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白先生小说《拐杖的故事》

教育   文化   2024-08-23 20:13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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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拐杖的故事















               文/徐其白

马上就要上一年级了,王恩的双眼却害得十分严重:红肿、疼痛、怕光,基本上看不清东西。父母亲心急如焚,带着儿子,到处寻医找药。

在那个特殊年代,医疗条件实在有限,他只能天天滴眼水,用红布遮住眼睛,闭目养神,期盼早点好转。

眼睛睁不开,上不了学,王恩就摔凳子,拍桌子,大喊大叫。父亲见儿子只能摸着墙走路,心如刀绞。他左思右想,只好砍下一段树枝,帮儿子做了一根拐杖。

于清比王恩大3岁,住在紧靠县城的同一个村子。王恩的父母天天轮流送儿子上学,非常的不方便。因此,于清就主动帮助王恩背书包,带他一起赶路;一边走,一边说,“这里有土墩儿,那儿有洼塘儿”。在学校里,上厕所,课间活动,于清都寸步不移地陪着他。有时一不留神,跌了跟头,王恩就大声骂娘,声嘶力竭地责怪父母。

两个月后,镇医院来了一位眼科专家,王恩的父母喜出望外,带着儿子前去诊治。戴眼镜的专家非常亲和,问这问那。他轻轻扒开王恩的眼眶,用笔管式手电筒照了照,笑着说:“是角膜发炎,时间拖长了。放心,做个小手术,住几天院就好了。”

王恩的父母感动得泪眼婆娑,嘴里不停的念叨:“我儿子有救了……”

第二天上午,眼科专家对王恩的双眼进行了治疗。出院那天,王恩拿掉蒙在双眼上的纱布,看见了父母的笑脸、周围的花木,东方的太阳。他立即拿起拐杖,第一时间把它扔到了医院东边的河水里。

几天后,一个漆黑的夜晚,母亲去邻居家偿还因儿子住院欠下的钱款,稍不小心,把右腿跌伤了。

王恩说:“腿子伤了,比我害眼睛好多了。”

母亲说:“没事。儿他爸,你也帮我做一副拐杖吧!”

光阴荏苒,年华似水。不知不觉,高中就毕业了,于清和王恩一起考上了某职业技术学院。

上学那天,他们的父母都到车站送行。王恩的母亲一手拄着拐杖,一手从衣袋里掏出了皱皱巴巴的几十元钱。王恩拿着钱,头也不回就上了汽车。

他的母亲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父亲理了理妻子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流下了两行热泪。于清望着自己父母灿烂的笑脸,不禁疑惑了!

弹指一挥间,三年又过去了,他们俩一起来到D县饲料厂工作。

于清经常回去看望父母,帮助挖田、除草、施肥、收割,忙得不可开交;王恩一说到父母就埋怨他们无能,让自己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

后来,于清晋升为厂长;王恩也当上了技术科科长。

王恩全身心投入工作,尽心尽力打造自己,争取早日再获进步。

有一天,王恩带了一瓶郎酒,请于厂长吃饭。在饭桌上,他问道:“于哥,我什么时候能当上副厂长呀?”

于厂长说:“你条件好,有机会。”

“好,那就拜托老兄了!”说着,他主动站起来敬了于厂长一杯酒。

过了一个月,局里派来了一名副厂长。王恩急了,对着于厂长大声吼道:“田某是我的小兄弟,他凭什么做我领导?”

“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事先我也不知道。”

“你肯定没有把我的事放在心上,什么同乡、同学、统统狗屁!”“扑通”一声响,震碎了大门的玻璃;他挥舞着臂膀,悻悻地冲出了办公室。

于是,他常常酒后滋事,找田厂长的麻烦,弄得厂里的氛围很不和谐。•

于厂长几次找他谈心;他眯着眼睛,一句话不说就走开了。

虽然,他与于哥见面不再打招呼,但他工作还像以前一样做得有声有色。

于清想,论能力,论工作,王恩的确能当一名副厂长。因此,于厂长耐心地劝他,让他沉住气,保持正常心态,一如既往,勤奋工作。

一次,局里向于厂长要一个科长去海西饲料厂当副厂长,于厂长从几个方面,向局领导介绍了王恩的工作优势;负责考察干部的吴局长非常满意。

上任那天,于厂长等人为他送行,走到海东饲料厂大门口,王恩很不乐意地对于厂长说:“雷声大,雨点小,弄了半天,还是个副厂长。你,正厂长已经当了3年,对我很不公啊!”

于厂长笑了笑说:“好像局里没说……不急,你晋升正职一定有机会……”

县局组织学习,于清跟海西饲料厂蒋厂长坐在一起。他问起王恩的工作情况,蒋厂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工作很不错,就是对自己的职务有些想法。”

于厂长放低了声调说:“王恩工作还比较积极,你找他好好谈谈!”

“我马上要退居二线了……你说他能不能接我的班?’”

“这个……当初,我推荐他,是因为他工作认真负责。现在,应该是你综合鉴定,提出用人意向。”

“他,太急了,到处说我的不是,恨不得我现在就退!”

于清,皱起双眉,顿感诧异了!

一年又过去了,海西饲料厂新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扬厂长;王恩被调回海东饲料厂继续当副厂长。

暴风雨真的来了,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晚上,海西饲料厂,举办送行宴会。杨厂长致辞后,先敬了蒋厂长一杯酒。

杨厂长端着酒壶,拿着酒杯,走到王厂长面前。王恩站起身来,“不忙,让我先敬蒋厂长一杯酒,谢谢他对我的器重、培养和提拔!”说完,不等蒋厂长站起来,他就一饮而尽,拉着杨厂长到旁边谈心去了。

蒋厂长尴尬地摇了摇头,放下了刚举起的酒杯。

王恩与扬厂长约莫谈了十多分钟;只见他异常激动,不时的还朝蒋厂长望望:“不把我当人,他算个什么东西?”

扬厂长已经陪了他三杯酒,很想离开;但王恩拉住他的衣袖,还想说,还想喝。

扬厂长见他醉意微醺,派两个科长送他去休息。王恩执意要自己骑电动车回家,嘴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我一分钟也不想蹲在这里。”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两个科长开着桑塔纳跟着他。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王恩撞树上了。……他平躺在地上,浑身满是泥水,嘴里还在不停地说:“妈的,欺人太甚!”

两位科长一边向扬厂长汇报,一边赶忙把王恩抱上车,送往镇医院。

医生帮他做了CT,发现王恩的左腿胫骨断裂了。于是,他不顾其他病人已经休息,在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中开骂了一个多小时。

第二天早晨,王恩的母亲拄着拐杖来到医院,找到了他的病房,流着眼泪说:“儿啊,你怎这么不小心啊!”

没等母亲把话说完,王恩就对母亲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倒了八辈子霉,生在这样的家庭,整天被人欺负。” 

母亲不知所措,战战兢兢地说:“儿啊,我也想比别人好哇……你比我们强多了,上了大学,成了国家人,可不能生在福中不知福,作践自己啊!”

“快点回去。看到你,我就想起小时候受的那些冤枉罪。”

母亲抹着眼泪一瘸一拐地走了,王恩望着母亲的背影,嘴里还在叽叽咕咕,发泄着怨气。

按照医生的嘱咐,于厂长帮王恩准备了一副有海绵垫子、有伸缩功能的拐杖。王恩一见拐杖,怒火中烧:“你不要装好人了;我倘若不去海西,在海东弄个副厂长,怎么能有这等破事儿?”

“这,这……”

“论水平、论能力,论实绩,哪个还能跟我比?”

“是的,你好些方面都比较强……”

“我就是不会像有的人那样,说好话,拍马屁,会送礼。”

于清看了看王恩不平的神态,觉得他太不可思议了。

“王厂长,这副拐杖,你无论如何不能扔。否则,当你再需要的时候,可能就找不到了。”

‘我是副厂长,你没有真心提拔我,就不要再气我了。’

于厂长把慰问金和礼品盒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地对王恩说:“厂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王恩立即转过身去,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舍得挤出牙缝。

三年后,于厂长退居二线;田副厂长拨了正。

有一次,于厂长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王恩的父母亲。母亲眼泪汪汪的说:“王恩已经几年没有回家了,看看你这么孝顺,我的心都凉了。”

“大妈,王恩的人生之路也不太平坦,你也不能全怪他呀!”

“不怪他,不怪他,只怪我俩没本事!”

有一天,于清被邀,来到海东饲料厂考察工作,田厂长请王恩作陪,他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愤愤地说:“我没本事,也没闲空,你们都是正厂长,一起风光去吧!”

两位厂长执手相看,沉默不语地苦笑着……

于厂长望了望王恩的背影,心想,他走路的拐杖好像还没有扔掉,那么,他做人的拐杖是不是扔掉了呢?

小说写到这儿,我的脑海里倏地浮现出了一句感言:在什么位置上工作,不是人生价值的全部;而人生价值的全部应该是不管在什么位置上都能做好工作。

(本故事纯属虚构)

2024年8月18日


徐其白  江苏东台人,盐城市作协会员;已经正式发表散文小说150多篇,诗歌20多首;出版了《现代作家精品散文卷•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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