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发布过一篇《一位14岁留美女孩对澳大利亚针对16岁以下儿童发布社交媒体禁令的评论》，记录了我一位移民美国的老同事（以下用 “妈妈”代称）和她女儿Joyce的对话。Joyce小学三年级结束后随父母移居美国，同时接受了中美两国教育的培育和文化的熏陶。
今天这篇是第二篇，以后没准可以成为一个系列，为我们提供一些不一样的视角。这次是晚饭的时候Joyce说起前几天在历史课上一个关于人的价值评判的讨论。
这个讨论源自于历史课上关于“你能否在现代社会中看到kleos”的问题。所谓kleos，妈妈问了一下gpt，大意是：在古希腊文化中，kleos（κλέος）是一个重要的概念，通常被译为“荣耀”或“声名”。它涉及到一个人在世间和后世被铭记和传颂的声誉或名望，尤其是在英雄文化中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Joyce说，课堂讨论后来有点脱轨，落到了“在现代社会中，我们能否以一个人对社会的贡献来评判他/她的价值”以及“医生的收入是Chipotle（美国知名连锁快餐厅）服务员的N倍，你觉得合理吗？”
Joyce说，她班上有的学生认为所有人的价值都是一样的，医生收入是餐馆服务员的N倍不合理，不应该用一个人对社会的贡献来评判他/她的价值。
Joyce说，她心里是不认同那些同学的观点的，但是她没有特别直截了当地表示反对意见。她在课堂上的即兴发言大意是：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需要经历长期的严格甚至痛苦的医学训练，需要掌握非常艰深的知识和高超的技能，而且医生对社会的贡献（治病救人）远高于餐厅服务员，所以，医生的收入是餐厅服务员的N倍，是合理的。
妈妈试图帮助她完善她的陈辞：首先，工资是劳动的价格，在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里，价格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医生的收入很高，是由人们对医疗服务的需求和医疗服务的供给之间的关系决定的。
其次，另一个影响工资的因素是可替代性/不可替代性。一个工作越难以被替代（门槛越高），它提供的工资就越高，可替代性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演艺体育明星。
第三，在美国，医生的工资很高可能还受到另一个美国特色的因素的影响，那就是医生为了在可能出现的医疗事故中保护自己而购买高额的保险，从而抬升了医疗服务的价格乃至于医生的收入。（最后这一点妈妈也不是很确定。）
妈妈提示她，在讨论这个话题时，最好能在开篇做一个类似于“免责声明”的陈述，那就是，不管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工资收入是高是低，对社会的贡献是大是小，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妈妈猜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有些同学认为所有人的价值都是一样的原因，他们把价值相同和生而平等混为了一谈。不过，需要进一步澄清的是“人的价值”到底指什么，是指生命，还是指对社会的贡献？如果是指生命，那么所有人的生命的价值都是同样的。
说到了平等，Joyce突然乐了，插了一句：“所有的动物都是平等的，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庄园》）。然后她正色说，现在很多人对“平等”的理解在她看来是完全错误的，因为这些人认为只有结果平等才是平等，而她认为机会平等更重要也更公平合理。
听到上面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妈妈挺欣慰的。妈妈告诫她，要避免社会达尔文主义。有时候即便机会平等也是不够的。
为此妈妈还跟她分享了一个例子，大意是：曾经有大公司出资支持NGO，为纽约市的贫困学生(通常就读于比较差的学校，而且是少数族裔居多)提供免费补习，以此作为弥补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补偿措施。然而效果很差，报名的学生少于预期，完成补习的学生就更少。
这背后有深层次的社会问题，比如原生家庭，社区缺陷(比如高犯罪率干扰学习)等等。所以即便是平等的机会，其实也是不平等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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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老逵，法学双硕士毕业，曾在国务院部委工作多年，嫉恶如仇，仗义敢言，因此辞职改做执业律师。赤子之心不改，忧国忧民常在，忙时搬砖，闲暇写作。文章多替苍生写，不为君王唱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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