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军 著
第一部 万里崎岖(27)
第六章
阳开始西斜的时候,炎帝登基大典的正式程序已经结束。可是,各部族的人众仍然不愿离去。他们纷纷拿出自带的食物,烤鹿腿、烧山鸡、野猪肉、烧熊掌;黍巴、米酒、牛奶、羊杂……加上炎帝神农赐给的年糕、荞麦粉块、玄酒及轩辕的甑糕,大家大吃大喝,狼吞虎咽,细嚼慢咽,一个个喜形于色,尽情欢畅,一醉方休。直到日薄西山,太阳已经与西边龙脊一样起伏的山梁擦上边儿了,人群才缓缓向常羊山下走去。步态蹒跚,东倒西歪。
炎帝榆罔带领大臣和天下万氏的代表从常羊山北面山坡上盘旋而下,来到东北山脚下一块台地上,蒙峪沟即从东侧沟底穿过。老神农氏的母亲任姒游常羊山,见到神龙首感而怀孕,农历正月初十生老神农氏于这个台地旁的洞穴中,这个地方就被叫作“神农坑”。
炎帝榆罔带领大臣们瞻仰过老神农氏圣迹后,即下山各自骑上自己的坐骑,黄牛、水牛、鹿、羊等,旌旗猎猎,向北面清姜水东岸台地上的姜城堡及清姜水东西两岸和渭水以北的营地进发。渭水像姜城堡的一道天然屏障,由西向东横在姜城堡的北面。再远处,金台岭、北首岭的部落聚落遥遥在望,到处升起了一片晚炊的青烟。
炎帝榆罔继续带着大家朝拜了任姒当年为老神农氏沐浴疗疮的“九龙泉”,在神农祠行过祭礼后,每人沐浴了一次温泉澡,大臣和部落酋长们才各自散去。
一天辛劳折腾,炎帝榆罔也确实有一些疲劳了。回到位于姜城堡中心的姜氏部落中心广场南侧坐南面北的“紫宫”后宫,炎帝榆罔倒头便躺在地铺上呼呼大睡。这是他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这样全身心解脱放松迅速地进入睡眼状态,而且睡得这样香甜、这样投入——平时睡觉就爱打呼噜的他,又一次有节奏地把呼噜打得山响。
榆罔的妻子女訞回来后,先安顿四女芹姬睡下,她自己则来到正对着门道的火塘旁,从靠近居室中心的火种坑内取出用牛粪压着的火种,就着麦秸秆吹了又吹,火种红似火炭,青烟一阵又一阵冒起,终于腾起了火苗。
在火塘中央点燃一堆麦秸秆后,女訞赶快放上油松枝叶。油松枝叶“噼噼啪啪”爆着火星燃烧起来后,再放上更粗壮的树枝,塘火就呼呼地燃起来,映红了屋内。女訞抽身提起小尖底瓶,从门道的斜坡走出来,门口就有一条自东向西流入清姜河的溪流欢欢快快地从门前流过。小溪的水道内堵了一道小土坝,溪水集成小小水潭,小尖底瓶放下去,“咕嘟嘟嘟……”刚好能汲满一瓶。女訞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落下,只给天空铺满了火红色的云霞。姜城堡东面的护山虎坪还依稀可辨一些细节,清姜河西岸那一起一落的龙脊山梁,只剩下一道起伏的剪影了。广场中央的姜氏部落图腾柱,顶饰一对雄壮有力、直刺天空的牛角,代表了神农氏的图腾;柱身自上至下螺旋式缠绕着一条蛇龙的形象,代表了神农氏母系的图腾。这个由神农氏图腾牛和蛇龙组合而成的图腾柱,这会儿在晚霞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神圣、庄严、肃穆。
女訞这会儿顾不得欣赏这瑰丽而神秘的晚景。她打起一瓶水,就折身跨过土坎,走下门道的缓坡,将水倒进带系儿的彩绘陶罐内,又将陶罐挂在支架上去烧水。她准备将用石杵和石臼捣出来的黍米熬一些稀饭喝。她又从另一只较大的红陶缸内捞出一些青菜叶腌渍的酸菜来。自从榆罔神农氏回来后,已经接连好几个月,她没有见红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又像以前怀炎居时那样,特别喜欢吃一些酸味的东西,几乎各种酸味的野果她都吃遍了。女訞知道她又一次怀孕了,根据姜氏祖辈传下的经验,“酸男辣女”,女訞想,她可能又怀了一个儿子。女訞因此而兴奋:炎帝榆罔由此可能不再是一苗单传了!可是她怀孕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告诉整日操劳着部落和天下万氏利益,为准备登基大典而忙得不可开交的榆罔。女人就是女人,总喜欢在自己内心里守一点秘密,尤其是她最珍视的秘密!
女訞熬好一罐米汤,走过去摇了摇女儿芹姬,芹姬睡得很死。再看看炎帝榆罔,这会儿呼噜正好进入了一番高潮。这一段时间,榆罔确实是太累了!女訞不忍心打断自己男人的甜梦,就自己盛了一陶钵稀饭,就着酸菜“呼噜呼噜”喝起来。
女訞喝完稀饭,正好炎帝榆罔蹬了一下腿,醒过来。额头上冒着一层惊汗。
女訞:“喝些稀饭吧!”
“肚子还不饿,”炎帝榆罔揉了一下他睡意蒙眬的细长眼,说,“我刚做
一梦,梦见我带大臣与十二氏酋长经刀劈石、荞麦岭,到天台吾祖神农氏之停骨台拜祭,却从草丛蹿出群蛇。蛇扭曲缠绕,铺满一地。倏忽,一玄蛇腾起,冲我而来。我狂奔猛逃,却怎么也摆它不脱。”
炎帝榆罔随着对梦境的复述,逐渐清醒过来,又恢复了他往日男子汉的风采。他总是那么精神饱满,充满自信,从善如流。这时候,炎帝榆罔和他的帝妃女訞的目光撞在一起,相互依然充满了当年的柔情蜜意。
也许是长久的分别,情感的能量积聚,自从榆罔神农氏东巡回来,女訞对他的爱情再一次如同火山爆发一样进入新一轮高潮。他们的交媾较以前更加频繁,而且相互配合默契,尽兴尽情尽意尽乐,每一次都几乎能同时进入兴奋的极致。榆罔神农氏虽然变得黑瘦了一些,但还是那样强劲有力,如一座大山,要将女訞柔情似水百媚生的酥肢全部覆盖了。女訞的细手臂死命地抱紧榆罔宽厚的背脊,腰肢随物赋形地扭动,两腿随意摆出任何一种荷花盛开优美的花姿。榆罔在女訞重现红润的脸颊上、微闭眼睛的长睫毛上、额头、眉心、鼻尖、口唇和鼓起的乳峰和奶头上狂吻。女訞已经失去了自控能力,全身松散,任由榆罔摆布。榆罔的呼吸一声紧过一声地急促起来,女訞也身不由己发出一阵阵呻吟。她有一种“快死了”的感觉;他有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沟通了天、地、人与大宇宙的感觉。女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她除了能孕育儿女、传宗接代以外,还能让男人爱得发疯!……有时候,避过孩子,大白天榆罔和女訞在火塘边或者草丛中,都要重温一次旧梦。
现在,已经当位的炎帝榆罔又一次在胸中点燃了爱情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