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秋,73岁学术权威梁漱溟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唇紧闭,没有衣服穿,只能拿一条没人要的毛巾系在腰间遮羞。
时代浩劫,他受到巨大冲击,一群人冲进他家里,一声令下,梁家祖辈留下的书籍字画,被付之一炬。
房子被占,小将们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给他留下 。
之后,他又被拉去批斗,被要求检举别人,他拒绝:“我没什么好揭发的。”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冲他而来,眼镜飞到地上,梁漱溟还是不肯低头,反而仰脸迎面,一字一句地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梁漱溟就是这样的一个倔老头,他被称为“中国最敢说真话的硬骨头”,马歇尔曾无比敬佩地评价:“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甘地。”
梁漱溟原籍广西桂林,出生于北京一个官宦家庭,是“皇族后裔”,先祖为元世祖忽必烈五子忽哥赤。
23岁,他被北大校长蔡元培请到北大授学,仅中学学历而荣登大学教授坐席,他上课不是用教室,用大讲堂,在北大能享受这种待遇的,除了蔡元培和胡适,也就只有他 。
梁漱溟一生直言不讳,敢公开指责胡适的观点;他一生致力于唤醒国人,对农民有着深切的同情,曾在基层进行长达7年的乡村建设;他也深爱自己的祖国,抗战爆发,他毅然奔赴前线,飞机从他头上掠过,他从来不躲避,他说“老天不会让我死那么快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也敢怒斥特务,1946年,爱国民主人士闻一多、李公朴,相继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他大呼:“特务们,你们有第三颗子弹吗?我在这里等着!”
然而,他的耿直令他在时代风暴中吃尽了苦头,1953年,在全国大会上梁漱溟听了关于过渡时期总路线的报告,之后表达了不满,他说:过去将近30年都是靠农民,以乡村为根据地,但工作重心转移到城市后,城里的工人生活提高很多,而乡村的农民却依旧生活很苦,所以各地乡下人都往城里跑,城里不能容,又赶他们回去,形成矛盾。
高层听了很生气,认为梁漱溟的看法不对,谁知梁漱溟爆发了牛脾气,当众和高层吵了起来,当时因各种关系他没有为这事遭到磨难。
可是, 1966年之后,梁漱溟开始倒大霉,小将们秉持着新账旧账一起算的原则,对他进行非人折磨。
十年浩劫,他身心被摧残,但他从不低头,也不牵连别人。
当时代春天来临,他又第一个站出来,一针见血地说:那十年搞糟了!
在梁老身上,我们看到了知识分子的钢筋铁骨,一生求真,无畏生死。
1985年,梁漱溟92岁高龄,在和冯友兰的谈话中,他这样悲戚地说道:“中国知识分子既无独立的地位,又无独立的人格,真是最深刻的悲哀。”
实际上,在时代风暴中像梁漱溟遭遇磨难的,还有很多很多的大学者,比如当时的北大东语系主任季羡林,他是当之无愧的学术权威,那时也是人人喊打的对象。在回忆录《牛棚杂忆》中,季羡林回顾了自己在那十年的经历,他在书中写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把我拦下,手里拿着一个砖头,命令我过来,‘让我拍拍你’,我也只能快走几步,我还不敢跑得太快,否则吓坏了祖国的花朵,我们可就罪孽更加深重了!
而在另一篇,季羡林这样写道:一寸长的钉子直刺脚心,血流如注……审讯的时候,那些坐在台上的法官们,过去都曾是我亲自请过来的教师或者我的学生……(书里的很多细节没法说太多)
时代浩劫,这是近代百年难掩的伤痕。季羡林的遭遇其实也是那样一个时代的缩影,比季羡林更为凄惨的大学者还有很多很多。可惜如今这套《牛棚杂忆》仿佛成为了地摊文学,没有多少人愿意再去看一眼。
季羡林在书的序言中写道:这场空前的灾难,若不留下点记述,则我们的子孙将不会从中吸取应有的教训,将来气候一旦适合,还会有人发疯,干出同样的蠢事,所以,用我的血和泪提醒下一代不要去重蹈覆辙!
这本书写于1992年,因为种种原因,时隔6年才能出版, 季羡林说:我写文章从来不说谎话,我现在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希望对读者有帮助
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去走进那段历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