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欧美乐团招聘乐手的矛盾与困境：多年空缺，百里挑一
文摘
2024-10-08 22:00
四川
据德国巴伐利亚广播报道，在德国职业交响乐团中，每三个空缺岗位中就有一个至少一年未成功招到合适人选，试演也时常被取消。音乐家要在德国的129个职业交响乐团中获得一席之地，必须先通过试演。尽管某些岗位会吸引数百名申请者，但只有五分之一的职位能在首次试演中找到合适的音乐家，80%的试演最终无果而终。德国管弦乐团联盟负责人Gerald Mertens表示，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试演未能成功。德国职业交响乐团共有9780个长期职位，每年职位空缺仅有几百个。然而，德国音乐学院约有9000名学生在学习器乐和管弦乐，此外还有许多来自国外的毕业生，乐团实际上有充足的候选人。以莱比锡布商大厦交响乐团为例，每个职位平均有104名申请者。莱比锡布商大厦交响乐团乐团董事会成员Bernhard Krug指出，申请第二小提琴职位的人数最多。审核者根据管弦乐经验、以往的试演表现、比赛成绩、教育背景以及教师名望等标准来决定邀请哪些候选人参加试演。申请弦乐首席职位的音乐家在试演时通常必须演奏协奏曲独奏部分，这一职位通常会从30到50名候选人中挑选。试演曲目的要求繁多，通常包括古典协奏曲、大型浪漫协奏曲以及管弦乐片段。为什么小提琴家在申请管弦乐团职位时必须演奏协奏曲的独奏部分呢？对此，美国巴吞鲁日交响乐团的单簧管演奏家Bettina Faiss解释说：“因为我们希望看到最好的小提琴手能胜任协奏曲独奏部分的演奏。此外，独奏作品能够更好地展现音乐家的个性：创造力、技术水平以及音色的丰富性。”在大多数乐团的试演中，除了协奏曲独奏部分，还要测试申请者演奏管弦乐片段的能力。这些片段有些技术上非常困难。不同于日常的职业演奏环境，申请者必须在没有乐团伴奏的情况下，独自演奏这些片段。此外，各个乐团的管弦乐段落要求不同，有时只需准备五段，有时可能要准备十到十五段。如果申请者同时向多个乐团提交申请，准备工作将更加繁重，这增加了试演的难度。小提琴家Irene Baiter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她第一次参加试演的经历。她常常要自费乘坐几个小时的火车，抵达会场后与其他候选人见面，通过抽签决定演奏顺序，并在长时间等待后才能上场演奏。她回忆道：“你到场时，面对的是25个同样渴望获得这份工作的候选人，你必须想办法应对这种压力。”巴吞鲁日交响乐团的单簧管演奏家Bettina Faiss还提到：“有时候在试演开始四五分钟后，你就会意识到某位候选人是否适合继续演出。如果你觉得某位候选人肯定能进入下一轮，你也可以选择取消整场试演。”在德国，一般而言，乐团的所有成员会共同决定谁将进入下一轮，这一做法是业内一大特色，但也鲜有所有人意见一致的时刻，往往会出现分歧。这毕竟涉及艺术表现、音调之美和主观感受。每个乐团都有自己的投票程序。有时评审人只能在纸上写下最喜欢的候选人，有时则可以为所有认为合适的人投票；有时采用举手表决，有时则为匿名投票。在投票时，有时简单多数即可，有时则需要达到三分之二的多数。莱比锡布商大厦交响乐团董事会成员Bernhard Krug表示：“莱比锡布商大厦管弦乐团喜欢在投票前进行讨论。我们最近刚刚举行了一次大号试演，最后八位进入试演的候选人在乐团面前表现得非常出色，可以说他们都应该获得进入下一轮的机会。但在他们之间进行选择确实很困难，我们对此进行了大量讨论，最终达成了一致。”然而，在这种公开讨论或举手表决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不确定的乐团成员顺从某一组人的意见，或者倾向于那些最有说服力地宣传自己观点的人。为了排除这种情况，创造真正公平的投票条件，科隆居策尼希乐团建立了一套电子投票系统。每位乐团成员都会收到一个小型应答器，上面有“赞成”、“反对”或“弃权”的按钮。乐团总监David Neuhoff表示：“这种匿名投票系统显著改变了投票结果。在投票时，你不必担心同事会投来异样的目光。”科隆居策尼希乐团的投票方式的另一个优势是，电子投票比在选票上进行繁琐的计票要快得多。在紧张的试演日结束后，经过几轮选拔，最终能够让乐团成员信服的候选人便会浮出水面。然而，乐团并不总能明确决定选择谁，有时试演甚至会在这一阶段被取消。莱比锡布商大厦管弦乐团董事会成员Bernhard Krug表示：“总的来说，我们把标准定得很高。如果在试演中没有被说服，我们就会再试一次。”50年前，交响乐团中的女乐手屈指可数，但自那时以来，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然而，有研究表明，在古典音乐界的某些职位上，女性的比例仍然偏低。因此，许多交响乐团的策略是：宁可取消试演，也不愿接受试演不成功的结果。在对试演参与者有疑虑的情况下，这一职位可能会被重新发布四五次，也可能空缺数年。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小型乐团的整体质量得到了显著提升，各地的标准也在不断提高。Bernhard Krug表示：“我们需要的是能够完全掌握自己乐器的演奏者。如果他们试演失败，往往是因为某些技能没能脱颖而出。”乐团对首席位置的考察尤其严格。英国皇家管弦乐团的Bettina Faiss指出：“在最重要的职位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大量优秀的候选人。但总体而言，我认为应聘者的基本水平都很高。实际上，在过去几十年中，申请人的水平一直在稳步提高。”这也增加了个人从高素质音乐人才库中脱颖而出的难度，这可能导致所谓的“分票”现象：如果在最后一轮中有几位合适的申请者，但乐团成员无法达成一致意见，未能达到多数票，试演就会被取消。Bettina Faiss提到：“有些乐团仍然这样做，这当然很愚蠢。”一个大问题依然存在：在试演期间，乐团只能猜测某人是否适合团队。这是因为成员们无法听出某人能否融入管弦乐团的整体声音，也无法从个人角度判断一个人是否能很好地融入团队。要做到这一点，他们首先必须聘用一个人进行一年的试用。这对许多乐团来说都是一种风险。在英国，试演后会有一个试用期。最佳人选会被邀请参加排练，然后再由乐团成员投票决定谁能获得职位。这样做的缺点是，在有多名候选人参加的试演音乐会上，并非所有候选人都演奏相同的曲目，因此很难进行比较。科隆居策尼希乐团的试演最后一轮是在乐团中进行的。大号演奏家Frederik Bauersfeld解释说：“应聘者将在第二轮中由整个乐团伴奏。原本在乐队面前演奏的试演部分，现在要在乐队中演奏。”这种做法的好处在于，乐团可以测试候选人在乐队中的音调表现。如果是协奏或独奏部分，他们也能观察候选人如何领奏。这使得乐团在做出决定时更加轻松。与传统的方式相比，候选人与乐团一起试演也更让人愉悦。科隆居策尼希乐团团长David Neuhoff表示，由于采用了新的试演流程，该乐团的试演成功率几乎达到了100%。这是否意味着德国的试演整体上有了更成功的解决方案？David Neuhoff提到，这种新模式也引起了其他乐团的兴趣。目前，有多种方法可以帮助乐团与年轻音乐家更好地找到彼此，从而提高试演的成功率。这些方法包括在乐团内部进行最后一轮试演、在正式试演前进行预试演，以及乐团学院和音乐学院内的乐团岗位培训。在一些交响乐团，试用期的音乐家被视为乐团的“客人”，需先证明自己才能成为正式成员。对此，Bernhard Krug持批评态度。他指出：“在莱比锡布商大厦管弦乐团完成一年试用期的人就会被视为永久成员，且在乐团内活动时可以自由地发挥。当然，他们仍然承受着为生计演奏的压力，但我们应该尽可能阻挡这些压力。”尽管面临诸多障碍，成为一名交响乐团音乐家依然是一份梦寐以求的工作。巴松管演奏家Eckart Hübner认为，试演过程本身是独特的，因为未来的同事能够自主选择与之共事的人。不过，他强调：“我们应时常思考如何改进这一过程，并呼吁乐团成员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许多试演将会顺利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