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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巴黎奥运会期间,法国有两个现象吸引世界目光:一是奥运会开幕式上光怪陆离的表演,以多元、包容为口号的欧洲进步主义向世界展示了激进个人主义的当代异化;二是奥运会前后法国新右翼国民联盟在欧洲议会选举中的异军突起,右翼保守主义以社会公平、保护弱者、反对外来移民为口号,吸引着欧洲日益广大的中下层白人群众。不独法国,在欧洲乃至在广义的西方,新右翼思潮广泛兴起,构成21世纪西方世界社会思潮的鲜明特征:德国的选择党、领导右翼执政联盟的意大利兄弟党、匈牙利的欧尔班政权,以及在荷兰、斯洛伐克、波兰等国兴起的各种新右翼政党,还有特朗普领导的美国共和党,都在强烈地警示世人,西方的天要变了。欧洲是当代资本主义的起源地,也是近代启蒙主义的发祥地。启蒙主义以追求社会进步为主要特征,推动着西方世界向着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的不断进步演进,并影响着当代世界文明的演进方向。进步主义潮流随着时代不断分化,衍生出自由主义、社会主义、保守主义三大分支。自由主义以个人权利为本位和价值观基础,社会主义以集体主义和社会公平为追求,保守主义则强调传统价值、共同体、渐进式变革。一般情况下,三种主义彼此平衡,互有涨落,在欧洲社会均有各自的社会基础。而当社会经济发生重大变迁时,三种主义相互平衡的状态便会打破。冷战结束以来,欧洲社会的主流思潮发生了重要变化。一是社会主义陷入低谷,新自由主义潮流席卷而来,保守主义则成为新自由主义的调节手段。在新自由主义的裹挟下,个人主义价值日益成为主流,并不断衍生出种种以个人平权为特征的社会运动。在上世纪80~90年代,欧洲的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者推动了环境保护运动、女权主义运动;进入21世纪,这些建基于个人权利基础上的社会思潮,又演化出LGBT等性少数群体的社会运动。这些来自左翼自由主义的价值诉求,表面上是社会进步的深化,实则是进步主义的异化,它预示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进步主义者,都无法将自身的主张和追求普世化,无法将自身权利地位的改善与更广大的社会群体的利益结合起来。2008年之后,世界范围的思潮开始逆转,新自由主义退潮,新的右翼保守主义兴起:从英国退出欧盟,美国特朗普政权上台,到日本、韩国的保守派执政……全世界都是右翼保守主义的滥觞,差别只在于这些右翼有些温和、有些激进而已。在政治上,新右翼强化国家权力,追求欧洲独立性与本国自主性;在经济上,要求增加关税,保护本国经济;在文化上,主张回归传统价值,遵循基督教长期主张的基本价值。欧洲新右翼思潮的出现,应该放到全球自由主义退潮、保守主义兴起的大背景下进行观察。它们是对欧洲异化的进步主义的反动,是对新自由主义普世价值观的幻灭。应该说,进步主义的主张越激进,右翼保守主义的反弹就越大。每种思潮的兴起,必然有着与之相对应的社会、政治、经济结构的变迁,欧洲新右翼思潮也不例外。2008年以来,世界发生了三件大事,深刻地改变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运行节律。一是全球金融危机,大幅度地消耗了美国与欧洲的经济实力,使得美欧债台高筑,无力维系内部经济社会的治理成本与外部世界霸权的统治成本,霸权国家的行为日益变形、日益内卷化,不复世界领导型国家的自信和表面公正。二是中国崛起,打破了原有资本主义体系的平衡。中国作为制造业强国,不但在产业链中低端,而且在产业链中高端全面提升。中国的竞争力给老牌欧美强国带来极大压力,降低了欧美企业的利润空间,进而导致世界范围内平均利润率的下降。世界平衡的打破,使得资本主义世界产生了积累危机,许多产业被迫调整,福利国家制度难以维系,内部社会矛盾难以平衡。三是方兴未艾的新技术革命,以新能源和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科技变革,正在迅速改变世界。在中国,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占比超过50%,一场新的能源革命正在发生。与此同时,人工智能引发的传统产业改造,已进入关键期,一旦突破,人类的工业体系及生产方式将发生巨大转变。近代以来的历史上,新工业革命一旦发生,将极大提升生产力水平,也将剧烈冲击原有经济社会结构,大量人群将被新生产力淘汰。目前这种情形已经发生。新能源汽车的兴起,逼迫传统汽车企业更换新赛道,中国的传统汽车业压力山大。而这种压力,正同步传递给老牌欧洲汽车业强国,它们面临的新能源车竞争压力更加巨大。观察欧洲新右翼的兴起,离不开对世界资本主义体系运行周期规律的分析。在资本主义近200年的历史上,曾反复出现因体系性危机而导致的社会思潮的剧烈变迁。1875~1896年,欧洲出现长达20年的经济萧条,导致了争夺殖民地战争的加剧,以及各国民粹主义、民族主义思潮的兴起,最后走向第一次世界大战。1920~1939年,西方国家解决不了一战留下的矛盾,在各种政治经济危机的推动下,出现了30年代的大萧条,欧洲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再度兴起,并演化为法西斯主义,最终引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今天的欧洲,在上述三大变局的挑战和压力下,各种矛盾日益凸显。经济增长停滞,欧盟各国GDP的平均增长率长期徘徊在0~1%之间;贫富分化加剧,以德国为例,在近年经济下行压力下,工人阶级中有30%左右的家庭面临入不敷出的局面,而与科技和金融紧密捆绑的少部分人群收入却节节攀升;族群矛盾冲突加剧,因各种原因涌入欧洲的阿拉伯人和非洲人,争夺着欧洲中下层白人的饭碗,穆斯林社群的出现则诱发了欧洲内部的文化战争。在英国,在法国,在德国,这种族群矛盾导致的冲突日益频繁。与一战、二战后不同,今日欧洲已经处于后殖民主义时代,其控制的殖民主义世界体系已经瓦解,建立在殖民主义基础上的各种对资源体系的软性控制也在逐渐瓦解。因此,今日欧洲遭遇的各种危机,已经难以转嫁为外部危机,无法靠外部资源来化解内部矛盾,欧洲不再是世界帝国,欧洲回到了它自身。欧洲新右翼思潮的出现,是上述社会矛盾尖锐化、复杂化的症候,是资本主义体系性危机进入新周期的表现。这种社会思潮的蔓延,应该不会是短期性现象,它将长时期笼罩在欧洲上空,并深刻改变欧洲的社会经济政治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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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文化纵横》2024年第5期(10月刊)新刊手记,欢迎个人分享,媒体转载请联系本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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