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红楼十二回：在这一场无妄的相思局里，凤姐才是受害人
文化
2024-09-30 07:04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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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天气严寒+祖父严厉。腊月天气在荣国府西边穿堂吹了一夜的穿堂风，“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几乎不曾冻死”。天亮后被祖父打了三四十扳，还不许吃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功课来方罢。也就是说，贾瑞头一日晚上直冻了一夜，第二天白天又遭了苦打，且饿着肚子，跪着在风地里读文章。幸好身体底子强，居然并未生病。第二步：惊吓交迫+屎尿冰冻。过后两日，又在夹道中空房子里挨冻，被贾蓉贾蔷惊吓讹诈，还被浇了一身屎尿，魂不附体，冰冷打战，狼奔豕突回家，又对凤姐一时恨一时想的，“一夜竟不曾合眼”。这时病了吗？仍没有，瑞大爷身体不错。第三步：内心焦灼+身体饥渴。“又怕祖父知道，正是相思尚且难禁，更又添了债务。日间功课又紧，他二十来岁人，尚未娶亲，迩来想着凤姐，未免有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更兼两回冻恼奔波，因此三五下里夹攻，不觉就得了一病：心内发膨胀，口中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于是不能支持，一头睡倒，合上眼还只梦魂颠倒，满口乱说胡话，惊怖异常”。第四步：不听劝告，欲壑难填。明明道士再三强调“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它的背面，要紧，要紧”！贾瑞却非要照正面，一次不足，再三再四。本已病笃，仍不能克制欲望，听取良言，直到被无常拘拿时，还不忘拿上镜子，拿镜子做啥？还想再照一遍正面。如此看来，凤姐的相思局，局在何处？她主动设局了吗？完全没有，她只是在贾瑞多次骚扰之后不胜其烦，见招拆招，被动应对。凤姐狠毒吗？她既没有把事情闹大，把贾瑞的没人伦禽兽行径公之于众，又没有主动出击，挟怨报复贾瑞及其家人（别告诉我凤姐没这个能力），只是冻了他一夜作为警告，见其仍未警醒，又“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原文写得明明白白。至于贾蓉二人逼迫其写借据以及屎尿淋身，我看二贾临场发挥的可能性比凤姐面授机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贾瑞第一次挨冻后回家，祖父慈祥地问明缘由，善加引导劝慰而不是又打又饿又冻；如果贾瑞被屎尿淋透之后幡然悔悟，知耻后勇改过自新；如果祖父早些发现他的正常欲望，给他娶一房媳妇；哪怕，贾瑞肯听道士的良言告诫，稍微忍耐三日，他都不会死——所有这些都与凤姐无关。相反，在这一场无妄的相思局里，凤姐才是受害人。倘或凤姐软弱可欺，以贾瑞图便宜，没行止，以公报私，助纣为虐的行止，在未得手时，未尝不言三语四乱泼脏水，已得手后则敲诈勒索无所餍足，等待凤姐的，哪条都是死路。况且，贾瑞爱凤姐的什么呢？看他一见贾蓉的不堪动作就知道，这全然是禽兽之欲念，与爱毫无瓜葛。瑞者，吉兆也，天祥者，天降祥瑞也，可惜，天将与之而不能保，可见是个“假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