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斌叫我是通天教主啦。在台湾的时候有一天我上课完了,提个皮包上个咖啡馆——上海人开的“老大昌”。我一去到“老大昌”看到不得了,于斌坐在那里,赵家焯——道教的教主坐在那儿;刘宗义——佛教的常务理事;还有那个黄汉生——星月教的创办人。“哎哟”,我说:“你们诸大教主在这里啊!”于斌说:“当然喽,你来我们都下座了。通天教主上,我们这些教主就完了!快坐下来,通天教主。”我说:“对不起啊!你们教主在这里喝咖啡,这个地方我不能坐。”赶快跑走了,要跟他们扯一句不得了!
黄医师:于斌是怎么一个人呢?聪明吧?
南师:绝顶聪明!这个人的相,你没有看过本人吧?于斌是黑龙江人,小时候很苦的孩子出身。完全帝王相!就差在这一双眼睛,所以他还是教主。一个穷小子出身还做到枢机教主,品德学问修养样样都不错。大陆王光英这些都是他的学生,大陆辅仁也是他开始的,台湾开辅校也是他。所以我讲他,“哎,你真是可惜当和尚了!不过你还是当和尚好。不当和尚,起码是一方霸主,在东北也是个张作霖第二。”可是他的眼睛不好,眼睛好的话这个人算不定是中国第一人哦!蒋一辈子捧到他玩的,你看总统当选,送聘书的一定是他。蒋一辈子捧这个洋和尚玩的。这个人很了不起的!有他一套。其他有道没有道不管了,也同我一样“上厕所”的啦!(众笑)
这个人很了不起,所以我的通天教主是他封的啊。他这个样子很有气派!辅仁大学在台湾,台湾最讨厌我的是宋美龄,几十年我跟她两个唱对台戏的,宋美龄是再三想办法整我;老头子不会啦,老头子心里有数,都在看我的书的,而不好给太太看到,但是老头子也不会找我去谈,怕太太这一套的,对他很厉害!
后来老先生死了,蒋经国当总统这个阶段,有一天李老板派一个人告诉我:“老师啊你注意哦,有人跑到我前面说你坏话。”我说:“我坏呀,哪里还在乎坏话,我一辈子给人家骂长大的。”“哎,”他说,“不是这个!一个美国牧师特别来看我,告诉我注意台北信义路271号9楼东西精华协会某人,这个人是整你的,决定会害你反对你。” 我说:“美国来的?”他说:“对啊,而且是牧师。”我说:“那我有数了谁搞的。”他说:“我也知道,所以我告诉你。”在这个情况之下,天主教是绝对反对讲佛学的。
于斌的辅仁大学研究所一开,找人来三趟跟我讲:“无论如何出山帮个忙,我要请你来。我亲自来,你不给我面子我受不了,先告诉你希望你同意。”讲了三次,我说“好,他既然这样讲,我从来不到任何宗教团体讲这个,辅仁我答应去了。”就是这样。结果去了以后,我教了几年赶快退掉了。教育部规定,研究所的硕士博士只能一个导师最了不起指导六个,结果八个研究生统统要我指导,这是违法的,我说:“不行啊!那些神父受不了那样的大成功,那还得了!”因此我一看,所以我告诉那个魏萼,“你讲我离开台湾是什么功成名遂”,我说,“你都讲错了,是四个字——激流勇退。”所以离开台湾是四个字,还有一句话:“盛名之下不可久居”,古人的这一句话叫你注意。
——《1992年南师讲达摩禅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