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唐牛慈恩墓志》所想到的
刚知道《榆林区古代碑刻艺术博物馆藏志》中,有卒于武周垂拱三年(687)的《牛慈恩墓志》时,很是期待。因为志主牛慈恩生活的年代,正是武周春官侍郎牛凤及生活的年代,冥冥中觉得二人似乎有点关联。
根据杜牧撰中晚唐宰相《牛僧孺墓志铭》: “八代祖弘,以德行儒学相隋氏,封奇章郡公,文安侯。文安后四世讳凤及,仕唐为中书门下侍郎、监修国史,于公为高祖。”其前四世的出生年表为:
第一代:
牛 弘(545)
第二代:
牛方大(571),牛弘长子。
牛方裕(573),牛弘次子。
牛方智(575),牛弘三子。
牛方會(598),牛弼子。
第三代:
牛文宗(605),牛方智子。
第四代:
牛凤及(644?)。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看,牛凤及是牛弘三子中哪支的后代,其父是谁?仍是个谜。
根据《唐牛慈恩墓志》所提供的世系:
祖父:
牛 弘,唐银青光禄大夫,守礼部尚书。
父亲:
牛文秀,唐朝散大夫,行殿中丞。
志主:
牛慈恩(645-687),封狄道县君。
如果对照牛弘家族出生年表和字辈,牛慈恩世系中似乎缺了一代,即第二代“方”字辈。如果加上这代,比如加上牛方裕,世系则变为:
牛弘一牛方裕一牛文秀一牛慈恩
但问题来了,墓志不是明明白白写着牛弘为祖且为唐人吗?怎么可能连祖父都搞不清呢?
古人在书写墓志铭时,要先由家属提供给撰写者家族行状,主要包括逝者的世系、生平、生卒、籍贯、事迹等事项。
事实上,在唐代墓志中,对祖先的追溯,世系混乱的并不少见。再就是家属提供的行状也可能不准,或撰写者、镌刻者在操作过程中也可能出错。但对三代之内的祖亲,出现这类错误就不太正常了。在唐志中,也有只写曾祖而不提祖或父的,有专家解释说这是因为祖或父是平民。但我不这么认为,还有一种可能是因祖或父是罪犯而隐讳不赘,故意为之。
众所周知,莱州刺史牛方裕因隋末被裹挟到弑杀隋炀帝的事件中,在贞观二年(628)被唐太宗流放岭南,“其子及孙,并宜禁锢,勿令齿叙。”该事件涉及右卫大将军宇文士及、辰州刺史裴虔通等二十多位当朝人物,在唐初算是一件很博眼球的舆情。因此,他们的后代子孙隐而不述是可以理解的。
对于“祖牛弘”的职务“唐银青光禄大夫守礼部尚书”,与隋代牛弘的职务并无区别。隋代牛弘之世距唐初不远,如真有唐代牛弘其人其位,那就相当于在唐初又克隆出一个隋牛弘。以隋代牛弘的德行和名气,在其去世后二三十年内的唐初,又出现一个同名同位的克隆牛弘,会是一件多么赚流量的社会事件?既便正史漏载,好事的唐人笔记也不可能不录。
而至于牛方裕之子若牛文秀者,虽有“勿令齿叙”的禁令,但其官职“朝散大夫行殿中丞”,只可能是禁令颁行前的职务。因为贞观二年牛方裕被流放时已55岁高龄,其子牛文秀也当在30岁上下。
因此,“祖”牛弘可以理解为祖上牛弘,事实上是曾祖。书“唐”而非隋,只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心理需求。
再说牛凤及与牛弘家族的确切关系扑朔迷离,久无定论。一是在唐林宝撰《元和姓纂》中,牛凤及被单列为“富平牛氏”而非牛弘系的“安定牛氏”。但《牛僧孺墓志》称之为文安后四世,当属牛弘后裔的一支。那为何迁富平呢?二是牛僧孺的同龄人《唐牛楚墓志》云:“公以五世祖迁于京兆郡富平邑,子孙继于里,遂隶籍于富平,因为其人矣。公之曾王父讳宗,王父讳令仙,父讳幼童。”自志主往上共追溯了五代人,后四代或名或字一目了然,偏偏不言五世祖(高祖)之名讳。牛楚父叫牛幼童,似乎与牛僧儒父牛幼闻同字辈,而牛僧孺五世祖即牛凤及。那么牛楚五世祖是不是就是牛凤及呢?不名其名意欲何为?
青年金石学者张驰先生在《牛僧孺相关历史问题的再认识 ———以《牛僧虔墓志》为线索》一文中,根据牛僧孺兄弟少年时曾在岭南的经历,就曾推论牛僧孺极有可能就是牛方裕一支的后裔。《唐牛慈恩墓志》的面世,可算作旁证。
行文至此,谜团似开,楮墨有限,不尽欲言。
任何一族之族人,尤其是自称知识在水平线以上之族人,对其本族已往历史,应该略有所知。所谓对其本族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族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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