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近代以来，绥江曾经历过1860、1892、1924、1966 年金沙江特大洪灾，尤以1924年为甚，民间习称“甲子年大水” 。凌家瑗先生亲历了那场灾难，用心用情用血泪写下《绥江水灾叹》一诗，以纪实形式真实地记录了当时的惨状，表达了对贫苦人民的同情。今年恰逢甲子年大水100周年，尽管境内暴雨连连，但因向家坝电站的修筑，金河安澜，可告慰先贤。
lingjiayuan
凌家瑗
绥江水灾叹
甲子①七月十八日，江水滔滔忽涌溢。满城男妇声汹汹，各搬什物争逃逸。水初才及大门前，继则决漭冒屋脊。陟彼高冈试一望，房屋倏然不见迹。天上雨急如倒盆，浪卷波翻山欲倾。茫茫一片无涯涘，嗟哉大陆竟沉沦。满地灾民无所住，纷纷迁徙至高处。无僧庙陈人墓，下藉草上遮树，牛衣杂卧②不计数。市廛③已变作泽国，更从何处营商务。任尔多金钱，盐米无购处。富人还可延岁月，贫民生活何能度？凄凉孤儿与寡妇，朝朝哭到日色暮。
我家亦被阳侯④虐，絜⑤眷暂移玉皇阁。佛前愁对一龛灯，窗外怕闻秋夜析⑥。最惨月光夜半来，南飞乌鹊鸣声哀。平时见月多欢乐，此时见月颜难开。
七月二十水始退，退时景象随处异。散步城周仔细看，颓垣败瓦不堪记。新街与横街，尽被泥沙埋。几间残破屋，转瞬今昔乖。还有汶溪岸，存屋无一半。几个白头翁，倚杖临风叹。
吁嗟乎！我闻父老言，此间洪水患，莫过庚申年⑦。试将今比昔，惨酷后逾前。又说壬辰岁⑧，河伯亦暴戾。当时损失虽可惊，总不逮今十倍计。
我从萧寺⑨还旧居，干愁万绪总萦纡⑩。把笔吟成水灾叹，以当郑侠流民图⑪。
禹帝宫月台（锺旭波摄）
注
①甲子：1924年，是年夏，县城遭受迄今为止有史记载的最大水灾，据民国《云南省绥江县县志》记载：“大水三昼夜， 高至乩仙庙上街、禹王宫月台平坎棱。”
②牛衣杂卧：本为牛衣病卧，形容贫病交迫。出自宋代刘克庄《沁园春·再和林卿韵》。
③市廛：市中店铺；店铺集中的市区。
④阳侯：古代传说中的波涛之神。
⑤絜：应为“挈”。
⑥析：应为“柝tuò”，巡夜打更用的梆子。
⑦庚申年：此处指1860年。
⑧壬辰岁：此处指1892年。
⑨萧寺：据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中:"梁武帝造寺，令萧子云飞白大书'萧'字，至今一'萧'字存焉。"后因称佛寺为萧寺。
⑩萦纡：盘旋弯曲；回旋曲折；萦回，盘曲环绕。
⑪郑侠流民图：郑侠（1041—1119），字介夫，福州福清人，英宗治平四年（1067）进士，一生为民请命。宋熙宁六年，郑侠见岁歉而赋急，流民相携塞道，因命画工悉绘所见而成《流民图》，奏献宋神宗，并上疏极言王安石新政之失。
锺旭波 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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