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巍峨,耸立于这片充满神秘色彩的西北大地上,两条古老的通道——乌孙古道与夏塔古道,蜿蜒其间。
千百年来,驼铃声声伴随风雪交加,这两条古道见证了中原与西域之间绵延不断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它们不仅是连接天山南北的重要通道,更是中原与西域文化交流交融的桥梁。
岁月流转,古道虽已沉寂,但它们所承载的历史内涵与文化精神却历久弥新。马蹄的回响,仿佛仍在耳畔;风雪的呼啸,似乎仍在诉说着当年往来的繁忙与辉煌。
乌孙古道——千里风沙连天地,
文明交织贯古今
在天山山脉的腹地,有一条纵贯南北、全长约130公里的乌孙古道。
▲乌孙古道风光。(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这条古道从新疆特克斯县的琼库什台村出发,向南穿越险峻的山峦,最终抵达阿克苏地区的拜城县黑英山乡。
▲新疆伊犁乌孙古道溪流河道风光。(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乌孙古道之名,源自西汉时期的乌孙国。《史记·张骞传》提到乌孙“本于月氏俱在祁连、敦煌间,小国也”,后因受邻近月氏进攻,乌孙部落四散,人民逃往匈奴。西汉初年,乌孙王子昆莫率全族击走月氏后,西迁至伊犁河、楚河流域。在那里,乌孙人脱离了匈奴的统治,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乌孙国。《汉书·西域传》记载乌孙国“东与匈奴,西北与康居,西与大宛,南与城郭诸国相接”,成为汉代连接东西方草原交通的重要枢纽。而在这条繁忙的交通线上,乌孙古道无疑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公元前119年,张骞再次出使西域后,乌孙王为了解汉朝的实际情况,特派遣使者随张骞一同前往中原。乌孙使者,或许正是沿着这条古道,将目睹到的中原地区的辽阔富庶,传递到了乌孙草原。在得知汉朝的强大后,乌孙王表达了与汉朝联姻的意愿。
公元前105年,应乌孙请求,汉武帝封江都王刘建之女为细君公主,嫁给乌孙王。细君公主去世后,汉朝派楚王刘戊的孙女解忧与乌孙和亲。
▲《解忧公主》电视剧海报
与解忧公主联系最紧密的汉朝使者,可能就要数常惠了。常惠一生五次出使乌孙,功勋不亚于博望侯张骞。
公元前72年,常惠第一次出使乌孙,是替解忧公主联络婚礼事宜,同时和乌孙共商讨伐匈奴的大计;公元前70年,常惠以长罗侯的身份赴乌孙进行赏赐;公元前64年,乌孙意欲与汉再次和亲,常惠护送和亲公主刘相夫行至敦煌时,乌孙发生内乱,在此情况下,常惠建议宣帝停止和亲,刘相夫最终被召回长安;第四次是乌孙大小昆弥争权,常惠随将军辛武贤前往乌孙帮助平息内乱;第五次是汉宣帝派常惠率领三校尉屯田赤谷城,为大小昆弥划分人口与疆界。
常惠的每一次出使,都如同在历史的长河中投下了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如今,乌孙古道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常惠那些充满勇气与智慧的故事。
解忧公主在乌孙生活了五十多年,到了晚年,解忧公主思乡心切,上书朝廷,希望落叶归根,归葬汉地。公元前51年冬,汉宣帝派大臣将解忧及孙男孙女三人接回长安。两年后,解忧公主病逝。当史官们将这些故事写入史册时,那些曾经风华正茂的汉室公主,早已化作历史的烟云。留在人们口中的,是两个中原女子踏上西去之路的传奇。这两位汉室公主的和亲,不仅仅是西域与中原地区在政治层面交往交流的象征,更是文化的交流交融。
夏塔古道——雪山无言载岁月,
丝路悠悠传古今
夏塔古道北起伊犁昭苏县的夏塔古城,南至阿克苏温宿县的破城子遗址,全长120公里,是沟通天山南北的重要捷径,也是丝绸之路上最为险峻的一条著名古隘道。在这条古道上,中原与西域的文化交流交往交融,绘就了一幅壮丽的长卷。
▲新疆夏塔古道国家森林公园(航拍)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道中华”边疆行之“曼行国道·219”来到夏塔古道
夏塔古道,亦名夏特古道。清政府曾在古道北段设立“沙图阿满军台”,这是清朝冰岭道北侧进入山间河谷的第一个军台,而冰岭道是乾隆平回之后为屯田伊犁而设的首条官方台路。由此可见,夏塔古道不仅仅是一条地理意义上的通道,更是一扇通往厚重历史的窗口。
夏塔古道,见证了无数历史人物的足迹。唐代著名高僧玄奘在取经途中,冒着冰雪与激流,穿越天山主脊。有学者推断,他大概是通过这条古道,将佛教经典带回了中原。玄奘的足迹已随风而逝,但夏塔古道的每一寸土地,仍仿佛诉说着那段文化交融的辉煌。
▲拜城县克孜尔石窟出土的汉文佛经。(图片来源:龟兹研究)
随着考古发掘的深入,夏塔古道的历史意义愈发凸显。夏塔古城遗址内,散落着大量的陶片、瓦砾与建筑遗迹,它们静静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证明这里曾是文化交流的重要枢纽。尤为值得一提的是,1997年考古学家在古道沿线附近发现了波马墓,墓中出土的文物精美绝伦,不仅展现了中原与西域文化的深度交融,更是见证了东西文明的交汇。
波马古墓出土的南北朝时期的缀金珠刺绣丝织品是中原工艺在西域传播的重要实证。该物绮上缝缀圆形小金泡珠,构成了四方连续的圆环纹,内填小金泡珠的四瓣花纹,四瓣花纹周围以锁针绣绣出四枝忍冬纹,再沿忍冬叶纹路用细线穿好的珍珠盘、钉其上,每隔一珠钉一针。缀金珠这种方法也叫作“钉绣”或“珠绣”,是中原地区一种传统的刺绣工艺。这一工艺在当时能够跨越地域的限制,得以在西域地区流传,生动地展示了两地文化之间的密切交流。这不仅仅是工艺的传播,更是彰显了中原与西域地区在审美上的共鸣。
▲波马古墓出土的缀金珠刺绣丝织品。(图片来源:王炳华著《西域考古文存》)
夏塔古道除了承载着中原与西域的文化交流交往,也展示了东西不同文明的交流与融汇。波马墓除了出土的缀金珠刺绣丝织品,还出土了镶红宝石金戒指、镶红宝石金面具、镶红玛瑙虎柄金杯、镶红宝石包金剑鞘和镶红宝石金罐等一批金器。
在器物上镶嵌红宝石是典型的本土北方草原民族的工艺,但同时在此基础上受到了其他文明的工艺的影响,以镶红玛瑙虎柄金杯为例,敛口,沿外卷,鼓腹,焊接虎形柄。杯身内外通体模压出菱格,格有焊接椭圆形托座,内镶红玛瑙。口沿处有一周长方形小凹槽,内嵌宝石,其下点焊一周细金珠。器底呈凸起同心圆,圆周中心锤揲出八瓣花纹。据相关学者研究,其金杯上的虎柄可能是仿照拜占庭银器上的虎豹手柄制作的,这应该是通过草原路线输入的。这一发现为我们理解古代东西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提供了实物资料。
▲波马古墓出土的镶红玛瑙虎柄金杯。(图片来源:伊宁市融媒体中心)
乌孙古道与夏塔古道,如同两条镌刻在天山脉络上的历史年轮。古道上,遗存的古城、墓葬无不诉说着历史的辉煌与文化的交融。每一个曾在这条古道上跋涉的人,都在书写着西域与中原交流交往的历史篇章,使得这条古道成为跨越时空的文化交融之桥,见证了中原与西域之间无数动人的故事,谱写了跨越千年的文化交融乐章。
▲夏塔古道日出祥云。(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新疆社会科学院研究实习员 玛迪娜·居马力甫,新疆社会科学院研究实习员 加依那·团结)
投稿邮箱:daozhonghua@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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