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下的不仅仅是油墩
更是一种圆满
每次都绕路去黎里买油墩
看那些油墩饱满
闪着金光
我小时候有个最奢侈的梦，就是工作后每天都能买一只“油墩”吃！
小时候我父母从来不给零花钱，偏偏十几岁的孩子正当发育也正当嘴馋，偏偏那个叫黎里的镇上有种点心叫“油墩”！偏偏黎里镇上的点心店又多，西面有“庙桥弄”口的点心店，再往东就是“紫阳观”的点心店，镇中心有个较大的点心店叫“木兰洲”，再往东快到中学处的新丰桥下还有一家点心店。
我从家里去上学，从西栅走到学校就是穿过一个镇子了，偏偏以前的油墩制作都在沿街路边，毫无遮掩，一家一家点心店对我绝对是种诱惑，我每过一家店，每看到那些金灿灿的油墩，我就想着下一家店的油墩，让我恨恨不已！但后来我采用精神胜利法，每过一家店，我就觉得自己抗拒了一回诱惑，从而获得一种精神满足，聊以自慰。
那时买豆沙馅的油墩要半两粮票，3分钱，而鲜肉馅的要半两粮票5分钱。我家并不穷，相反我家的条件在当地绝对算上流，不知为何，父母从来不给零花钱，我们兄妹自然也没有什么机会吃油墩了。最可恨的是，这油墩不象黎里其他的酒釀饼、麦芽塌饼、缸豆糕之类点心有季节性，天天诱惑我，我不胜其扰，在黎里的三年，是我天天抗拒油墩引诱的三年，也是我心里煎熬的三年。不过，也是训练出我顽强意志的三年。可以说我有今日在旁人看来的成功，与我与油墩的爱恨情仇有关。
我在三种情况下能吃到油墩，一是家里来了亲戚，稍带也吃一只；二是生病了，父母给买一只；三是出手阔绰的同学请客了。我自己也买过两回油墩，那绝对是老天对我的眷顾了。
一回是放学途中，捡到2角钱，那年月当得巨资，捡到后我四顾无人，心头狂跳，面不露色，沉着走着。心中盘算交给老师弄句表扬那是“独头”(傻瓜)，我是决不做的。统统买油墩，上次××同学请我吃了两回，这次可以还还人情了。
说实话，同学请我吃油墩，似受太重的礼，不太好意思慢慢品露出未见过世面的馋相，所以一般都会很快吃光。我请同学吃，吃相自不相同，一人一只油墩放在干荷叶上托着，趁热，将上面空起的金黄咬一口，那油炸的脆与香和着肉馅的鲜香就充满了心胸。在咬破的油墩孔中，白色的热气袅袅上升。吃光了空起的金灿灿上层壳，露出的是水磨粉，雪白软糯，一口咬下去，略沾牙，在口中嚼着，微酸(发酵过)，因为水磨粉裏着肉馅，所以蘸了肉馅汁的米粉的口感是滑，嫩，柔，腻，鲜！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粒大大的肉馅了，肉馅鲜美无比，咬开，肉馅紧，色粉红，汁液四溢，细油泡在肉馅的缝间反映出空气中五色的光，那香气蒸腾，一瞬间，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吃下了，多了圆满却少了希望！当然这是个伪命题！
然后，我按计划实施，在两个月里分别买了两回油墩，既解了馋，也还了人情。从第一次还人情请吃油墩到第二次之间那段时间，我身体里充满激情，心中希望满满，觉得生活如此美好。也让我深刻体会到所谓快乐与幸福，并不是我们已经实现了愿望，而是知道我们肯定能实现且唾手可得！主动地放慢实现愿望的节奏，让自己慢慢等待，那一刻的等待是如此美好，以致于我们有可能沉湎于过程，而将目的忽略了。
叧一次我自己买油墩，那是我去买粮油，营业员错给我一角钱，当时没觉得，后来快到家时发现了，我就没还回，我就一个人买油墩吃光了。有亏德行啊，但请原谅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馋吧，毕竟我后来没成为伟人嘛。如果我现在是什么领导，这段不光彩的吃油墩史我是必不会说的。
那时吃了几回油墩，怎知我从此得了油墩情结，爱也油墩，恨也油墩，发誓有了钱，天天吃两只，早一只豆沙，晚一只鲜肉！现四十多年过去了，油墩情结还在，几次出差，每次都绕路去黎里买油墩，看那些油墩饱满，闪着金光，我吃下的不仅仅是油墩，更是一种圆满。黎里现在成了旅游景点，希望油墩的味道不要变才好。
后来
一直
就在找
儿时的味道
图文来源
苏州话学习与推广公众号“说苏哉”
本文作者
雪泥鸿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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