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影悦心① | 金钱与真心的博弈:《姥姥的外孙》何以动人

体娱   2024-09-20 00:00   山东  
 2024级文艺学 张凯悦
《姥姥的外孙》讲述了无所事事的游戏主播阿安,受到表妹“发财”的启发,企图通过照顾罹患肠癌的姥姥而获得百万遗产的故事。作为泰国2024年的票房冠军,《姥姥的外孙》在内地上映后同样成绩斐然,在豆瓣16万人打出的8.9高分背后,是无数观众的感动与共鸣。

作为一部亲情片,《姥姥的外孙》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大开大合的剧情波折,反而以生活化的镜头和舒缓的叙事节奏揭开了死亡、亲情、利益的面纱,以一位老人注定的死亡勾连起一个家庭的算计与真心,呈现出东亚家庭面临的一系列真实困境。
影片之所以动人,在于它的细腻、真实。故事虽发生在泰国,但观众一定能在观影的某一瞬在脑海中浮现出些许童年的记忆或某位长辈的掠影:存放在橱柜的零钱、刻意解开的最后一颗扣子、不合脚但没有被扔掉的鞋子,以及姥姥那无声的、却如同涓涓细流的爱,不仅渗透在影片的细节里,也时时处处在生活中上演。在舒缓的光影之下,影片中萦绕不去的是或浓或淡的感伤色彩。姥姥、爷爷、乃至阿梅后来照顾的姑姑无一例外都是孤独寂寞的,他们固守传统,带着那些早已被年轻人忘却的回忆,在一间满满当当、冷冷清清的老屋中孤独地守候,醒来睡去,这就这样慢慢老去。

电影以外孙阿安的视角切入,但姥姥无疑是全片最令人动容的角色。她是一位典型的东亚女性,勤劳能干、坚韧体面,用一间小小的粥铺、瘦弱的肩膀支撑起一个家庭的生计,穷尽一生,她“自我燃烧”似的、不求回报地爱着自己的家人。
影片聚焦于姥姥的最后一年,但借由阿安的眼光,观众能够透过姥姥与其兄长只言片语的争论中拼凑出姥姥的前半生:重男轻女的父母、被选定的糟糕丈夫、金钱至上的兄长、嗷嗷待哺的子女......丈夫早死、又被剔除出遗产分割行列的姥姥,就这样靠着10泰铢一碗的粥坚强地扛起了一个家庭的重负,虔诚地、沉默地企求着家人的平安。即使是在临终时刻,姥姥仍在这场交织着金钱与真情的博弈中小心权衡,努力维系着几近支离破碎的家庭。影片最后,姥姥的石榴花落了,那是外孙出生时姥姥特地为其祈福种下的。二十余载,她独自守着石榴开花结果,长出的每一枚石榴永远只为外孙留着,即使他早已忘记儿时的约定、即使他从未来看过自己。姥姥恪守着传统东亚女性不成文的“守则”,无言付出,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祭给家庭与父权,以生命谱写了一曲东亚女性的悲歌。影片中,一生高傲、为儿孙精打细算的姥姥,从未考虑过自己半分,即便是请求兄长援助给自己买一块体面的墓地,也不是为了图取自身死后的荣光,而是为了维系家族兴旺、后裔福禄。这何尝不是千千万万东亚母亲的真实处境?

在姥姥的葬礼上,阿安“得偿所愿”继承了百万遗产,也终于明了姥姥一次次欲言又止背后浓烈深沉的爱。影片的结局宛若童话,在这场金钱与真心的博弈之中,终究是后者占了上风,姥姥自我献祭式的付出被子女、外孙理解,她亦如愿以偿地拥有了一块体面漂亮的墓地,摇摇欲坠的家庭重归平衡,尽管可悲,但家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因为姥姥的离去而在变好。
剖开东亚家庭的外壳,影片将老、病、死这些人们总是讳莫如深的话题摆上台面,克制平静地讲述了东亚家庭普遍存在的生存处境,遗产纠葛、临终关怀、女性困境等一系列现实问题被摆上台面。对于这些问题,影片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作为生活的镜子,影片中阿梅的“胜利”或许为我们破开了家庭痼疾的冰山一角,引发观众的无限遐想,而剩下的,留待生活本身去探索、选择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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