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冷暖自知

文摘   文化   2020-12-22 00:06  
Through me the way into the suffering city,
Through me the way into the eternal pain, 
Through me the way that runs among the lost.

我最近总是念叨这刻在但丁的地狱之门上的碑文,已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踏上地狱之路的人往往只是有一腔热血的冲劲儿,而内心却是个胆小鬼。因此看到这碑文也会不屑地嗤之以鼻,而等看到真正的苦难之时,便打起了退堂鼓。我看向自己,才发现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但却一心想成为这碑文。

苦恼日日不断增多,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事。这是太宰治在《二十世纪旗手》的开篇之句,其原文是:痛みはただ高いから尊いのではなく、木がおい茂っているからこそ尊い。另一个版本将它翻译为:苦恼之尊贵,不在于高。这样还不够?这样还不够?再高些,再高些。词不达意,如此拙劣的模仿简直令人作呕。我愤恨地将这本书丢地远远的,并发誓再也不看它。没错,我坚信这是正确的举动。说来,我愤恨的对象是谁呢?我沉思,愤懑也随之不见了,与此同时一股极度的厌恶撕裂我的皮肤,带着血腥味窜了出来。我一眼便认出了他,垃圾、寄生虫、粪池,你不要再靠近我,请你滚地远远的。

我翻开《人生哲思录》,从第一页开始,一页一页地向后翻。我在书的空白处做了笔记,其大多数都是我的感想。我将它们按顺序写在下面。

真正的热爱生命是不畏惧生命而生存。

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化本身。

啊,请你尽情地怨恨我吧,这样我才能知道,你还存留着爱的气力。

我自己伤心过,痛苦过,便能解去心结,也就不记仇了。

……

如此响亮,如此诱人,如此成熟,如此静谧,如此地充满希望。可为何每天这不定时的短短数分钟,我像是跨越了地狱之门,一路下沉,最终跪在了路西法的面前。可是周国平又说:孤独源于爱,无爱的人不会孤独分寸感是成熟的爱的标志,它懂得遵守人与人之间必要的距离生命纯属偶然,所以每个生命都要依恋另一个生命,相依为命,结伴而行…” 我如此深刻地了解到,这语言存在着一种魔力,将我从路西法的面前拉出来,向我指明天堂的方向,但却不肯像Virgil一般与我同行。它是如圣经一般的存在,列出了生存的苦难,附了目标,只要达成这些目标便能排除苦难,获得幸福。我放下这本书,几天后回想起来,所残留的是当时产生感悟的心情,而他讲了什么,如何实践,却忘的一干二净。可哲学不就是如此吗,创造出自己所观察的世界,因此可以在其中遨游,无所谓他人的眼光。当然,这前提是自己要完完全全地相信肉眼所见的世界就是这世界的本质,具有无可争议的唯一性。不过,难道不是我将这本书看得太重了吗?本是随笔集,若是将其当作圣经一般批判,反而是苦了作者。

可无论如何,若是没有遇见《人生哲思录》,我恐怕就压着头,上浮三寸,却又立即下沉五寸。这样一来一回,自己就将沉入海底了。在这个时候,大概念还是有用的。

就在前天,我看完了《活着》。这本书是向别人借来的,翻到最后,一张褪了色的收据掉了出来。上面除了条纹码,还有一些依稀看得清楚的数字。04292014-11-2822:21:3857.00。它已经过了六年的岁月,我有感而发,将其记录在了随机本上:收据褪了色,我只认得清还留有数字的部分。也许再过些时日,数字也认不清了。于是我将这张收据记录下来,赋予其新的生命。这生命,不再是属于收银员的,也不再只是属于其拥有者的。我将其镌刻在脑海中,与这新生命共同生存下去。

因孤独难忍所以有感而发,结果到了最后还是从但丁的地狱中逃了出来。我不知我身处天堂,亦或是地狱门前,反正我是逃出来了。不,或许也并非如此。我是将地狱的砖一个一个卸下来砌成了桥,才得以跨过面前的这道鸿沟的。我并不是落荒而逃,而是堂堂正正地走出来的。我没有篡改记忆,偏移情绪,而是两眼直勾勾地看向我的孤独。这前半部分,是我被吓的手足无措,嘴里骂骂咧咧。后半部分便是如我所讲的一般,砌了桥信步走出来的。

我右手拉着孤独的手,推开门,左手牵起爱的手,缓步走向生命的尽头。一路已踏遍了荆棘地,剩下的便是一花、一木、一河流。




心灵居酒屋
破旧的收音机中传出轻缓的钢琴曲,昏暗的灯光穿透酒杯,折射于心灵中。缓缓的,思绪随着血液,顺着呼吸,进入了未开拓的新世界...在此,它与弗洛伊德会面,同阿德勒交谈,与米勒辩论,和马斯洛共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