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改嫁 姑妈育孤(外一章)
许柏舟
前言说过,9岁的父亲在九月间,差点死于今非命,最后成为终身残疾,好在姑妈是个好强的女人,她把仅9岁的弟弟背回了自己家里,悉心尽意为弟弟养伤。11岁了,才活跃起来,虽然背是驼的,砍柴挑水,寻草喂猪,却也能干,而且做事霸蛮。姑妈见弟弟聪明麻利,但体质纤弱,今后不宜重体力劳动。13岁上,在白泥塘(今柏林镇)文卜山找了个姓陈的精明木工师傅带弟弟学徒。这也是缘分吧,凭着他,安身立命,完婚成家。
父亲聪明勤奋,很快出师,凡木工事,都能独挡一面,做的木材器具,又快又好,人见人爱,到一方让一方人欢喜。
手艺圈内有条潜规则,三年学徒,所得工资归师傅,接下来是四年帮工,工资照进,但必须与师傅一起做,好应付重体力劳作,还有一条只要与师傅同餐,没有晚辈的徒弟,一日三餐,要为师傅上饭,早晚以用水、鞋袜侍候。这是对师傅的感恩之劳。父亲顺情顺理,毕恭毕敬,件件不误。同时,对同行长辈,一样彬彬有礼。师傅自然甜爱有加。
时间荏苒而来,三年学徒,四年帮工,一晃就是二十岁了。他担心师傅已年过半百,气力不足了,不忍心离师而去,依然一起相伴,同样对师傅孝敬得如同老父。
父亲个头不高,且有背驼之残,但长相漂亮,灵活,气质感人,受到老人尊重,受到年轻人热爱,即使是姑娘们也注目留神。更有人为他说媒。但是,父亲心中有杆秤,家里贫寒,身无几文积蓄,姐姐的恩还没有报呢!如何讨得夫娘起!谁来说媒,都莞尔一笑。师傅对他的婚事,也不答应。他另有所想,时候未到,闷在肚里自个盘算。
几年又过去了。这年春节,父亲27岁了,师傅慎重其事。把自己18岁未满的堂侄女撮合给他,这事,他“蓄谋”已久,便自己作媒自己作东自己操办,还给徒儿准备了定婚的礼仪。就这样百年大事由师傅一言定鼎。大家都说师傅会办事,女高男矮,不失男才女貌的秉赋,正是黄金白玉般的搭档。父亲自个儿更是高兴不已。
师傅做这件婚事,并不唐突。几年来,不仅与自己的堂兄嫂商量个透,老少满意,也与我姑妈商量了好几番,连细节都安排得有条有理。姑妈对弟弟的全程,亦早有盘算,自家生活,勤勉节俭,想方设法,在限期内为弟弟赎回了仙水桥那缝铺面。这样,弟弟收亲不愁没个窝了。于是满口答应师傅的一应要求。姑妈这才释放了扶育弟弟成家的心事。
父母成家报恩姑妈
结婚亦非易事,订婚两年,父亲29岁这年春节,才择日完婚。我的外婆,知道父亲家寒,没有要彩礼,二十几里之遥,抬来了一套崭新的家具,牙床花厨,桌椅板凳,衣柜套桌、挑箱大笼,一应俱全。其中的衣柜、高桌子还是外婆的嫁妆哩。时至今日,衣柜,桌子和一担笼子仍在,距今至少已有150个年头。很是结实,美观耐用。人虽去,物依旧,给许氏门庭留下了难忘的纪念。
父母亲新婚燕尔,没有留恋在温馨之中,元霄一过,母亲个人支撑家门,父亲迎着满面春风,到宜章江桥一带做木工。凭着自己的手艺和厚道,很快就打开了当地局面,请工的户主,接应不遐。
母亲初到仙水桥,毕竟人地生疏,虽有叔伯照应,亦有诸多不便,父亲三两个月往来一次,那时凭着两条腿,一程就是十来天,误工在小,还要误事。正值三十岁,头胎得子,本应喜出望外。没有抵实亲人相助,缺乏育婴经验,幼儿夭折在襁褓之中。
妈妈自21岁开怀生人,养到37岁,男男女女生了9胎,成活的只有我们兄弟俩。头胎以后,23岁、25岁生的也夭折了。27岁生我哥请了奶妈才易养成人。接着又生了两胎,依然不成器。我之前的哥哥,岁多也走了。就在他去世第二年的同月同日同时,妈妈33岁时,我降生了。父母皆大欢喜,说是那个儿子回来了。奶名就叫“回来的”,把我当宝贝。修族谱取名叫“持回”,族人连想多多,回者,颜回也,孔子学生之流者也。故取字“孔流”。族人也寄予厚望。但是,我哇哇落地,并不乖,三日三夜哭得不休口。夫妇轮流抱,又是哄,又是耍,喂奶喂水,总是不要,就是要哭。这时,邻居的先生来了,他是个秀才,说:你家孩子五行缺木。于是尊照他的吩咐,由他取“柏舟”为名,寄名在古柏树上。说也怪,寄名图贴上去,回到家里就不哭了。
我之后,妈又生了个小我两岁的女孩,取名持凤。最后,在她37岁上生了一个弟弟,叫持仁,不幸,只3岁又夭折了。
妹妹很聪明,长相像妈妈,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举手投足一笑一颦惹人喜欢,唯一的一个娇娇女,父母奉为明珠。可惜,9岁时,因为腹泻而亡。她睡在楼上,我上学之前看到她躺在楼板上,泻了一地粪便,很臭,眼皮耷拉着,没有一点精神,我告诉妈妈就走了。给妈发现,她已经死了。如果妈妈不疲于生计,及时料理,妹妹不会死的。那只不过是急性肠炎,并非流行性绝症。至今我还挂记着她死前那耷拉着眼睑的样子。
在那时社会上有句“只见娘养崽,不见崽行路”的流行话,概括了当代母亲,她们谁都生了一大串孩子,留下的却难得一、二。究其原因,不是命运所致。在那时的社会素质低下,除了追求多子多福之外,根本没有妇幼保健,防病治病和育婴的常规常识,更不讲优生优育,一切尽其自然,加之生计之累,故殇者居多。我的父母自然也“在劫难逃”。
父母头胎之殇,双双啼哭,亦不为计。心中另有所想。
次年春,即民国十四年(1925)31岁的父亲便把妻子带到褶岭,安居在早先租好的铺面。
这个铺面四缝三房,不做生意,居家很是宽松阔绰。住得一阵,母亲在想,父亲下乡应客户之约做工,早出晚归。自己除了为父亲洗衣桨衫,只料理自己的一日三餐。觉得无聊。于是夫妻俩一合计,制作几张床,购置几套铺盖,加几样日用品,开起了伙铺来。
自明末清初海路禁运,粤盐取代淮盐北倾,坪石、乐昌成了食盐最大的集散地。那时交通闭塞,公路铁路均为空白。水路又有船到郴州止之碍,南楚那衡阳人、耒阳人、攸县人、茶陵人、安仁人、永兴人的食盐之需,马车难以为继,就靠脚夫肩挑。宜章是坪石、乐昌的必经之地,三丈宽的宜章大路呀,真是马蹄声声,人流滚滚。宜章的前哨褶岭,大约百来户的集镇,各行各业,热闹非凡。尤其是伙铺,设备简易,需求量往往人挤为患。
父亲是当地木工的名师,是支撑本地人脉、人缘的顶梁柱,加上妈妈贤能,成了聚财手。这对黄金搭档,做得有声有色。尽管劳累多多,艰辛不已,日夜连轴转,亦不在话下。三十而立,自此家业日益昌隆。只三年吧,退出了租房,三十三岁上,择地新建了一栋两进四缝三间住宅兼铺面的庭院。挂的招牌是仙水桥的老字号,叫“许兴发”。
又拚搏了两年,真正稳住了脚根,再无衣食之忧,应该让姑妈享福了。父亲特地把姑妈请来。自然二叔也带来了。
这时,姑妈才45岁,哪里是享福的时候!弟弟29岁,尽管身体瘦小,毕竟年轻力壮,正是用武的时候。这都是难得的助力!父亲想,弟弟来了,索性还带个徒弟,请一二个帮工,办个木工厂。这里乡脚宽,又富足,家具需求大,一定是个好门路!今后,不是大工夫不下乡。两夫妇把想法一说,都会心地笑了!
事情也就如此得意地发展着,真是一派兴旺发达之象。姑妈闲不下,住了三年,满心欢喜,放弃了金窝银窝,47岁的姑妈回到了自己的“狗窝”。不幸的是她走后一年,31岁的叔叔,在这年连续48天冰冻的时候,全褶岭薪炭告尽,我们家亦然,叔叔上山伐木夭亡。妈说,此前叔叔抱怨哥没有为他收亲,没想到这是生离死别之言!叔叔是什么原因没有结婚?是身体瘦小?是长相不佳?是智商低下?还是父亲不关心?
许柏舟,湖南省永兴县樟树镇仙水村莲花组人,1936年生,农民,经济师,爱好文学读写,发表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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