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我是Lotus
想看懂赵无极的画
先听个关于富家少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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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9月,对亚洲油画拍卖史来说是个大日子。
横跨十米、高近三米的三联鸿篇巨制,以一种近乎史诗的壮丽,在拍卖槌的轻响中,以5.1亿港元的惊世之价,被赋予了新的归属。
这张拍出天价的作品,是艺术家个人艺术生涯的一座里程碑,更超越了往昔的辉煌,成为香港艺术拍卖史上的一座丰碑,乃至亚洲油画领域中最耀眼的瑰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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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6月至10月》,赵无极,私人收藏
2018年该作品以HKD510,371,000的成交价,创下了赵无极作品的最高记录。
看过他作品的人,或许不曾听过他的名字,
知晓他名字的人,却未必能看懂他的画。
以源自水墨画的笔触,绘出西方现代抽象艺术的神韵,他笔下的世界,才真真是描绘出了东西方艺术精髓交织的绮梦,所以他担得起“西方现代抒情抽象派绘画的代表”一称。
赵无极
他说,不怕老去,不怕死亡。
只要还能拿起画笔,便一无所惧。
他叫赵无极,最具影响力的华人艺术家之一。
你或许喜欢他,或许厌恶他,或许无感。
但想看懂他的画,总得先了解他的故事。
01
杭州时期
入读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的那一年,赵无极才15岁,是当时学校里年纪最小的学生。
当时的国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际,平头百姓只能将目光放在温饱上,去追求形而上的艺术简直是扯淡。
但对于赵无极则不同,赵无极出身于北京的名门世家,父亲是银行家,而祖上又可追溯至宋朝时期的皇室,可是打碎骨头连着筋的皇亲国戚。
14岁的赵无极
赵父平生酷爱古玩字画,而赵无极的祖父同样是个酷爱水墨画的画痴。
“在所有的艺术中,只有中国的书法艺术最能传达感情。”
祖父这句话赵无极记了一辈子。
但当时的赵无极可不是什么乖孩子,何况在家族的艺术氛围渲染下,赵无极早就在心里有了自己的成算。
赵无极的水墨画
尽管区别于传统的中国水墨画,但从中不难看出传统艺术对他的影响。
所以即便是入学,他也从未按照老师和家长规训的那般听话。跳窗逃学、不听讲课、带头挑衅老师等等坏学生的做派,他是都来了个遍。
本来碍于赵家的面子,学校也不曾多管,但赵无极却日益无法无天,险些让学校开除。最后还是中国现代水墨大师林风眠出手将其收入门下。
林风眠(左二)、谢景兰(中)、赵无极(右一),1946年于杭州
三张不同风格的林风眠作品,虽不能概括,却已经足以让人大概了解林风眠的艺术风格。
1941年,赵无极顺利毕业,任教于杭州艺术专科学校,并在重庆举办自己的首个个人画展。
那时的他,画中总能隐隐透出法国印象派的几分神韵,而当时许多年轻艺术家也将赵无极的作品视为「吹散战争阴霾的一股清风」。
我在杭州的家,赵无极,1947
《无题(寺庙和坟墓)》,赵无极,1947
接下来的7年里,一战成名的赵无极又数次举办画展,而随着接触的同好越来越多,他的内心也愈发躁动。
西方的艺术发展的太快太快,他就仿佛在课堂上打瞌睡的学生,仿佛只要一低头,便听不懂老师的课程了。
苹果静物,赵无极,1935-1936
这是赵无极第一幅完成的完整版油画,那时的他,画技便已经超过大多数年轻画家,而从他的画中不难看出,他对西方油画的向往与热爱。
带窗帘的静物,保罗·塞尚,1895,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杭州时期的赵无极虽未亲眼看过印象派大师的作品,却依旧凭借明信片学习和临摹塞尚的画,这对他后期对绘画的理解影响颇深。
于是,他又一次找到了自己的恩师林风眠解惑。林老什么也没说,只是为他指了一条赴法留学的路,林风眠知道国内已经留不住赵无极了。
1948年,赵无极踏上了万里之外的法兰西的土地,这里是他的人生新开端。
02
甲骨文时期
初到法国时赵无极并不会法语,却依旧第一时间前往各大画展和博物馆,日日站在那些画作前,恨不得把那些毕加索、塞尚、马蒂斯盯个窟窿出来。
临行前,赵无极一家的合影,其中就包括他的父母、妻子谢景兰和儿子赵嘉陵。
历史的变革总会先撼动文化,这句话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无比适用。
近代的战乱让不少中国画家还停留在宋代乃至宋代以前的传统之中。
黄色风景,赵无极,1949
《无题(枯树与房屋)》,赵无极,1949
而赵无极想做的,就是打破这个禁锢中国画家的传统。
「 哪里是东方,哪里是西方,现在都分不开了。我觉得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将来还会更小,不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圈套里。」
——赵无极
50年代初,赵无极遇见了克利。克利的抽象艺术,便是他踏上这条道路的指引者。
左:克利的《Wald Bau》 ,1919
右:赵无极的《翠绿森林》,1950
《教堂风景》,赵无极,1951
然而赵无极的画太像克利,以至于圈子内的批判声此起彼伏,他也被冠上了“二流克利”的骂名。
好在此时的赵无极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总会有一朵温柔的解语花陪伴——他的妻子谢景兰。
赵无极与妻子谢景兰,以及儿子赵嘉陵
在当时那个年代,出身世家的谢景兰可是蕙质兰心的一位奇女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参与过辛亥革命,思想极为开明。
二人幼时订婚,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说是金童玉女也不足为过。当初赵无极赴法留学,谢景兰便随着丈夫一同出了国。
《兰兰(谢景兰肖像)》,赵无极,1935
赵无极是个社交达人,而作为高知女性的谢景兰在这方面更胜。
小夫妻两个在巴黎的华人圈子里可谓如鱼得水,先后结识了常玉、吴冠中、贾科梅蒂等年轻艺术家,这其中谢景兰也是功不可没。
赵无极与好友们在法国的合照
初到法国,他用一年时间便打入了当地艺术圈内部,与毕加索做起了邻居,据说毕加索十分欣赏赵无极,将他称为“小个子的中国人”。若是赵无极许久不去看毕加索,他便要向身边人多次询问。
谢景兰对赵无极早期的艺术创作影响颇深,那时他的每张作品中,都会有谢景兰的身影。
每一张画的内容、构图、意境,赵无极都愿意与谢景兰商议。谢景兰是个有主见的女人,也时常因此与赵无极吵嘴,但赵无极总会尊重妻子的意见。
拥抱,赵无极,1951
《我妻子的画像》,赵无极,1949
然而年少时的一往情深,终是走向了相看两厌。
谢景兰太要强又太倔强,她常说“我造就了一个画家,造就了一个雕塑家,可自己却什么也不是。”
赵无极与谢景兰
用如今的眼光来看,谢景兰可能是抑郁了,她本就是一个有理想的女人,但丈夫的风光太盛,她便寻不到真正的自己。
所以在遇到一个欣赏自己才华的人时,谢景兰离开了。
赵无极不是没有恨过,但他却怪不起谢景兰。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着「当初如果」,可他知道谢景兰这样有才情的女子,注定不会被束缚在后院。
从蓝绿中产生的形象,谢景兰,2016年香港佳士得拍出过340万港币的价格
艺术家即便是失恋,也痛苦得很矜持风雅。他将这铺天盖地的哀伤全部倾注在了画上。
《红色风景》,赵无极,1954
《黄色风景》,赵无极,1954
他以一种近乎诗意的匠心将甲骨文细细拆解,并将这些承载着千年沧桑的字符重新编织,巧妙地融入画面之中,织就了一幅幅前所未有的抽象艺术篇章。
此举不仅赋予了古老文字以新生的形态与灵魂,更在无形之中,让他的艺术创作与克利那标志性的抽象符号之间,划下了一道深邃而鲜明的界限。
《十月伊始》,赵无极,1955
《我父亲的花园》,赵无极,1955
《中国城市》,赵无极,1955
诚然,无论是音乐还是绘画,爱恨情仇总是那些风雅之士创作的趣味之一。
愤懑与苦痛,也催生了静谧、暧昧与洋洋洒洒的灵感。
淹没的城市,赵无极,1855
这幅画是赵无极极度抑郁时期创作的作品,也是其「甲骨文时期」的代表作,在2016年拍出了3484万港币的高价
身陷囫囵、浑浑噩噩固然让他挥毫如雨,但赵无极却不是个甘于困顿在过去的人。为了走出谢景兰带来的哀伤,他选择了旅居。
1958年,他的爱情迎来了第二春。
03
狂草时期
赵无极与第二任妻子陈美琴的邂逅,来得凶猛而热烈。
当时的他正为化解心结而散心,1958年的寒冬,他正在香港国境前往美国,却无意间观摩了一场名为《清宫怨》的舞台剧。
陈美琴
剧情什么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因为他的心和魂,完完全全投入到了在台上翩然舞动的陈美琴身上——这一眼,便将他留在了香港。
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便是开启另一段感情,这话甚至有些凉薄,但却诠释了人性的脆弱与柔软。相识三个月,二人便闪婚了。
陈美琴与赵无极
陈美琴的星途坎坷,虽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却有一个任谁听了都要怜悯几分的坎坷身世。
幸好遇见赵无极,或许风流才子,总是喜欢这种救人于水火的戏码。
陈美琴与第一任丈夫生有一儿一女,赵无极对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尤其疼爱女儿赵善美。
陈美琴不仅生得漂亮,同样也懂赵无极的创作,她的贴心不仅让赵无极走出了阴霾,也让他的创作走向了又一新高度——狂草时期,这一时期的画,也是赵无极作品中价值最高的。
“我那十年全速前进,就像驾驶一辆高速飞驰的车。”
1964年在巴黎工作室的赵无极,背后是他的狂草时期作品。
狂草时期的赵无极已臻化境,自具象之桎梏超脱而出,他把中国书法里那种自由狂放的草书风格,和西方绘画里的大块色彩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那画面中,既有中国狂草的恢弘大气,又有西方抽象画的奔放,宛若天作之合,相得益彰。
《29.09.64.》,赵无极,1964
2017年,该作品以152,860,000港元成交
《17.01.66》,赵无极,1966
2019年,该作品以98,550,000港元成交
他的画作,超越了视觉艺术的常规界限,以奔放无拘的抒情抽象手法,肆意挥洒着内心的激情与想象,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对自我灵魂深处的深刻探索与真诚袒露。
情情爱爱固然对这般风流才子影响颇深,但这样精彩的进化与成长,又怎么能完全归结为是情爱呢?
《10.1.68》 ,赵无极,1968
《03.05.62》,1962,赵无极
婚姻美满,事业进步,这或许是赵无极久违的快活时光,但好景不长,家族性的精神病史终究是没有放过陈美琴。
爱人的生命力在掌心流逝,那个曾经笑颜如花的纯真女人变成了这幅样子,没人比赵无极更心痛。
后来他说,那时的他就犹如暴风雨中的一只枯舟,孤立无援,奄奄一息。
无题,赵无极,1965
与陈美琴相识的第十年,赵无极彻底崩溃,他又回到了失去谢景兰的那段日子,放下画笔,每日以烈酒作陪,不愿清醒一刻,独自面对着阴郁的世界。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四年,陈美琴不堪重负,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这等噩耗还没来得及让赵无极好好消化,三年后他的母亲也离开了他。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接连离开,赵无极反而从中领悟出了另一番境界。
这幅画的名字叫《还是我们俩》,是赵无极在陈美琴去世时创作的。后来他不愿再谈及这幅画,爱与悲伤无法言说。
生离死别、生老病死是多少权势金银也抵抗不来的。
人生本就是一场迎来送往的无奈路程,短短几十年的光阴,总要抓住些什么,成为些什么。
04
无境之境
70年代开始,在好友的建议下,赵无极重新拿起了水墨技法进行创作。
从前的他仅是使用过这些水墨、狂草和甲骨文这些元素,但现在的赵无极,是完完全全让灵感回到了自己的故土。
无题,赵无极,1976
无题,赵无极,1980
这便是赵无极的“无境时期”。
赵无极进入“无境时期”,标志着他的艺术创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一阶段的作品深刻体现了中国艺术精神与西方现代绘画技法的完美融合。
《21.02.72》,赵无极,1972
他通过对中国艺术核心价值的深刻领悟,将“大道无形”的哲学思想转化为画布上的视觉盛宴,展现了超越物质世界的广阔宇宙观。
在他的画作中,笔触的朗逸不仅体现了对笔墨力量掌控的炉火纯青,更透露出一种超脱与自由的精神追求。
《10.09.73》,赵无极,1973
《无题》,赵无极,1975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赵无极在这一时期对于“空”的表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巧妙地运用空间与光线的交错,营造出一种超越画面边界的延展感,使观众在观赏时仿佛能够穿越画面,进入到一个无限广阔的宇宙空间。
这种表现手法,与中国山水画的散点透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体现了对自然与宇宙深刻而独特的理解。
《15.01.82-三联画》,赵无极,1982
23.05.62-07.01.71,赵无极,1962–1971
这段时间的赵无极,总能营造出空灵虚境的画面效果,这是他心影与技法成熟的写照。
也是在这段时间,赵无极遇见了自己第三任也是最后一任妻子,比自己小27岁的法国人弗朗索瓦·玛尔凯。
1977年,二人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赵无极与玛尔凯
如果说前两任是红颜知己,那最后一位则更像是得力的伙伴。
玛尔凯不比谢景兰那般才情满溢,也不比陈美琴那样风姿绰约,她同样是个女强人,是赵无极的妻子,也是为他打理事业的经纪人。
晚年时期的赵无极与玛尔凯,此时赵无极已患有阿尔兹海默症
然而玛尔凯在赵无极曾经的社交圈里却并不受欢迎,倒不是她为人不够圆滑,只是相比于赵无极待人谦和有礼,玛尔凯则更加傲慢。
就连赵无极的好友顾媚也不太待见老友的这位新女伴。
顾媚(左)与陈美琴(右)的合影。
顾媚是香港作曲大师顾嘉辉的姐姐,也是陈美琴的同学。自陈美琴与赵无极相爱后,顾媚也与赵无极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顾媚也做了画家,赵无极给予了她许多帮助。
顾媚曾直言,当年喜爱热闹、宽厚有理的赵无极在娶妻后,都仿佛因这段婚姻与外部世界孤立了。
顾媚的话或许带着抱怨老友的意思,但却并非空穴来风。晚年的赵无极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而玛尔凯则带着他离开了中国,移居瑞士。
赵无极与玛尔凯
《无题(魁北克) 》,赵无极,2007
《无题(Gaudigny)》,赵无极,2007
通过赵无极晚年的作品,不难看出他此时因病而「返老还童」。
从那以后,别说是朋友,就连赵无极的儿子也甚少能见到他本人。
终于,在赵无极与谢景兰的长子赵嘉陵的一纸诉讼下,这家人撕破了脸皮。
这场牵连甚多的官司打了两年才以和解而尘埃落定,而那时赵无极也已经不在了。
最后的这场闹剧究竟谁对谁错,真相又是如何,谁也不清楚。
赵无极会为此发愁吗?也许不会,病症让他忘了许多,却也避免了他见到亲人离心的悲剧。
或许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毕竟赵无极自己清明了一世,风雅了一生,总是不愿意看见这个结果。
晚年在画室里的赵无极
他说所谓画家,所谓绘画,就像做和尚一样,要不停地画,不停地画,不停地画,一天都不能停。
即便到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一天,只要还记得如何用笔,就得画下去。
赵无极自问这一生没在物质上吃过苦,却说绘画是个苦差事:苦心也苦身,要是没个毅力,早早放弃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赵无极在讲习班中为学生示范,1985
这些话,他在讲座上讲给学生听,也讲给自己听。
话不多,但他参悟了一生,参悟透了,
才有了如今的中国现代艺术大师,赵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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