看，所以选了这一幅。
潘春华：挑选作品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国外的抽象画作品都没什么感觉，一眼就相中了这幅《修竹仕女图轴》，我是项目里第一个尝试做中国画的人。
张真珍：我最初看上的是一幅唐伯虎的画，但高2米、宽1米，老师们就给我推荐了《中国图案集(Ⅰ)14伏羲、女娲》，我觉得也很喜欢，后来我看到《哦…好吧…》打印出来的图片，我觉得好美，又心动了，最后就很贪心地做了两幅作品。
图像来源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约翰内斯·维米尔
曹凤珍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60x68.5cm 2024
图像来源 黑色方块 卡西米尔·塞文洛维奇马列维奇
赵敏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106x106cm 2024
图像来源 至上主义 卡西米尔·塞文洛维奇·马列维奇
杨伟丽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106.5x75cm 2024
图像来源 微妙的张力 瓦西里·康定斯基
施根妹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106.5x75cm 2024
3.这次创作花了多长时间?
曹凤珍：这个底板花了不到一周就钩完了，后面就钩得很吃力，和我们平时钩的包、粽子都不一样，有些地方真的很难。钩到一半的时候，我生病了，那个时候怎么钩都钩不好，尤其是人的胳膊和脸蛋，最后做完花了一个多月。
潘春华：我们平时做的都是衣服、手机套、包这些，没有尝试过这一类创作，为了给学生打样，我在6月25日就开始做，学生们是7月之后才开始。
张真珍：大概是44天完成了两幅作品。
图像来源 投石打鸟的人 胡安•米罗
沈郁兰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92x73.3cm 2024
图像来源 形象的背叛 雷尼•弗朗索瓦•吉兰•马格利特
陶赛英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63.5x94cm 2024
图像来源 花毯上的侧卧裸女 常玉
钟瑷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130x81cm 2024
图像来源 一个女人的肖像 卡西米尔·塞文洛维奇马列维奇
沈泠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70x59cm 2024
4.再创作过程中的困难具体表现在哪些地方？您有哪些创新融入到作品中？
曹凤珍：对我来说，难度主要在于没有规定和方法，要自己搭配颜色，而可选的种类太多了，就自己一个人在家琢磨，有的部分拆了钩，钩了拆，反反复复很多次。
曹凤珍受访
潘春华：我们这次创作是没有纸样的，完全没有头绪。竹叶吹拂的方向、样子都需要我自己来把握，每一根竹竿上能撑多少竹叶也需要一点点地试，最后是钩了一个小花，把小花缝上去之后再一针针拉长，拉出竹尖的样子。人物的神情也很难做，这只角落里的鸟我前后做了拆，做了整整一周。
潘春华受访
张真珍：美术馆给我们提供了一幅画的图片、各种颜色和粗细的毛线，但具体如何钩是我们自己在家摸索，一开始我心惊肉跳，觉得像在走钢丝，后来赵老师跟我说让我们不需要受原画的局限，怎么动脑筋都可以，像这个英文字母我是先在原画上用塑料薄膜描下轮廓，然后在塑料薄膜上做好，最后再将塑料薄膜撕掉。为了实现原画中圆点的效果，我用亮片代替了钉珠，更漂亮。
张真珍受访
图像来源 死与火 保罗·克利
施根妹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50x48cm 2024
图像来源 红花瓣 亚历山大·考尔德
陆翠玲 毛线、铁丝 钩针编织 80x60x30cm 2024
图像来源 伊卡洛斯 亨利·马蒂斯
高建萍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65.5x42.5cm 2024
图像来源 哦…好吧… 罗伊·利希滕斯坦
张真珍 毛线、亮片、米珠、木板 钩针编织 96x91cm 2024
5.您创作的过程中有和家人发生哪些故事？
曹凤珍：我一般是吃过午饭，下午开始做，因为我腰也不太好，每天只能做两个小时，小朋友有的时候也会围在我身边，让我陪他玩，给我绕线，最后做完孙子看到激动地跟我说“奶奶，你真棒！”
潘春华：我家人只要我身体健康，其他都随着我来。我一直都很喜欢动手做一些东西，画画、写字、唱戏都接触过，退休后有时间就来学各种各样的东西。
张真珍：我女儿女婿都是做美术设计相关的工作，平时也会一起去看很多艺术类的展览，做这幅画的时候，女儿一下子就看出是幅名画，而老伴则会跟我说，我是老师，对自己要求要高一些，好一些。
图像来源 无题（红与橙色于橘粉色之上） 马克·罗斯科
邵嘉红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60.8x45.5cm 2024
图像来源 自由南非 基思·哈林
王世芳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92.5x76.2cm 2024
图像来源 修竹仕女图轴 仇英
潘春华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88.3x62.2cm 2024
图像来源 中国图案集(Ⅰ)14伏羲、女娲 庞薰琹
张真珍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90x68.4cm 2024
图像来源 1983年庞薰琹画展前言 庞薰琹
张汉珍 毛线、木板 钩针编织 129x85cm 2024
部分图片源于苏州当代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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