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森林：三味茶
文摘
2024-09-20 07:45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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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时读杨朔的《茶花赋》，虽不懂作家托物言志的用意，却也萌生爱国恋家的情怀。当时不知道童子面茶花是嫩白还是粉红，或者是白里透红。一个农村的孩子，没见过花盆，也没去过花园，甚至没见过供观赏的茶花。我们村子很大，但我们的院子却很小，一起的玩伴少之又少。还好有两个比我懂事早的哥哥，带我到屋后的祖山林疯跑，然后拔芭茅草或者狗尾巴草中通的茎管，吸山坡上那白裳金蕊的山茶花。山茶花蜜虽甜，但十月的露水甚少，供我们喝的蜜汁不多，我们就像喝母乳那样吮吸着。而那漫山遍野的茶花，白得像天空的云朵，像是对花下长眠于此祖先的纪念，又是给我们孩童圣洁的洗礼。想必大人们小时候也是吸过这茶花糖、尝过这其中甜头的，要不小伙伴们被茶树下的荆棘扯坏了衣服、被芭茅划破了手指，他们也不会骂我们。我的父母虽然不是农艺师，但嫁接技术在村子里是杠杠的，记得小时候他们经常被邀到村里或邻村邻乡嫁接桃李果木，以及嫁接优质的冰糖橙。有次邻居到县城弄来一株开得正艳的花树，拿到我家考问我是什么花，因为像山茶花我随口说是茶花，邻家奶奶夸我聪明，同时让我爸妈帮她嫁接，她想让院子里开满这种艳丽的花。在我父母的努力下，第二年春天，左邻右舍、院子里的很多人家都开上了供观赏的茶花，可咱家却未见茶花，不知道是压根就没有嫁接，还是父母在忙其它的事儿，没空管理观赏的花儿。![]()
那年父母确实在忙相对重要的事儿，因我在省城里上学学费有点高，爷爷让我们把山上的山茶树改种柑橘，那时柑橘的效益比山茶油要好很多。我们这里的山茶，都是特别能结红得透亮果实的野生油茶，也就是小伙伴、小蜜蜂吸过茶花蜜的山茶。只因家家户户都有，收获的油茶籽，压榨出的茶油都是自给自足，很少拿去卖，当时也不怎么值钱，那个年代能经常吃上猪油就算有钱人家。相对而言，柑橘产量比较高，那时也没那么普及，物以稀为贵，换栽柑橘确实能改善经济条件。可我母亲却不舍得，我家的山茶树长在山坡的腰脚上，土脯比较深，而且都是近百年的老树，结出的茶子皮红毛亮像苹果，妈妈都叫它“红茶嗙”，榨油出油率特别高，能达到三两三。听母亲说当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到这块地还是有故事的。那时村里分地一般还是按就近性原则，然后一个大家庭分一片山或一大块地，再由大家庭内部分家分地。我们这片山有大爷家和爷爷家，大家都看好这片茶林，更看重茶油的产量。爷爷和叔伯们都说不能按面积分地，都要根据茶油的出油量来分。母亲虽然刚嫁过来不久，但作为邻村大队长的长女，说话还算有分量。大爷要听我母亲意见，妈妈说：“分两块地，一块山头带周边斜坡，地宽茶树多，小茶树也多；另一块山脚带山腰，地小茶树少，多是老茶树，两块地产油量相当。两个方案，一方面大伯你家人口多，拿面积宽的，以后好再分配；第二个好汉阄上活，抓到哪块是哪块”。两家的伯叔们都想第二块地，愿意第二个方案。结果是母亲心诚则灵，我们抓到了第二块地。后来大爷家的伯叔们也不管理茶树，也不改种柑橘，打工的打工，做生意的做生意，任它灌木丛生；我们得了十几年茶油多的好处、却又吃了几十年地少柑橘产量低的亏后，母亲说还是比较值的，地少就不用吃劳力少的亏呢。![]()
堂舅、叔外公分家的分家，打鱼的打鱼；母亲娘家丁家村那边因为缺少心灵手巧的劳动力，做为长姐的母亲，十来岁就到附近茶厂管理茶树、采摘茶叶、杀青制茶了。“油茶油虽然金黄清香，但茶叶树结出的果子压榨的茶油更加清亮，凝固后白如猪油，可养人了”妈妈现在还记忆犹新的说。可我印象外公家原来拉制面条，听说母亲很小就跟外公走很远的路，到岩门镇卖面条换面粉，并且口算很利害，一般大人算账都算不过她。直到最近两年才知道她到茶厂工作过。母亲没有正儿八经的上过学，现在识几个字也是在茶厂上夜校学的，她说那时她们加工的茶叶都能卖几十块钱一斤呢。后来，开了十多年的丁家村茶厂没有继续下去的原因，想必应是母亲及厂里的阿姨们都出嫁了，没有劳力有关吧。而在长沙读农业生物工程学校的我，也学习茶叶，但自己不像母亲她们学管茶制茶。我们只学过几天品茶，别提对茶有多精通的研究，就连红茶、绿茶、青茶、白茶，生普、熟普都分不清楚。唯一印象深刻的要数碧螺春了，它的味道就跟它的形状一样的婉转，那清香润甜顺溜的感觉，至今犹在口腔内转悠回荡；至于它需要间作的种植方式，直到现在才了解。然而我们中国作为一个茶的国度，不管是江浙的绿茶白茶，还是福建的青茶红茶，或者云南的普洱，都有它独特的味道。那朵开放在记忆中的童子面茶花，不管你是在云南大理，还是家乡的祖山林，抑或江浙、福建，在祖国大地的每一寸土壤。就算你身处国外，若听到那句Born in China，也会因茶而美丽、因茶而芬芳。![]()
作者简介
舒森林、字灵飞、男，湖南麻阳人。湖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怀化市作家协会会员、麻阳苗族自治县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爱好诗书画文，作品散见于《人民长江报》《人民之友》《湖南作家网》《怀化文学》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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