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导读:
十几年前,张总在上海经营着好几间高档美容院,赚得盆满钵满。
十几年前,张总在上海经营着好几间高档美容院,赚得盆满钵满。家底儿厚了,张总就豪掷千金买古董,大到明清家具小到古籍首饰,把别墅一楼专门辟出的大展厅塞得满满当当。每每邀请客户或者朋友参观,张总必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这些家当不但保值还能分分钟送出去拍卖,这样才能应对经济危机嘛。”
如张总这样精明的商人,财运原本该一路亨通下去才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张总的家当就败在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手里。张家大少爱赌博,时不时就“搭飞的”光顾北半球各大知名赌场,阅历增长了不少,赌技却原地踏步,后来干脆被庄家软禁起来讨债,逼得老爹又转让美容院又变卖股权。张家二少也没让爹妈省心,在阔少聚会时迷上了致幻剂,最后成了标准的瘾君子,又让老爹破费不少。
一来二去没几年,美容院、别墅连同展厅里琳琅满目的藏品统统换了主人,张总只能携家带口回到故乡小镇变回老张,当年收藏的古董只剩下一个小巧精致的鼻烟壶。
鼻烟壶个头虽小,来历却很不简单。据说是明朝嘉靖皇帝晚年的心爱物件儿,原本要跟着驾崩的老皇帝陪葬,后来被新皇帝悄悄截留了下来。就这么兜兜转转,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才传到老张当初的生意伙伴手里。如今老张在镇上经营小超市,清闲的时候就戴着手套把鼻烟壶拿出来把玩一番。看着壶身精妙绝伦的图案,摩挲着圆润灵巧的壶身,老张就会想起自己在上海滩的辉煌时刻,内心感慨万千。
感慨归感慨,日子还得过。老张当年经营美容院是享受了时代的红利,专门服务外国商人家眷和出手阔绰的留学生,如今经营小超市却是另一番境遇。一来大形势不好,镇上的乡亲们轻易不愿到超市花钱,二来老张心灰意冷宁愿平淡度日,既不愿琢磨产品销路也懒得上门促销,于是小超市经营惨淡不见起色。所幸超市就开在祖屋小楼的一楼,老张不用为房租发愁,日子也就这样从指尖儿滑了过去。
二儿子待在戒毒所岁月静好,当初大儿媳在和赌鬼丈夫离婚时却把老张唯一的孙子留了下来。如今孙子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老张见过世面自然懂得教育的重要性,就琢磨着一定要把孙子送进位于镇中心的县实验小学就读。没想到县实验小学居然学位有限,老张又琢磨着找人疏通关节,兴许人家老早就知道老张辉煌的过去,不相信他落魄的现在,直接开口,“想入学没问题,中介费五万,不还价!”
看看病恹恹的老伴儿,瞅瞅无精打采无所事事的大儿子,再喝一口劣质土白酒,老张的眼泪都被呛了出来。他径直走进里屋拿出包在木盒里的鼻烟壶,戴起手套把玩摩挲了老半天,最后一狠心揣着鼻烟壶出了门。他决定把鼻烟壶卖给县里唯一的工艺品商行。
“兴许一估价,这小东西还不止五万呢,说不定还能多卖点儿改善下生活呢。”想到这里,老张的心情略微好了些。
没想到工艺品商行的鉴定师端着鼻烟壶左看右看,还操起放大镜仔细端详,老半天才抬起头满脸狐疑地发问。“您说您这鼻烟壶多少钱买的?九万块?不会吧?
老张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九万块!没错!我干嘛骗你?!你再看看,这可是明朝的产物,四五百年历史啦!”
年纪比老张还大些的鉴定师把鼻烟壶重新递给老张。“这款识,这样式,还有这花纹,明显都是民国初年上海洋行的仿制品!这么着吧,您要是愿意出手呢,我给您个优惠价交个朋友,五千块!”
一听到“五千块”,老张飞快地把鼻烟壶重新揣进怀里,也不吭声,赶在自己晕倒前急匆匆走出商行。没走几步,就靠在墙边喘粗气,豆大的汗珠和再也憋不住的眼泪,一股脑往下淌。他隔着衣服摩挲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壶身,只觉得一阵眩晕。“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老张眼前一黑,顺着墙边就晕了过去。
等老张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靠着墙坐在人行道上,有一双手在轻轻摇晃自己的肩膀。他睁开眼,看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六十开外的老爷子正弯腰看自己,这才靠对方的扶助挣扎着重又站了起来。
那老爷子看看老张脸上的泪痕,知道这老兄八成是遇到难事儿了,索性邀他去家里坐坐闲聊解闷儿。老张原本习惯了上海滩的商务礼仪和人际间冷漠的关系,这会儿遇到老家老辈人毫无戒备的好客,犹如寒夜里喝上了一口烈酒,浑身暖烘烘的。于是两个人结伴去了街对面不远处的老爷子家。
等喝过两口茶,热情的老爷子随口自我介绍叫老郑,是县实验小学的校长,还有三个月就要办退休手续了。老张闻听浑身一震,手里茶杯差点儿没拿稳。他连忙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夸奖起郑校长并不宽敞的住房,又嘘寒问暖打听校长的家庭情况,就这么绕来绕去聊了大半个下午。
看时候不早了,郑校长又给老张倒了一杯茶。“我说老哥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直说吧。你这么东拉西扯的实在太明显啦!哈哈。”
老张顿时臊了一个大红脸。“我,我也没啥事儿,我这是对你心存感激呀,你说我刚才坐在路边,幸亏有你,否则说不定我就……”
郑校长挥挥手,打断了老张的辩白。“我虽说大半辈子连省界都没迈出去,但这点儿见识还是有的。咱俩素不相识,本来就是互相看着面善聊聊天儿,结果你一听到我这个快作废的校长头衔就改了语气,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啊!”
老张知道对方是个敞亮人,也不再掖着,就把自己想让孙子入学和卖鼻烟壶的事儿说了出来。
郑校长听完哈哈大笑。“你这是从哪儿找了一个所谓的中间人呐,还五万中介费?我老实告诉你,只要你的小孙子是本地户籍年龄合适,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报名入学!什么学位有限?!那是那些钱串子脑袋为赚钱设的套!对了,你说到鼻烟壶,拿出来给我看看怎么样?”
老张把鼻烟壶轻轻递给老郑,老郑双手捧起仔细打量。几分钟后,老郑说:“这小玩意儿应当是民国年间的作品,仿制的是英国工艺,对吧?”
老张又是一惊。他本来想趁机游说一番把鼻烟壶高价卖给老郑,没想到对方的眼睛比签定师还厉害!他只好老实点头,把“五万变五千”的原由说了一遍。
从老郑家出来的时候,老张很开心,开心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朋友。等孙子正式入学后,老张揣着鼻烟壶又来到老郑家,二话不说就要把这小玩意儿送给校长。
老郑说:“我可不能收你的这五千块,那不成受贿了吗?关键我还有两个多月才退休呢!”
老张说:“那就等你退休之后我再拿来送给你!我现在也没什么值钱玩意儿了,就剩这个能对朋友表表心意啦。”
后来,老张这最后一个鼻烟壶就作为退休礼物摆在了老郑家最显眼的书柜里。自诩沉浮赌海“见过世面”的大儿子埋怨老爹干了赔本儿的买卖,既然入学都不用破费了干嘛还把五千块的东西送人呢?
老张压根儿没看儿子。“人有钱的时候觉得自己比皇帝还牛,没钱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怂蛋!这就是钱孙子的逻辑!那鼻烟壶给我这个俗人只会招霉运,搁在老郑那儿才是招财进宝的好运。人是靠情感生活的,不能把钱看得太重。”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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