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周起,我国一直有文字避讳制度,“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清康雍乾年间最为严格,而大兴“文字狱”,其中还有谱禁,主要规定:祖先名字如犯了庙号、帝王名或孔子名讳的,一律改用同音字。不准妄自攀援祖先,只能以五世祖为始祖,或以始迁至当地的祖先为始祖。不准出现“世表”名目,一律改成世谱;传赞名目取消,以符合庶民身份。不准刊载祖先画像。行文遇到清代年号,要换行抬一格写,或在本行空一格再写,以示尊崇。严格审查家谱艺文,有违碍文字,一律抽改,故此时新修家谱,有的不要艺文。家谱修成后,送交地方官员审查,以保无虞。但子孙给祖先改名字,本身就不符传统道德;家谱里序、传、艺文,是修谱家族历史荣耀所在;先人画像,崇祀祖宗,也是家谱特色、家族之首要。因此,即使谱禁最严厉时期,除了一些较为谨慎,或有在朝做官的家族严格遵守外,一般家族大多没有严格遵守。清嘉庆、道光后,统治者逐渐放松思想文化控制,新修家谱数量激增,谱禁也就逐步取消了。在古代,避讳与谱禁,直接反映了宋明理学的儒家思想文化,维护着宗法等级观念和专制制度。近代谱禁被废,反映了时代文明的进步,但避讳并未从此完全消失。那么,家谱作为传统文化遗产,当代修谱是否需要适当避讳呢?
现代源于传统,是对传统的“守本应时”。避讳以示敬重,“敬讳”最为常见。敬重祖先,尊敬长辈,一直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今人重视清明节、重阳节,就是文化传承的明证。古代社交,不直呼其谱名,多用“字”相称,或称其号,甚至以地名代之,年老后则连“字”也不称,而以排行相称。当今社交,往往也不会直呼人名,官场、职场称“姓氏+职务”等,遇到长辈则喊辈分,有相当资历、思想文化的称“姓氏+老”,甚至不分男女,称为“先生”等等。家族内部,不能直呼父、祖等长辈之名,孩子起名忌与长辈名字重合,甚至音同。台湾地区有些撰文著述,至今仍有在贤者、亲者名字前空格以示敬重等现象。我国对公开、正式出版物,也有不能出现一些字词或内容的严格规定,一经发现,编辑即予以删除或加双引号或以其它字词替代。当代家谱作为中华历史文化的民间承载体,是中华民族祖宗信仰的集中表现,其价值功能之根本也在于敬祖尊先,对族人具有强烈的教化功能。因此,当代修编家谱必须以扬弃观念妥善对待避讳问题,依法按规修谱,特别是对祖宗“敬讳”,版式安排上一定要体现出足够的尊崇,这是非常必要的。
当代家谱修编处于传统向现代的转型期,诸多家族续修家谱普遍在两个周期(60年)以上,由于过去对家谱文化的长期割裂,也因为多数修谱者对家谱文化深入了解不够,故对家谱版式、内容在“敬讳”方面考量不够,普遍存在三种情况:一是因循守旧,完全沿袭旧谱,仍把皇帝诰敕置之于前,文中出现皇帝年号等另行置顶格;女儿不让入宗谱,女性配偶作为父系世传基本信息(名、学、职、衔、生、卒、配、育、葬)其中之一。二是盲目创新,与村(社区)史志不加区分,在正文前彩页大量插入各种图照,如各类方位图、村办公楼与文化礼堂,古树名木、文物史迹、理事会和作者合影等等,或仿效现代书籍,把书名与作者页置于目录之前。三是排版无章法,没有“正页表敬”观念,有的谱局按页面计价,有些家族为节省纸张,节约印制费用,不管是否涉及祖宗或是否隔代,隔一行后,即续排余下正文,或直接背页起始。
当代家谱“敬讳”,既要承继传统,突出对祖宗的尊崇,避免“压祖”现象,也要贯彻现代公民社会的文明观念,如官民、男女、夫妻平等,在内容和版式上宜注意如下事项:一是敬重祖先方面:封面书签,书法家特别是裔孙题写谱名,一般不署名,可在后记说明;编委会及编纂者名单,宜在序言之后,凡例、目录之前;扉页图像,一般插入4种图照:先祖像特别是始迁祖像、宗祠画图或照片、祖宗坟茔图或祖墓照、里域图,不宜出现其它地理、经济、政治、文化类图照,尤其是村办公楼、寺庙道观,甚至主要修谱捐赠者照片、厂房等。该类图照如置之于祖宗像前,属于“压祖”,对家族祖宗信仰而言显然“大不敬”了,如家谱有“世居”卷,宜分类插入其中,而编委会及编纂者合影、相关修编会议照片包括各房合影等,宜在“修谱纪事”或“家族纪事”中插入,如家族图照文献比较丰富的,可在“文献”“艺文”卷前专设“图像”卷。二是观念平等方面:当代家谱敬祖但不尊君,皇帝及年号不必隔行另起,或空格,皇帝诰敕宜后置,与不符法治社会的“家规”等置于增设的旧谱“文献”卷;古今族之贤达,可前置,但不惟达官名流,宜全面记录族之当地乡贤,或分类列表记录族之学子、专技人员、耆老等对社会、对家族有功或有声誉之人,以教化族人;女儿入谱,原则上其子女按本族姓氏入谱之世传;世传以父系为主,但女性配偶另起一行单列、版式上其姓名与男性并列,世传信息在自愿基础上与男性基本相同。序跋等提及父祖等名讳是否空格,自主决定,但世传里的祖父辈及以上,其名字后宜写上“公”或“婆”。三是版式正页方面:始迁祖像、各卷卷首、不同辈分世传等,不管空白余页多少,俱另起一页,其中始迁祖像可背面像赞,宗祠画图或照片、祖宗坟茔图或祖墓照背面可有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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