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故乡的秋天

一

由夏复秋，秋天款款而至，秋风飒飒，吹走了炎夏，隨之而来的是秋天的凉爽。

早上来到郊外公园的时候是起着风的，又因为时近晚秋了，所以路边两旁边的梧桐林虽将那秋日里和煦的太阳捣碎后筛得满地都是，却也禁不住在秋风中撒下些枯黄的树叶来，洋洋洒洒，飘落在地。眼前秋叶仍在不停地隨风零落，一片接着一片，我伸出手掌抓住一片落叶，仔细端详这片秋叶，竟然发现秋叶曾经被撕裂过，在那已枯萎的身躯上仍很清晰地留着一道弯曲的疤痕，可是疤痕处却又连着一小片梧桐树叶，它是接着疤痕与残损的树叶一起生长着的！又是一阵清风吹来，送走了手掌里的树叶，可我的脑海里涌动的依旧是那片沟通心灵的小红树叶！

有人说，那一片片飘落的桐树叶就好像流动的日历，一天，十天，十多天……它们诉说着无奈，见证着风雨，告别着时光。

桐叶以自己成熟的浪漫引来过往行人的注目和称赞，而它的凋零却显得如此凄凉。它用尽全力使叶片向远方飞去，想飞到哪座山间或是哪个不知名的地方静静地生活。但，它们没有鸟儿那样强健的翅膀，也没有蒲公英那样轻盈的身子，有的只是一个奢侈的梦。于是在凛冽的寒风的伴随下，它们一片片地飘落了，铺滿了那条原本空阔的道路。

秋风吹拂的时刻，总会给我们带来那么多关于生命的感觉：生命是没有永恒的，但是生命可以在奉献中获得来年的重生，在人们的感念中延续下去，一年又一年。所以，不要在意秋风带来的枯落，没有今朝的枯叶飘落，哪有来年的生机勃勃，万紫千红呢？

二

太阳从连绵起伏的山上缓缓地升上天空，它那金色的光芒照耀了郊外大地。我漫步走进紫薇公园，一阵秋风送来淡雅的清香，驱散了身上蓄积了的倦意，让我顿觉神清气爽！

我隨着花香快步前行，去追寻那芳香之源，越往前走，香气越发馥郁。终于，绕过小路，呀！一坪整理好、摆放有序、金灿灿的菊花呈现在我的眼前，“啊！好大一整坪的菊花！”我不由惊呼。

秋阳下，坪中盛开的菊花挨挨挤挤，热热闹闹，犹如一群活泼欢快的小孩，仰着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打量着我们这些（前来观花）不速之客。此时，在我脑海中突然闪出大诗人刘禹锡在观赏菊花时写下：“家家菊尽黄，梁国独如霜。莹静真琪树，分明对玉堂。仙人披雪氅，素女不红装。粉蝶来难见，麻衣拂更香。”的诗句。我的家乡在湖南宝庆（邵阳）有着悠久的种菊历史，作为当时的繁华宝庆，每家各户都会在重阳前后喝着甘醇自家酿制的菊花酒，争相外出赏菊。在那赏菊人“婆娑于市”的街巷、亭阁中，菊香幽远沁人地弥漫在空气中，人们怀着对生活的美好希冀，饮酒作画，观花祈福。

过了夏天，家乡园林管理处的花匠、与工作人员便开始为各公园景点的菊花展做准备了。大至城南公园，小至郊外景区，亭台庭院窗前，都点缀上了一抹抹金黄亮丽的色彩。花匠们拿出辛苦培育了一年的品种，忙碌奔波在各公园的每一个角落，设计图案，扎架、安置、浇水、维护，当一只只“银龙”“金凤”翩然起舞腾空而起时，观花游人惊喜连连，啧啧称赞。

“龙凤呈祥”向来是菊花展的保留节目，那巨大的景观由绿柏、青松、松针菊与球菊做成，配有荷花菊做点缀，一旁还有塔菊做陪衬，绿意浓浓中渲染了金粉的威仪、赤红的火热，点线的精巧结合与强烈的视觉冲击，栩栩如生带着美好的祝福。菊展区，游人如织，人们说着、走着，总不忘对今年的布置景观发表自己的建议，更多的是啧啧赞叹。有些调皮的小孩还总不忘摸着花瓣，嘻嘻哈哈地穿梭在盛大的菊花园区景中，将花和人贯穿在一起，人在花中现，花香流淌在人潮中，也逐渐将菊花展推向高潮。

到了深秋初冬时节，百花凋谢，它却依然开放。那出类拨萃的花是菊花。菊花，它既不娇艳也不华贵，它美得自然，美得朴实。它没有迷人的芬芳，但它以非凡的气质，傲然的姿态吸引着每个看到它的人。在它面前，你会想到“高傲”这个词。是的，它们是高傲的，它们并没有掩饰傲气，也没有故作姿态，只是凭着自己的铮铮铁骨昂首挺立，骄傲地，坦然地迎接人们赞美的目光。我们应该感谢秋天给予我们的厚爱，在百花调落时、在严寒到来前，带给我们如此强烈的生命活力，这就是秋菊给我们的最好赠品了。

我不禁又把目光投向天空，远远望去，淡蓝色的天空如一块明净的蓝玉。太阳并不算太耀眼，射出的阳光也许还是成束的，只是因为隨手挽过几块丝絮状的云彩作为面纱，漏下来的光便如天女散花般散开去，弄得满世界都是柔和的金色了。

每年秋天的菊展，都是与众不同的，今年的秋，更是别有一番浪漫情趣。我来到乡村的果园旁，瞧！那一片金色是什么？原来是果园里的蜜橘成熟了，那一个个橘子像挂在绿叶丛中的黄灯笼。果农们正忙得不亦乐乎，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人们毫不介意，心里乐、眼里笑，今年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三

农历金秋九月，叠翠流金。吃过中饭，我走在新邵乡村的小路上，前方垄里与路边土坡下连绵的稻田，则由一片青绿全部开始泛起金黄。观望田野步行路旁，资水汇入田边小渠，流水潺潺，紫薇花倒映在溪流上，银波微漾放射着七彩光芒。不一会儿，秋风乍起，紫薇花隨风摇曳，似凤蝶起舞，似云霞满天，呈现出一片“满堂红”的景色。在阳光的映衬下，紫薇花显得靓丽而耀眼，开得热烈而奔放。

在这秋未，叶枯草黄的季节，郊外乡间，很少能见到花开。但在我家乡的（新邵乡村田园）雀塘溪边，这种叫紫薇的花儿，却独占芳菲开得正艳。紫薇，属落叶灌乔木，很喜欢阳光，耐寒耐热、适合湘南红页岩中性土或偏酸性土壤，在沟渠边，山坡上，田间地头、荒坡地，甚至墙头和石缝里都能扎根生长。紫薇花意浓，令人赏心悦目。紫薇花属山野之花，正因为它普通平凡，没有引起人们的过多关注。紫薇就这样花开花落，年复一年淡定从容荣辱不惊。

田野辽阔，天空明净。漫步乡村田园间，徜徉紫薇花绽放。一簇簇娇艳的花朵在绿叶间蜿蜒盛开，远看如霞，近看如雪，它们或浓或淡，或深或浅，开出了满目繁华。一阵秋风一阵凉。紫薇亭亭玉立，笑傲秋风广袤无垠的野外紫薇花，细碎紫红的花朵密集地开在那高高的枝头。显得更加风姿绰约动人，此刻、会使你流连忘返，浮想联翩……

我下了土坡，再走进垄里的那片稻田边，眼前一片辽阔金黄，徐徐秋风里弥漫着谷熟的味道。起先，看着稻叶深处残存的一抹黄绿，心里仍萌生出拔节的喜悦，想起它们（稻穗谷）在春夏离别时青葱蓬勃的模样。而到秋末、这一丘丘成熟的稻田，我似乎跟着成熟了一次，路过许多这样的稻田，我便成熟了许多次。

我站在田埂上，弯着腰用手抚摸稻的头顶，触碰到枪林似的稻芒，指尖痒痒麻麻的，隨手揪住一穗，拨刺拨刺，有沉甸甸的坠感，可感受到饱满的谷粒在手掌心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这是我年轻时下乡插队在稻田就喜欢干的寻常事，并非自作多情，我更喜欢以这种姿势，张开双臂在田埂上快跑，像一架启动的飞机。假如是一个电影镜头，先出一个奔跑的少年，接着切换成血气方刚的青年，然后是背手徐行的老年，人啊，在变！而背景永远是家乡这一方熟悉的稻田，长滿整片金黄稻谷的垄田。

太阳的最后一缕光都给了稻田，季节己熟了。田野里，村民们在收割庄稼，采摘秋果，秋天将变得空旷高远。

稻熟时节，是美丽的秋天

金黄的稻穗映出落叶风韵

太阳的光辉有稻田的映衬

当一年最后的暖风掠过去

阵阵金色的波涛似如海浪

高一声或低一声

轰隆隆的收割机声笨重响起

机声带着村民们的深情

轻轻叩开农家的储粮仓门

响过那高高的山坡

响过那枯黄的草坪

响过那长滿秋稻的垄间田野

稻谷在机声中装入农家粮仓

垄田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田埂上

走来一位捡稻穗的老爷爷

提着竹篮在这熟悉的田间

慢慢地把腰弯成弓的形状

寻找漏掉在田里的稻穗

一株金黄漂亮的稻穗

它在沉睡

做着甜甜的美梦

沧桑的手把它捡起

于是，唤醒了金色纤细的阳光

阳光明媚闪耀

明亮的竹篮

篮里的稻茬，束束尖锐

无意间扎破指尖，没出血

很疼痛一直蔓延到心内

抬头，看到竹篮里

一束一束稻穗

反射西边的阳光

此时天空雁鸣飞向南方

地面垄田稻穗簇簇金黄

沉甸甸的

村民们忙着收割稻谷

夕阳下，光芒恍惚荡漾

在拾稻老翁涟漪般的皱纹里

田野上

稻谷飘香，遍野金黄

村民们高兴得合不拢嘴

笑声像是首歌颂秋天的乡谣

在田野里轻轻回荡

秋高气爽，农村各家村民趁着晴好天气，抢收晚稻，抓紧晒谷，确保秋粮及时颗粒归入自家的储仓。

四

我站在资江一桥上的行人道边，一阵清朗的风，捎给家乡一个清朗的季节。漫步前行，伫立在桥头，一切喧闹似乎都悄然远去，心中只剩旷达。

天空是淡蓝色的，远远望去，不掺一点渣滓，如一块明净的蓝玉。太阳并不算太耀眼，射出的阳光温暖过往的行人，只是因为隨手拽过几块丝絮状的云彩作为面纱，漏下来的光便如天女散花般散开去，弄得满世界里都是柔和的金色了。

看桥下，近处粼粼地浮动的水波里，也晃荡着成串的金线。然而极目远眺，河水还是蓝的，同天空一般的色彩。水天相接的地方，则是一片和谐，一片如“开口笑”湘窖酒般的温馨。

我不禁又把目光投向天空。金色或白色的云彩，不断地变幻着、奔腾着，或缥缈、或凝重，似乎有只神奇的手，一会儿将它们撕开，一会儿又合拢了。像游牧女神鞭驱赶下的羊群，像丹青妙手笔下的骐骥。

云彩不免让人联想到织女，而今日的织女并未将她手中的缎锦染上多彩的颜色，想必可能是她一时粗心忘却了。但似乎也不能排除她要为凡世带来一份特有的纯洁、明净的可能吧。不管怎样，这份多彩，这份纯洁，这份明净，不都反射到桥头那群正在放风筝的少年儿童们身上了吗？

在这明朗的秋天，擎一扎轻线，让纸鸢高翔，让金鱼摆着尾巴游入云际。风筝在天空中高高地飘，童稚的少儿在地面快快地跑。

总有人说：“秋天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是呀，经历了冬的等待，春的播种，夏的生长，得到的就是秋天的收获。对的，曾经在冬、春、夏时我就有过这个甜，一直在盼望，如今秋也如愿地到来，通过了人们努力得到的成果丰收使我又一次体会到这一份甘甜。

我喜爱这绚丽灿烂的秋色，因为它象征着成熟和繁荣，也意味着欢乐和幸福。啊，故乡的秋天，我赞美你，歌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