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为何看见漂亮女子就会想亲近,露出小色狼的样子?
文化
文化
2024-12-24 22:20
湖南
曹雪芹必定是中国历史上最会折磨读者的作家了,《红楼梦》写了三分之二落跑不说,真事隐、假语存,梦幻虚实,一而再、再而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钓饵说辞,引人遐思揣测。红迷们轻则心不在焉,过马路红绿灯看错。重则痴迷耽溺,茶饭不思,真个食欲性欲啥“玉”都掉了。
连带遭殃续写后四十回的程高二人,大家边读边骂边掉泪边心不甘情不愿,直说曹老在世必不如此。但只读前八十回又不免遗憾,真是一群人——无事可忙。我从十几年前无事忙过一次之后,近日再读症状又起,只是轻些,原因已受多家红迷干扰,爱钗爱黛爱湘云,竟像选择困难症一般,再难回到初衷。只有宝玉一人,一直清澈心中,静看红尘花落。除了大观园里众人把宝玉当宝外,宝玉实难惹人怜爱。不务正业爱吃胭脂,整天混在女人堆里磨蹭,对家事前途一概漠然(我想唯一让读者释怀的,就是他不是自家孩子)。书中第十八回提到贾元春回家省亲,亲点了自家班子里的龄官唱两出拿手戏,众人希望龄官唱“游园”“惊梦”通俗又应景,但龄官因这两出不是自己本角戏,而执意演出有点触眉的“相骂”“相约”。元春得知后反而非常高兴地赏她许多东西。又如第四十回,刘姥姥遇着大伙押着她作诗时,也就大大咧咧地呈现自己本色,“大火烧了毛毛虫,一个萝卜一个蒜”惹得大家大笑。返看宝玉一生都在演“不是他本角”又“难现他本色”的戏。脚本上要他认真课业进取功名,上台时在他老子眼皮底下认真当个小生,老子一不在就又挨着花旦青衣们跑龙套。虽是大观园超级男主角,却是一股脑的心不在焉。宝玉说男人是泥是土,肮脏得很。但脚踏实地,一身担当的男子气概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没有。“土”字头上、脚边多了“一”块小石“、”就成了玉字,难道说的就是他的本角本色?在书中第二回,曹雪芹借贾雨村说明宝玉的性情。他说像宝玉这类人聪俊灵秀,资质高于千万人之上,但乖僻邪谬的怪脾气又比大多数人更糟。大家别忘了宝玉的资质可以补天,只不过他是备取第一名,刚好位置少一个。贾雨村又列举许多名人如:陶渊明、陈后主、宋徽宗、温飞卿、唐伯虎等,都是词曲书画造诣极深的艺术家,可见得宝玉的“玉”应是与生俱来的才情,他的性情完全就是艺术家的气质。玉不琢不成器,既拥有这份才情天赋,就应兢兢业业努力于词曲创作什么的。但问题就在于艺术创作不能兢兢业业,也不能太努力。努力可以成匠,豪情才能成家。这些名家如何豪情?我认为在一个“纵”字。“纵于笔墨”,能抓紧灵感时机废寝忘食地写画,也能放心接受烦腻时的怠惰,笔声画意敢言敢冲撞敢逆俗。“纵于逸乐”,尽兴地体验人生,享受事物(以上名人差点玩掉国家的也有)。“纵于抒情”,善于强化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恶、欲、念各种情绪,表达于创作中(如宝玉看见漂亮女子就会想亲近,露出小色狼的样子,故有花心之贬)。“纵于本色”,忠于自己内心感受,行为态度上不媚俗套。宝玉一生待人诚挚,重情惜缘,无论王公贵族,ㄚ环戏子,都是平等以待、掏心以对。又如第十七回里,贾政亲率亲朋好友,为大观园各庭阁院落提名,宝玉没给老爸面子,没心没肺地质疑以人力仿作的天然景色,惹得贾政大怒,命人把他赶出去。“纵于越矩”,勇于挑战礼俗的界限,突显礼教与人性的冲突。第三十一回有一段描述宝玉抱来一箱扇子让晴雯撕,因为晴雯喜欢听撕扇子的声音。宝玉说物为人用,东西随人高兴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只不要拿来泄愤砸毁,就不是浪费。很有小小冲撞礼教的快感。宝玉即便性情如这些名家,但行为宽度上难达“纵”字,原因家庭的管束期望对他有如枷锁一般。但他一生默默承受无恨无怨,只有因惜情惜缘所带来的“心苦”,苦于所爱不解心意,苦于知音难聚,苦于无力反抗亲恩,苦于人散曲终。所以我对前八十回曹雪芹笔下的宝玉,也学古人遗风,写下短句,是对宝玉的不舍及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