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鸡毛掉了一地

文摘   2024-06-13 18:45   河北  


(一)


5月中旬,公公婆婆从石家庄回来了。


年近八十的公公有点糊涂了,虽然离轮值照顾他们的日期还有20多天,可随着天气的升温,他不想再待在大城市的高楼里,他想回到老家那个悠闲的大院子去。于是,不管别人怎么劝说还不到时间,他执意要回。


老牛接到电话,说那就回来吧。跟我商量,我也只能说,那就回来吧。尽管我很清楚,回到老家,这20多天的照顾势必会落到老牛的头上!我上班离老家120里,不可能天天回去,所以只能老牛在上班之余,回家陪爹娘。


老牛原本住单位,单位一日三餐挺方便,他早晨上班不用起早赶路,晚上下班也不用着忙回家。公婆从石家庄回来后,他每天便开始在家和单位之间来回奔波。因为婆婆行动不方便,老牛要伺候公婆的一日三餐。


老牛原本是个从不下厨房的主。平时周末回来,只要我有事儿出门去,他是绝对不会自己下厨房做饭的。用他的话说,他就不愿意干“做饭”这活儿。可现在要伺候爹娘,再不喜欢干也得干啊。公公最喜欢让老牛陪他聊天,因为老牛总能找到话题把公公聊得很高兴。早晨一睁眼,晚上睡觉前,公公总要跟儿子聊上几句才会心安。


十几天的奔波加上心里负担一下子增大不少,老牛的身体竟有点吃不消了。几年前的老毛病又想找上门来,刚进六月份的时候,他就说感觉腿和胳膊有点发麻。


(二)


娘前些日子对我说,腿憋涨得难受,走路连两百米都超不过就迈不动步子了。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她每天下午打麻将的缘故,便不让她再去打麻将。毕竟一坐一个下午,七十多岁的人了,哪能吃得消?


娘早晨去家北边的诊所里量了血糖,空腹竟高达15点多。于是第二天,我拉上爹和娘去了县医院。找到一位在医院里上班的本家堂哥,他说,这肯定糖尿病了,住院吧。


于是,办了住院手续,接诊的是一个姓徐的医生,向我详细询问了娘的症状和平时的用药情况。当然,用药都是爹给他解说的,那些药名我记不住,但爹却张口就来。


这些年,爹娘也早已成了“药罐子”,爹自从六年前在北京做了手术,药就没断过。好在爹这人勤勤,爱干活,整天不闲着,早睡早起,规律生活,所以这些年身体各项指标都控制得不错。


娘的自律性差,生活习惯也不规律,我说了多少次她都不听,直到这次感觉不舒服。我逮住“机会”没少“批评”她,指出她平时不运动,老爱熬夜,饮食不注意,打麻将时间太久……娘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不再跟我争辩。


我每天早起把她送到医院,找护士给她测空腹血糖,等她吃完饭我就去上班。她在医院里输液,中午爹会买了饭给她送到医院里。下午下班我把她从医院接回家,晚饭后再带她去医院做餐后两小时血糖,打胰岛素。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娘的血糖指数渐渐趋于正常。医生说,以后饮食得注意了,少油少盐少糖,粥要少喝,多吃豆类,含淀粉的东西要少吃。总之,以后饮食就得吃那些没滋无味的东西。


娘说,吃了一辈子馍馍米饭,不叫吃这些吃啥?我说不是不叫吃,是少吃。喝豆浆,喝牛奶,喝一些菜汤之类的。我买了黑豆面,高粱面,燕麦片,给她拿来了豆浆机。娘说,光吃豆类,那得多贵啊!我吓唬她:一定要当回事儿,糖尿病不注意,引发了并发症,多少人把腿都锯掉了。


娘一辈子只认识麻将牌里的那几个字,没有文化的她现在对我说的奉如圭臬。现在,已出院的她开始每天谨慎安排着自己的一日三餐。麻将也不再打了,每天上午和下午,她会分两次去家附近的雅集公园散步,在公共健身器材上压腿按摩。


(三)


可能是天太热的缘故,也可能是劳累过度的原因,总之,老牛的病又犯了。八年前,老牛就因病住过一回院。医生说得亏去医院去得及时,可大脑血管的梗死已经形成,只靠毛细代偿工作。医生想给他的脑血管下个支架,可血管造影显示无法操作。


这次又腿麻,胳膊麻,便赶紧去人民医院做检查,看过CT片子后,医生建议去北京找专家看看。说这种名叫“烟雾病”的病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做血管搭桥!


我们不敢懈怠,赶紧让闺女给约了号。找了两家医院的两个专家。北京医院的张东光挂号费竟高达300元!我嘞个娘啊!这么贵!拿到我们的片子他只看了一眼,就说建议手术。还用手比划了一个茄子大的小圆和一个长冬瓜状的大椭圆,说手术治疗和保守治疗的风险就如同这两个圆一样。我们细问,他竟不耐心解释,只说让我们回邢台再做哪些检查,然后让女儿联系医院影像科客服上传所有的影像资料。


我们听不懂医生的意思,医生对闺女说:“你是女儿对吧?你爸他们不懂,我跟你说……”我和老牛尴尬地坐在那里,听着他对闺女说着如何操作,如何开通,如何下载,我们竟真的没有听懂!——我们真的已经“老”到连医生的话都听不明白了吗?我前几天送娘去医院时,我曾是娘的主心骨,娘的病情医生都是要对我详细描述,要我做决定的。


我们惴惴不安地出了北京医院的大门,天气炎热得想要把人晒化了。中午饭后,我们赶到另一家医院。时间尚早,我们在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挨着时间。我让老牛躺在椅子上睡一会儿,我腰疼,无法下坐,便站在他身旁“扭”起了腰肢。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走过来:“这儿不让躺着睡觉……哦,你们是来看病的?”我哼了一声,保安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他看到了压在老牛头下边的检查结果的袋子。上边赫然印着“邢台人民医院”的字样——这个保安是个有同情心的好人。


下午,去医院取号,排队,一直到四点钟才轮到我们。玄武医院的孙力泳医生看过片子后说:“你这个脑梗至少得四五十年了,它是慢慢形成的,不是急性脑梗。所以,如果没有特别的不适,我建议还是保守治疗。毕竟开颅的风险太大。”然后给了我们一张写有用药的单子。我问那以后要注意什么?自然是清淡饮食,规律作息,再有就是不要劳累。


出了门老牛便长出了一口气,我也顿感轻松。闺女说,下周还约了两家医院的专家,再听听他们怎么说。只要有医生建议保守,就代表保守治疗也是一种可行的方法。


(四)


相比而言,我这腰疼腿疼真的不算病。尽管每天,我都承受着腰椎带给我的持续不断的痛苦,每天三顿不敢停歇地喝着难以下咽的苦药汤子。


同学的孩子要订婚了(其实就是民间的一种“契约”,两亲家确定关系,并不受法律保护的那种)。给我打电话时,我在北京陪老牛看病。说实话,我觉得这种事儿也安排请客实在有点太麻烦,礼尚往来,一个孩子就得安排两次喜宴,何必呢?可不知道任县这陋习是从哪一个吃饱了撑的人开始的。送了礼后的人总想着把礼钱收回来,于是你来我往的,订婚时请客送礼就成了大家默认的。我就算再不认同,同学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于是给同学发了200块的红包。


儿子打电话要钱,说要买衣服。天热了,孩子大了,必须穿得整整齐齐才行。儿子懂事,几乎没有乱花过钱。上了大学之后,也基本不让着急生气了。有时候也能做做我的“小棉袄”陪我谈谈心聊聊天。


娘又打电话催我回家吃饭了。下班了,学生和老师们早已离开了学校回家去了。为了这篇小文,我又一个人在学校里多待了一个多小时。当然,我是在办公室里拿着手机徘徊着打的字——腰疼,走着比坐着更舒服。



慕荷花开
花,静静开放,无意争春,无心斗艳,却总有一抹春色属于它,总有一掬色彩最迷人。我手写我心,风景这边独好。愿荷的清香与鲜活给你繁杂的生活带去一缕清新和惬意。慕荷花开,静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