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哭活琼瑶么？现实版《一帘幽梦》
文摘
2025-01-26 07:02
北京
文丨断十六狼
来源丨断十六狼
是个女孩，声音很柔美，她要订做一副窗帘，强调必须选黑色厚重的布料，不能透一点光。作为资深窗饰设计师，柴飞早总结出一套透过窗帘看主人的窗帘哲学：只做一副窗帘，多半是间出租屋，看来是个漂泊在这个城市的外地女孩；强调不能透光，说明她白天常在家，而且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视频主播。加了微信，女孩把尺寸和具体要求发给了他，她有一个和她声音一样动听的昵称“蒙娜丽莎的美丽”。窗帘做好了，柴飞按照她提供的地址，上门安装。如柴飞所料，是个单间，简陋而不失女孩闺房的雅致。但是女孩很漂亮，大眼，长发，淑女打扮，基本宣告柴飞对她职业的判断是错误的。她对柴飞的设计很满意，赞不绝口。柴飞也不谦虚：“当然好啦，要不怎么值一千八。”“设计师亲自上门安装，要加价一千。”柴飞一脸坏笑地看着她，“不过呢，你只需要卖给我两个答案，就可以把这一千元赚回去。”柴飞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干吗要把好端端的屋子弄得像个监狱？”“我上夜班，白天睡觉，为了睡得安稳些，不应该把阳光隔绝一下吗？”居然这么简单。柴飞的第二个问题就更白痴了：“我，可以走了吗？”女孩大笑。这时候，她一定不会想到，她遇到泡妞高手了。第二天，他们又见面了，而且还是她主动给柴飞打的电话，打了几次，他才接。她气急败坏：“你怎么安装窗帘的，遮光布轻轻一拉就从滑道里掉下来，你赶紧来修一下。”一开门，果然看到了柴飞，她很快醒悟过来：“原来你等着给我修啊？你安装的时候就故意使了坏？”透过她的发丝，柴飞看到了她右脸颊那只羞红的酒窝，里面没酒，却并不妨碍他醉得一塌糊涂。“蒙娜丽莎的美丽”真名就叫蒙丽，在爱丁堡酒吧做歌手，23岁。柴飞的心思没白费，和蒙丽的交往多起来。柴飞承认，一开始，他只是出于好奇，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他渐渐发现了她身上一些难能可贵的东西：她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品味着漂泊的辛酸，还那么乐观。她身处娱乐场所，还那么质朴，每次吃饭，都很替柴飞的钱包着想，只去小吃店。这时候，柴飞却无意中撞破了蒙丽的一个秘密。一天中午，柴飞到一个客户家里送设计样品，开车路过她家，就想叫上她一起吃午饭。他捏着鼻子敲门：“开门，警察查房。”蒙丽中计，马上开门。这时柴飞发现，大白天的，她居然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而她这会儿并没有睡觉。柴飞二话没说直接拉开了窗帘。蒙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告诉柴飞，她皮肤过敏，对阳光超级敏感，稍强一点的阳光，就会灼伤皮肤，长出痘来。柴飞很难受，他没想到，看上去那么青春飞扬，那么乐观的蒙丽，居然有这样的隐痛。蒙丽笑子笑，拍拍他的肩：“别怕，不是传染病。但是呢，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只能属于黑暗。”蒙丽说得很轻松，但柴飞却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关系，你只属于黑暗，而我的世界黑白都有，所以，我的世界容得下你。”蒙丽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柴飞趁机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蒙丽说，她的病根本不需要治，只需要等到三十岁以后，皮肤变老了，就会不治而愈。但柴飞还是希望能治好，让她早一点走在阳光下。柴飞在网上搜了十多种治疗皮肤病的药，全都买回来，让蒙丽逐一试验。没有效果。柴飞又到处打听民间偏方。有人告诉他，蒙丽长的可能是“火疮”，将癞蛤蟆剥皮贴在脸上，能治好。柴飞特意请了几天假，去农村，按农民教的法子，用蜘蛛作饵，在河边钓了几只蛤蟆带回去。柴飞的心血没有白费，有一天，蒙丽欣喜若狂地给柴飞打电话，说自己的病神奇般地好了，“我最近每天中午都会出去晒太阳，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终于重见天日了。”“这么大一喜事，吃个饭就完了？我们各自请三天假吧，你陪我好好晒晒太阳，我都快不认识太阳了。”第一天，看海，乘渡船，蒙丽不顾危险爬到船沿上，张开双臂。柴飞心领神会，从后面抱紧她。她模仿《泰坦尼克号》中的经典画面，大胆地吻了他，船舱里响起热烈的掌声。第二天，爬山，坐电缆车的时候，蒙丽把事先买好的刻有他俩名字的同心锁，抛向深谷。柴飞赶紧祈祷：“愿我们一生一世永结同心。”蒙丽却打断他的话：“不，这一世不够，来世还得接着爱。”第三天，冲浪，蒙丽连人带游泳圈一起翻进水里，柴飞连忙过去抱住她。这时，他看到她脸上有很多暗斑，就问她怎么回事，她一把推开他：“范冰冰卸了妆没准比我还难看呢，怎么，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就不想要我了？”柴飞只有道歉的份。三天转眼就过去了，晚上睡觉前，蒙丽弹着吉他，为他唱了一首歌：“送你一首《一帘幽梦》，我们因为窗帘结缘，又有那么多梦想。”中午，柴飞收到蒙丽的微信：我开通了腾讯微博，多去踩踩啊。柴飞回复：好的，中午一起吃饭，我去接你。十分钟了，还不见回复，打她手机，关机。柴飞下班后开车过去，敲门没人应。对面的房东大声凶他：“敲什么敲？她不是一早就退房了吗？”柴飞的脑子嗡的炸开了，赶紧用手机上网，进入蒙丽的腾讯微博。第一条微博是早上9点10分发的，是条私信：亲爱的，从今天起，微博是我们交流的唯一工具。9点43分：亲爱的，请原谅我一直在骗你，我患的不是一般的皮肤病，而是目前全世界都没法治疗的绝症：着色性干皮病。关于这种病的凶险，我发个网页链接给你看看就明白了。柴飞点开第一个网页，是百科对着色性干皮病的描述：着色性干皮病的特点是暴露处皮肤色素改变，伴角化、萎缩及癌变。病理：染色体隐性基因遗传，导致皮肤细胞缺乏核酸内切酶，从而使日光损伤的DNA无法修复而溃烂。点开第二个网页，是关于中国首例着色性干皮病患者王纯雨在上海第九人民医院治疗的报道：“……她的皮肤对阳光损伤毫无抵抗能力，脸上逐渐长出成片的痘痘，逐个发黑、开花、溃烂，最终演变为鳞癌和基底细胞癌。这种病一旦发病，恶化速度极快，三四个月即可致命……”10点05分：亲爱的，看了两个网页是不是特恐怖？我姐姐三年前死于此病，所以我一直担心自己也会患上这种基因遗传病，才早早作预防不晒太阳。没想到这种病就像艾滋病的潜伏期一样，早晚要来。那天冲浪，你看到我脸上的暗斑就是发病的征兆。10点25分：别难过，离开你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一天天变丑而伤心，我只想有尊严的死去。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他在她的每条微博后面，回复满屏的痛哭表情。“飞，我到家了，爸妈知道我病发回家等死，哭得很伤心，我能笑着安慰他们，可看着你给我回复的大哭表情，我却只能跟着你哭。”这次，柴飞回了帖：宝贝，我不想哭，可我止不住眼泪呀，你告诉我，假如你是我，你能怎么办？蒙丽的回答是：“笨蛋，你不是我，你有辽阔的生命宽度，有爱这个世界上任何美丽事物的时间和能力。而我，只是自私地想要把美好记忆永远留给我爱的人，你就不能成全我吗？我要惩罚你，我三天不上网，让你三天得不到我的消息。”蒙丽真够狠，真的三天没有更新微博。柴飞像一个被强制断奶的孩子，度过了最焦渴的日子后，终于学会了乖乖听话，发了条微博：“宝贝，结束对我的惩罚吧。我已看不到你，不能连你的消息也得不到。”蒙丽显然一直在网上等柴飞这句话，他刚发出去，她就回帖了：“这样才乖嘛，现在我可以正式向你汇报心情了：今天我流了好多汗，流汗时脸一阵阵的痛，那是我脸上的痘痘开始破皮了。我才不管它呢，我的地盘我作主。”“今天傍晚，我出去走了一下，有两个男孩向我吹口哨。我忍无可忍，一回头，把他们吓得脸都绿了，笑死我了！”“哎，好好的一张小脸，完全被流浓的痘痘霸占，妈妈寸步不离守着我，不让我出门，傍晚，我听见有人在唱山歌‘亲的阿哥尕妹爱，哪一个庄子的人材？’我情不自禁地和上了‘欢乐的家吆，妹妹唱，哥哥和，花儿少年永不落……’” “今天爸妈叫来了七大姑八大爷，说是要凑钱送我去上海做换脸手术，多活两年是两年。我耍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外面的人都给我听着，再逼我，我一头撞死。’我就这样以一敌十打败他们。”柴飞发现自己特无能，每看一条蒙丽的微博，都无法做到不哭。“妈呀，基底细胞癌太牛逼了，在脸上疯狂肆虐，接下来会是口腔、咽喉吗？”“亲爱的飞，不出意外，这是我发你的最后一个微博了。我已经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妈妈，让她在我死后三天通知你，你可以选择来我的坟前看我，但我更希望你不来。亲爱的，再见了……”几天后，柴飞接到了蒙丽妈妈打来的电话：“是小柴吧，丽丽走了，3天前走的。你记一下我家的地址，欢迎你来我家做客。”柴飞认真记下了，却哽咽着告诉她：“阿姨，我早想过了，我不来了。丽丽不忍心让我看到她变丑，而我，更加不忍心相信她已离去。她已经用最美的方式永远活在我的内心。”阿姨没有误解柴飞：“嗯，丽丽也说了，你不来，才是她最希望的。”生活还得继续。柴飞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只是，每年的10月6号7号8号，柴飞无论多忙，都会挤出三天时间，将当年蒙丽陪他玩过的鼓浪屿、天竺山、珍珠湾一一重游。他用这种方式，重读她留给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的永远的美丽。点击👇下方小卡片关注金相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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