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22年6月，上海刚刚解封。
我安排周远用一纸诉状，把公公告上法庭。周远问我，这样好吗？
我说，只能用这招了。
周远点点头说，行吧。
02
我是在上海认识周远的。
那是2014年，我刚刚从美国毕业回来。名校硕士，进了上海一家外资审计公司。
周远是我房东的儿子，出租屋里的东西坏了，每次都是周远带人来修。
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周远比我大三岁，和我一样，也是单身。
他学历一般，二本毕业，在事业单位做小科员。职位不高，工资也不高，悠哉游哉混日子。
但架不住命好。家里5套房子，环里环外放着，永远饿不着。
工作闲闲散散，空下来的时间，除了玩，就是帮他妈妈收租，照看房子。
有一天，洗澡洗到一半，热水器坏了，我一身的泡沫，只能洗冷水。
已经11月了，水冰得厉害。
周远带着人来修热水器的时候，我已经感冒发烧了。全身都在痛。
周远很过意不去，修完热水器，他去超市买了菜过来，说要给我烧晚饭。
我说不用不用。
他说，反正也是闲着，搭伙吃个饭呗。
周远干活又仔细又麻利，一看就是平时很讲究吃的人。
他说，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病了不要吃外面的东西。
我烧得晕乎乎的，心里想，上海男人果然名不虚传。我爸这辈子没摸过灶台，我妈得病住院，他在家里没给我做过一次饭。不是在我姑家吃，就是在外面买着吃。
我爸说，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进厨房不像话。
可以说我的小半生，因为他的极度重男轻女，受尽了委屈。
03
我生在山东，一个经济还不错的县城。全国百强县之一。
我爸有家做零食的食品厂。我妈文化不高，很早就不工作了。
两个人一门心思地想要儿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生了我之后，再也怀不上。
按常理说，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孩子，生不出来，认真抚养也就算了。可我爸妈不是。
说我爸一句封建老顽固都不为过。
我爸家里四个兄弟，他是老大。我三个叔叔都有儿子。特别是我二叔，五年里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
我爸羡慕得大哭一场。
真不是我夸张。我二婶在医院生下第三个儿子的时候，我爸在家里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那天还和我妈大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
那时候，我也就三四岁，吓得连哭都不敢哭。
我妈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哀嚎，我有什么办法呀！老天爷不给我儿子，我有什么办法呀！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04
自从热水器事件后，周远对我的关心多了起来。
之前，觉得他是热心房东。后来发现他有点热过头了。
逢年过节会带小礼物，收房租的第二天，还会给我发红包。
我说，租房也有满额返利啊。
他回的还是那句，哈哈，你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
2015年，我26，他29。
周远和我表白了。这个年纪比较实在，他和我说了自己的过去，以及对未来的考量。
他在学生时代有过无疾而终的恋情，工作后真正谈过两个。和他同等条件的上海姑娘，眼界高，觉得他得过且过，不思进取。
我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说，我懂，我一个外地姑娘，找你是高攀。
他说，别误会，哄女孩子开心，男人都会的。我是奔着结婚去，才和你摆摆条件讲实话。家庭条件上，你高攀我。但学历学识上，那是我高攀你。知识也是财富，对伐？
他这一句“知识也是财富”，戳中了我。
多少人说我出国是浪费钱，花了那么多钱，还要回国找工作。我很难和他们说清楚，工作只是学习的一个目的，学习到的知识亦是人生里的一笔财富。
尤其是我妈。你以为她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
不完全是。她同样也是加害者。
因为我是她女儿，她把自己受到的委屈和不公，统统转嫁到我头上。
05
我妈是农村姑娘，嫁给我爸，才进了城。
在她的概念里，我爸就是天。我爸在家什么活不干，那是够男人。
我爸嫌她没生儿子。她不会说都是骨肉，生男生女都一样。反倒觉得自己没给家里添个男丁，是她一生的耻辱。
如果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她是可悲的。
一直生活在封建的枷锁里，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人，不应该就这样默认生女儿低人一等。
我没法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叹息她人生的悲哀。
我妈这个人，常常以没文化为荣。我从小在她的污言秽语中长大。
她把所有没能生出儿子的怨愤都发泄在我身上。
别人的妈妈总夸女儿漂亮，聪明，能干。可她每天都在说我丑，说我难看，说我胖。
如果我做错了事，她更是用各种侮辱人格的词辱骂我。
当然，也少不了动手。
06
记得初一那年，我妈交代我早晨上学前，给她的自行车打气。
可我因为着急上学，忘了。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中午的时候，她找来我学校，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给了我一巴掌。
她说要给我个教训，看我以后还敢不敢忘记她交代我的事。
如果她只在家里打骂我，其实我还可以接受。
但我妈总喜欢在人前羞辱我。
在所有亲戚面前，在所有同学面前，在所有外人面前，毫无顾忌地伤害我。
我以前不懂，不明白我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直到现在，我大概可能也许明白，年幼的我，是我妈唯一能找回自尊的工具。
她一个农村没文化的女孩，嫁到城里，各种自卑。
可以说，她活在人际交往社会的最底层。
旁人一奚落她土，丑，黑，笨，傻，她就下意识找平衡，方式就是变本加厉地在人前刺伤我。
因为我是她女儿嘛，她生活圈子里唯一的弱者。
07
因为我妈，我的学生时代大部分都活在自卑又敏感的状态里。
从不敢交朋友。孤独，自闭，甚至尝试过死。
我曾偷偷把我妈买的耗子药吃了，可能是假药吧，第二天早上拉了个肚子，就上学去了。
我变得好起来，是在高中以后。
因为我考进了重点高中，住校了，远离了我妈，远离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家。
说实话，我所有的自信，都是从学习上找回来的。
当然这一点，我要感谢我爸。
因为我爸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告诉我，他和我妈养老靠我二叔家的老三，他已经和我二叔说好了。
他认真又大度地对我说，你放心，父亲的责任我肯定会尽的。你上学读书，能读到什么程度，我都供。但你要工作嫁人，我就不管了。因为我将来不靠你养嘛。
我说，我要是考上国外的大学呢？
他说，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就供嘛，但首先你要能考上。
现在想，我不应该杠他这句话的。我应该立个字据，等我长大了，他们老了，我不用管他们，不需要给他们养老。
08
2016年五一，我嫁给了周远。
接触了他的家庭，我内心里是羡慕的。
我公公在海关工作，那时候还没退休。平时讲话慢条斯理，很客气。
我婆婆50岁就退了，除了管着5套房产，还开了三家烟酒连锁店。
我不是羡慕他父母有钱，而是羡慕他父母接人待物，彬彬有礼。
特别是我婆婆，虽说很精明，但不刻薄。喜欢把条件先讲好，后面大家来往也轻松。
当时结婚，彩礼是5万，公婆出了首付，结婚买了新房，加了我的名字。
婚礼上，我哭了。
别的新娘哭花妆，是因为舍不得爸妈。
而我一个人悄悄掉眼泪，是因为爸妈对我说的话好伤人。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爸说，我对你算仁至义尽了。你以后有自己的家，照顾好自己吧。
我妈说，没白培养你，嫁了个好人家，以后给你堂弟也铺个路。
我听着，心里非常难过。
眼前这两位怎么说也是我的父母，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说，女儿出嫁了，爸妈舍不得。
也许他们真期望早点把我扫地出门，这样就可以全情热爱二叔家的三儿子了。
09
周远常说，别去奢望没有的，多去看看拥有的。
我想是这样吧。
如果父母对我的关爱，是种奢望。我又何必强求呢。
反正我已经拥有自己的家庭，我和周远婚后挺幸福的。
18年，生下女儿，很可爱。公婆也开明，把我女儿视若掌珠。
我婆婆主动提出在月子中心坐月子。
她说，你远嫁，不容易，我还有店走不开，难为你了。
住月子中心，都是难为我。真是神仙婆婆。
对比我爸妈，他们谁也没来看我。因为赶巧，我二叔家的老三也刚生，是儿子。
哪里还顾得上我。
说心里话，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想得到父母的关爱，但另一方面，我害怕他们来。
尤其是我妈。
过去的记忆远了，但还在。我很怕她过来，一把火烧了我现在拥有的生活。
可惜，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10
20年初我生下二宝，是个儿子。
我妈想来看看我过得怎样。她在电话里说，你是不是过得不好啊，连个电话都没打。上海婆婆很难对付的。
我说，你不要过来了，疫情怪危险的。
她说，不怕，你嫁上海这么多年，我都没去看过你。
一瞬间，有了不愿承认的感动。然而这点感动，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没有夸张。
我妈是我生的前一周来的。
先是知道定了月子中心，坚决要退掉。我妈和我婆婆说，这么贵不值得，不要惯着她。儿子都还没生呢。
对的，我亲妈和我婆婆说，不要惯着我。
我婆婆在一旁笑，呦，这当亲妈的比我这个当婆婆的还厉害。
我真是又难堪，又生气。
私下里，我和我妈说，你怎么能和我婆婆说这种话呢，以后婆婆怎么对我？
我妈说，我这是为你好，你这么乱花她儿子的钱，我不帮你客气，婆婆会觉得你没家教。
我说，是婆婆要出的钱。
我妈愣了一下，说，你糊弄谁呢？婆婆能给儿媳花这个钱吗？
11
在我妈的认知里，婆媳关系就是她和我奶奶。
因为没生个儿子，被嫌弃了一辈子。
我妈可能理解不了，婆婆是可以喜欢儿媳妇的。
有一次，我半梦半醒听见我妈和婆婆聊天。她问婆婆喜欢我什么？
我婆婆说我，学历高，又聪明。
我妈说，哦，那倒是，她小时候就能算计，就惦记她爸那点钱。
她告诉我婆婆，说我高中就知道当众设圈套让我爸送我出国。
我婆婆呵呵了两声说，按照你的意思，我儿子是不是也被你女儿算计了？
气氛有些尴尬。我躺在那里，醒也不是，睡也不是，闷了一肚子气。
我妈说的那件事，发生在高二的春节。我们家的老传统，大年夜，叔叔们全来我家过。我给我爸敬酒的时候，说，我准备报考美国的大学，你当年说的算不算啊？
我二叔说，那肯定算啊。你爸这辈子，吐口吐沫一个钉。他要反悔，我也反悔，我家老三将来不管他了。
我爸说，你报嘛，你考上火星大学我也出钱给你送上去。
于是，2007年，我坐上了飞往波士顿的航班。
为此，我妈在电话里骂了我一年，说我算计他们。
她说我明知道我爸好面子，还当着亲人的面提这件事，就是挖了坑让我爸跳。
12
我爸开厂许多年了，虽然不是土豪，但也赚得不少。
供我留学，还是可以的。
作为女儿，我提醒父亲完成能力范围内的承诺，算是算计吗？
我读完了本科，读硕士。大男子主义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话算数。我爸一直供到我毕业。
回国之前投了许多简历，最终没有回山东，来了上海。
不在爸妈身边，我努力提高自己，为自己戴上各种光环。留洋归来，名校硕士，名企任职，高知女性。
可我妈一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全部打烂。
我入住月子中心的第十天，我让我妈递一下手边的湿纸巾。我妈不认识那个桶，就说没看见。
我说，那个粉色的呀！
可能有点急，口气有点硬，我妈突然恼羞成怒，上来就给我一巴掌，说，你和谁说话这么冲！
周远和婆婆刚好从外面进来，吓了一跳。
周远连忙挡在我前面说，妈，你干什么，我老婆坐月子呢！
我妈挽起袖子说，喝两天洋墨水，不知道北了！坐月子也要教训她，要不然翻天了！
那天多亏周远护住了我，婆婆把我妈拉走了。
我缩在被子里爆哭。
过去那些我曾以为消失的耻辱，全回来了。
我以为这些年，早已经在心里挖了坑，掩埋住了，却不想只要我妈一发疯，就都一一现行。
13
周远安排我妈回山东了，可她留下的影响不会消失。
我在婆家眼里的形象，一落千丈。
我提前出了月子中心。因为我想到我妈当众打我，破口大骂，我就没办法在那个地方呆下去。
周远很维护我，我妈走了之后，第二天就接我回了家。
不久，我婆婆过来看我和孩子。
周远刚好削了一个苹果要给我送来。以前，也有拜托老公做事的时候，夫妻间不算什么。
可我婆婆却说，她妈说让她女儿多干活，让你别惯着她。要不然会惯坏的。
周远压低声音说，你别听她妈鬼扯。
我婆婆放小声量，可我还是听见。她说，你到底了不了解她啊？她亲妈这么说她，我看她多少也有点问题。
我的心一瞬跌进冰点。
婆婆说得也对，怎么会有母亲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呢？但凡从正常人的角度去看，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远说，你看她妈打人的样子正常吗？她的话，不好信的。
婆婆说，就是啊，你觉得不正常吧，那你老婆从小被这样的人抚养长大，能正常吗？
我听着，真的好想哭。
14
公婆对我的态度，明显变了。
特别是我婆婆，总是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
有一次婆婆给我女儿念故事，讲豌豆公主，最后她和我女儿说，真公主穿破衣服，也能被别人认出来，那些假公主啊，装得再像，一颗豌豆就能试出真假。
什么意思，我听得出来，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我就是从那时起，心里走上死同了。
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摆脱不了我妈。
我后悔回国了，外面孤独无聊，至少是我妈不可企及的地方。
也许有人会说，你一年都见不上一次父母。至于吗？
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一个人重建自己很难，毁掉却很容易。
当你好不容易远离泥坑，建立起一个纯白的自己。有人却不远千里泼你一身泥浆。不需要多，一次就够毁了你。
忘不了婆婆的那句灵魂拷问，从小被这样的人抚养长大，能正常吗？
15
那段时间，我已经察觉到自己抑郁了。
女儿不得不先送到了婆婆家。
心情变得越来越低落，时常感到无力和沮丧。
可怜我的二宝。身体的虚弱让我无法给他提供足够的营养和关注。
周远不久后，发现了我的变化。他说，你愿不愿意看看心理医生？
我说，不用看我也知道，产后抑郁，我刚生完，不能吃药。
心理症结最难的就是什么都清楚，却一天天的变差。
6月，销假上班，一直进不了状态。
上班第一个月，直接被老板在会上点名批评。有时人意志倒了，干什么都不顺。
十月，我和周远去婆婆家吃饭。那天公公不在，婆婆情绪不高。
饭桌上，她和周远说，你还记得以前我的老同事卫阿姨吗？比我还小二岁呢，突然就没了。
周远表示了遗憾。
饭后，婆婆和周远坐沙发上聊天。
我去洗手间，回来刚好听见婆婆说，你先别跟你老婆说。
我一瞬停下了脚步，周远说，什么事啊？
婆婆说，我想立遗嘱了。
周远回，你几个儿子呀，还用立遗嘱？
婆婆叹了口气说，有些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辈子挣这点家产不容易，不想随便就分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仿佛没有氧气充进来，快要窒息了。
16
10月末，整座城市冷下来，有种赴死的萧瑟感。
那天天气晴，我站在太阳下。金色的光线刺进我的眼睛，脑子里乱得要死，想了好多好多。
闪过一念离婚，可发现自己要是走了，连家都没有。以为自己已经辛辛苦苦地脱胎换骨，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莫名就听见我妈的声音，一浪一浪冲过来。
听不清说什么，但肯定都是骂我的。
我忽然脑袋一热，反手就锁了门。
前后也就几十秒吧，我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阳台贴了防暴膜的玻璃门炸裂了，是周远，拿着椅子砸了门玻璃，自己被反弹的椅子砸伤了手腕。
我说，你在干什么？
他反问我，你锁门干什么？
我有点心虚了。周远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傻不傻！你不在乎我，你不在乎两个孩子吗？
我低下头，无声地掉了眼泪。
17
我开车送周远去了医院，还好只是挫伤。
回到家，一地狼藉。我要去收拾，周远拉我坐在沙发上说，以后能不能不要干傻事。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这太吓人了。
我点了点头。我说，确实反应过度了。我想好了，你妈说的没错。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远一愣，说，唉，你要是刚才跳了，会不会后悔啊？
我说，什么意思？
周远说，我妈说的不是你，是我爸。
我怔住了。原本婆婆不让讲的，但为了消除我的疑虑，周远告诉了我。
我这才知道，公公有了小三，铁了心要和婆婆离婚了。
婆婆不想家产分给小三，就让公公立个遗嘱，把所有房产留给周远才肯离。
婆婆觉得我心理状态不太好，她自己又面皮薄，所以先让周远不要告诉我。
我听完，为自己心有余悸。
刚才真脑袋一热我就完了。
18
那是2020年年末。
起初婆婆知道周远告诉我她要离婚的事，还有些不高兴。
可我毕竟是国际知名财务公司的审计员，调查公公财产，可是我的强项。
给公司干活没兴趣，帮婆婆离婚，我来了精神。
这话说起来，有点奇怪。但是，在婆婆离婚近一年的时间里，我的努力，得到了婆婆的回馈。
她很感激我，认为我很有能力。而且她还特意跟我道了歉。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我妈回家后，还时常给婆婆打电话。让婆婆不能惯着我，说女人就是伺候男人的，说惯着我会让我爬到周远头上。
婆婆本来是明事理的人，被我妈说得有点心慌了。所以对我的态度也就有了改变。她害怕我真的有心眼，害怕周远吃亏。
知道这些后，没人知道我有多难过。
我在亲妈那都不值钱，又如何指望婆家人珍重我。
好在我用自己的能力和真心，消除了婆婆对我的误会。
在某种意义上，婆婆替代了我妈。我在我妈身上，从没有听过一句认可，更不要说什么夸奖。
而婆婆给我的这份肯定，是外人不能代替的。
婆婆是在21年9月离的婚。
她请我和周远还有孩子们吃饭，叽叽喳喳一桌好开心。
婆婆和我说，从来不知道你公公这么有钱，真是谢谢你。
我听着，心里美滋滋的，就好像被亲妈夸过一样。晚上回家的时候，周远问我，感觉你产后抑郁症好了呢。
我忽然，好像是诶。
也许我的内心，真的用婆婆替换了亲妈吧。
从此心里缺失的那个空洞，满了。
19
22年初，上海封控，婆婆和我住在一起。
4月的时候，婆婆又有点不开心了。因为刷抖音看见我公公和小三双宿双飞。
我哄着她，说，没事，不开心就让他掏钱好了。
我婆婆说，都离了，还怎么要啊。
我说，有啊，你一开心就有了。
疫情在家的日子，我们做足了准备。2022年6月，上海刚刚解封。
我安排周远，一纸诉状，把公公告上法庭。
因为周远替婆婆收租，都是攒好半年给婆婆。我们算了一下，这几年，所有房子的房租可不是小数目。
我让我婆婆补写了一张借条，周远转给她的房租算是借款。那公公自然也要承担，婚内欠债，他只能掏钱出来。
也就是说公公就算有理也说不清。
婆婆开心地说，啊，我心里好像舒服了呢。幸好有你啊。
我和周远跟着开心的笑，两个孩子也叽叽喳喳的鼓起掌。
窗外，不知不觉就来到了2023年的上海。
20
至此，我也算是在上海真正扎下了根。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觉得谁攀附了谁，而是上海一个普通寻常的烟火人家。
至于我父母，我尽可能避开和他们联系。反正我爸也说了，他有堂弟养老。以后堂弟到底会不会养他们，我也不想操心了。
我做过很多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承认，他们从来不爱我。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会在婆婆面前说我不好。
好在婆婆再也没有受到影响。有时候还帮我怼我妈，她是你女儿诶，你不心疼我心疼。
所以我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毕竟一旦娘家都不维护你，你又怎么可能指望婆家人尊重你。
也许我唯一要感谢的，是我爸让我读了书。我用自己的知识和智慧，在婆家赢得了尊重。
设想一下，如果我中断了学业，有这样的娘家，真的很难在婆家立足吧。
对女孩子来说，娘家是自己的底气。但如果没有好的娘家，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底气。
因为我们这样的人，从来就没有退路。于是只能往前走。
看起来又风光又励志，其实心里有藏不住的凄凉。毕竟如果可以，谁不想一回头，父母就在身后。
最近大家应该都知道微信改版啦，不再按照时间发文。如果可以，辛苦把黎冉然星标。或者点个在看，留个言，转个朋友圈，也能让系统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哦。这样我们才不会走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