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心者的頭腦裏,即使只有一絲區別升起,整個世界也就分裂了,靜心是不區分,你只是看,你看著整體,但是不去劃分它。你不說:這是醜的,那是美的;這是好的,那是壞的。你什麼都不說,你只是存在,你什麼都不說,你不作任何區分,你是非二分的。
在靜心當中,你變成神,人們以為在靜心當中他們會看到神,這是錯的,沒有一個人可以被看。神並不是一個客體,在靜心當中,你變成神,因為所有的區分都消失了;在靜心當中,你跟整體合而為一,因為在靜心當中,你無法將你自己跟整體分開,所有的區分都沒有了!你非常寧靜,因此沒有任何界線。每一個界線都是一種打擾,你非常寧靜,所以沒有我,也沒有你;你非常寧靜,因此所有的界線都變模糊了,只有「一」存在,只有統一存在,那就是印度人所說的梵天——那個「一」、那個統一、那個存在最終的統一。
是頭腦在劃分,在區分,在說這個是這個,那個是那個。在靜心當中,就只是那個「是」,它是不分裂的。當你處於靜心之中,你就是神,唯有在靜心當中,你才能夠知道無條件的愛。
如果你是一個父親,你的兩個小孩就只是小孩,他們是陌生人,他們來自一個未知的世界,他們正在走入一個未知的存在,在成長,在成熟。來自你給他們的愛,你跟他們分享你的生命和你的經驗,但是你不強迫任何事,當你不強迫,那麼哪一個是順從的,哪一個是不順從的?當你不強迫,你怎麼能夠決定說哪一個是好的,哪一個是壞的?
現在找來到了最後一個點,當你不強迫,怎麼會有順從和不順從的問題?整個現象都消失,那麼你就可以按照對方——小孩、太太、先生或朋友——原來的樣子來接受它,將它視為一個事實。如果我們能夠以事實來互相接受對方,沒有任何應該,沒有任何好與壞,那麼生命在當下這個片刻就變成樂園。
我們拒絕,即使我們接受某人,我們也只是接受一部份,我們說:你的眼睛是好的,但是其他的部份都不好,這叫接受嗎?我們說:你這個行為很好,但是其他都不好,其他都無法被接受,我只接受那個好的,那意味著:我只接受那個合乎我的理念的。
你們或許不知道你們如何在互相摧毀對方,因為每當父母告訴小孩說:我們只接受這個部份,不接受其他的部份;當太太告訴先生說:我只接受你這個部份,其他不接受——你是在做什麼?你是在別人的頭腦裏製造分裂。
當父親說:不要做這個,我不接受這個,我對這個感到生氣;當他懲罰一個小孩,因為他認為他做錯事——他是在做什麼?當他讚美小孩,給他玩具,給他花,給他糖果,然後說:你做得很好,你做了一些我很喜歡的事——他是在做什麼?他是在小孩子裏面製造分裂,漸漸地,小孩子也會拒絕父母所拒絕的部份,他將會變成分裂的,他將會變成兩個我。
你或許曾經觀察過小孩子,他們甚至會懲罰他們自己,他們甚至會告訴他們自己:巴比,這個不好,你做錯了一件事。他們開始拒絕那個被他們父母所拒絕的部份,那麼就有一個分裂產生出來,那個被拒絕的部份就變成無意識,變成被壓抑的部份,而被接受的部份就變成有意識,變成良知。這樣的活,他們的整個生命將會變成地獄,因為那個被拒絕的部份和那個被接受的部份將會繼續抗爭,然後就會有持續的動盪不安。
那個被拒絕的部份是無法被摧毀的,它就是你,它就在那裏!它一直都在你裏面產生作用,你或許將它壓入暗處,就這樣而已,然而一旦你將你的某些部份壓入暗處,那個部份就變得更強而有力,因為它會在黑暗中運作,你看不到它,你無法覺知到它,它會採取它自己的報復,每當有一個脆弱的片刻,當你有意識的部份並沒有那麼強,它就會跑出來,你或許23個小時都很好,但是有1個小時,當那個有意識的部份疲倦了,那個無意識的部份就會跑出來主張它自己。
所以聖人也有他們罪人的片刻,即使聖人也必須讓他們聖人的風範休假,它們有時候必須休假。所以如果你抓到一個聖人剛好在休假,不要覺得大驚小怪,每一個人都必須休假。除非一個人是完整的,否則他一定會疲倦。如果一個人是完整的,那麼就不會有疲倦,因為已經沒有另外一部份會經常抗爭、製造麻煩、主張它自己或採取報復。
所以我們有兩個詞,一個是「聖人」,另外一個是「聖賢」,聖人總是有罪人隱藏在他裏面,而聖賢是完整的,聖賢不可能放假,因為他一直都在放假,在他裏面沒有被拒絕的部份,他以一個完整的整體來生活,他每一個片刻都以一個整體來行動,他從來不拒絕任何東西,他完全接受他自己。這個拒絕是由父母或社會所創造出來的。
小孩子一直都是一個發現者,當然他會用他自己的身體來開始他的發現,對他來講,身體是最接近他的存在的,他不能夠去到月球,他也不能夠去到埃弗勒斯峰,或許有一天他會去,但是目前最接近的部份是他自己的身體,他會開始去發現它,他會碰觸他的身體,他會享受它。
看一個小孩子在碰觸他的腳趾頭,看他那個快樂的樣子,他的快樂甚至比你去到月球還快樂。他發現了他的身體!他碰觸他的腳趾頭,他享受它,將它帶到他的嘴巴,因為這就是他去發現的方式,他會嚐它,聞它,碰觸它。
當他來到了他的性器官,父母就開始擔心,那是父母的擔心,小孩子並不覺得怎麼樣,他不加以區別,對他來講,腳趾頭和性器官是一樣的,他不去劃分身體,整個身體都存在,手指、眼睛、鼻子、性器官和腳趾頭都一樣,他不去劃分哪一個較高,哪一個較低。
印度人有劃分,世界上的各種文化部使用劃分。印度人說:永遠不要用你的右手去碰觸肚臍以下的部位,因為肚臍以下的部份是髒的,碰觸肚臍以下的部位時要用你的左手,碰觸肚臍以上的部位時則用你的右手。身體被劃分了,那個劃分深入頭腦,我們認為右邊是好的,左邊是不好的,所以當你想要譴責別人,你就說他是左派,因為左邊是不好的。
小孩子不知道哪一邊是左邊,哪一邊是右邊,小孩子是完整的,他是一個統一的整體,他不知道哪一個較低,哪一個較高,身體是一個沒有劃分的整體。
他會去發現他的性器官,然後父母就受打擾,當一個小孩,不論是男孩或女孩,碰觸到性器官,我們就立刻說:不要碰!我們將他們的手拿開,小孩子會感到震驚,好像你給了他一個電擊,他不瞭解你在做什麼。
這種事會發生很多次,你灌輸給小孩子說他身體的某些部份必須被拒絕,身體有關性的部份是不好的,你在他的心理上創造出一個情緒。小孩子將會成長,但是他將永遠無法接受他的性器官。如果你不能夠全然接受你的身體,那麼將會有困難,將會有麻煩,因為小孩子長大以後會做夢,他將會進入性行為,但是將會有罪惡感……好像有某些錯誤的事在進行,好像有某些事基本上是錯誤的,他會譴責他自己。
做愛是世界上最美的事情,而他卻在譴責,在覺得有罪惡感,他無法全然做愛,他無法全然進入對方,因為他會退縮,有一半在行動,另外一半被控制住,這會產生衝突,然後愛就變成一種痛苦。
這種事發生在生活的所有層面裏,每一件事都變得很淒慘,因為在每一件事裏面父母都創造出分裂:這是好的,那是壞的。那就是為什麼你會過得很痛苦——就是因為你的父母和社會。不要再時你的小孩做同樣的事了。
它或許會很困難,因為你本身已經分裂了,所以你也想要使孩子分裂——這是無意識的!如果你變警覺……如果你真的靜心,你將會變得更警覺,不要在你的小孩子裏面創造出同樣的精神分裂,不要劃分,不要使它成為一個分裂,你已經受了夠多的苦,不要再為你的小孩製造出同樣的痛苦。
如果你真正地愛,你將不會使他分裂,因為分裂會產生痛苦,你會幫助他保持完整,因為完整就是神聖的,完整給予狂喜的可能性,它可以打開「高峰經驗」之門。
你要如何幫助小孩保持完整?有一件事:保持警覺,好讓你不會無意識地去分裂他。不要譴責,如果你覺得它是有害的,那麼就告訴小孩說這是有害的,但是不要說這是壞的,因為當你說「有害」,你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當你說「壞」,你就把你的價值觀帶進來了。
父母必須告訴小孩很多事情,因為小孩不知道。你必須說:不要接近火,但是你必須說:這是有害的,如果你被燒傷了,你將會受苦,但事情還是由你來決定,我所經驗到的是:每當我被燒傷,我就會受苦,我將我的經驗傳達給你,但是如果你還想這樣做,你也可以這樣做——這是有害的。
告訴他什麼是有害的,什麼是有益的,但是不要說好或壞。如果你很警覺,你將會拋棄「好」或「壞」的字眼,因為當你說好或壞,你就將你的價值觀帶到事情上面,你對他說這是有害的,但是你仍然允許他自由,因為你的經驗無法變成小孩子的經驗,他們將必須自己去經驗,有時候他們甚至必須去做一些有害的事,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夠成長,有時候他們必須墮落而受傷,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夠知道。他們必須經歷很多事情,他們必須受到傷害,留下傷痕,但這是一個人能夠成長的唯一方式。
如果你過份保護小孩,他將不會成長,有很多人一直保持是小孩,他們的心理年齡一直沒有成長,仍然停留在小孩子的階段,他們的身體變老了,他們或許已經70歲,但是他們的心理年齡仍然停留在差不多7歲,因為他們受到了大多的保護。
注意看那些非常富有的家庭,他們的小孩子受到了太多的保護,他們不被允許有任何自由,他們沒有機會去犯錯、去經驗、去走入歧途。幾乎每一個片刻都有人跟隨著他們,有時候是僕人,有時候是家庭教師,他們從來沒有單獨過。然後我們來看看他們的情況,幾乎所有的富有人家所教養出來的小孩都很平庸,很愚蠢,偉大的頭腦從來不是來自富有的家庭——非常困難,改革者從來不是來自他們,冒險者從來不是來自他們——不可能,因為他們受到了太多的保護,所以他們從來不成長。
就成長而言,不保護是需要的,保護也是需要的,兩者都需要。注意看園丁在照顧他的樹木:他幫助它們,他保護它們,但是他仍然給它們自由在陽光下、在雨中、在暴風雨中成長。他不會將這些樹木帶進屋子裏來保護它們,使它們不受暴風雨侵襲,不受太陽的照射,不受外在很多危險的打擾。如果你將樹木帶到裏面,它將會死掉,溫室植物是不自然的,而由於父母過度的保護,我們都變成了溫室的植物。
不要保護小孩,也不要讓他們沒有受到保護,像影子一樣地跟隨他們,小心照顧他們,使他們平衡,每當有很大的危險而可能危及他們生命時,你就去保護他們,但是當你認為事情並沒有那麼危險,你就讓他們去。他們越成長,你就可以讓他們有越多的自由。到了小孩子性成熟的時候,你應該給他們完全的自由,因為現在自然已經讓他們長大成人了,因此你已經不需要太擔心了,有時候會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但那是值得的。
給小孩一個完整,使他能夠感受到你的覺知,愛他,把你的經驗告訴他,但是不要試著讓他遵循你的經驗,不要強迫,如果他自己想要遵循,那很好,如果他不想遵循,那麼你可以等待,不需要匆忙。
成為一個父親或成為一個母親是非常困難的,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然而人們卻認為它是最容易的。
我聽說有一個女人坐車從市場回家,那個計程車司機非常瘋狂,他開車開得很快而且鑽來鑽去,隨時都可能會有危險。那個女人生在後座邊緣非常緊張,她不時告訴司機說:不要開那麼快,我很害怕,但是那個司機不聽。然後她說:聽著!我有12個小孩子在家裏等我,如果出了什麼差錯的話,我那12個小孩怎麼辦?
司機回答說:你是在叫我要小心嗎?
很難去遵循,他是在說:你自己生了12個小孩,而你並沒有警覺,但是你卻告訴我說在開車的時候要警覺!
要生很多小孩是很容易的,沒有問題,甚至連動物都能夠很容易做到,但是要成為一個母親是非常困難的,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成為一個父親更困難,因為成為母親是自然的,成為父親就沒有那麼自然,父親是一個社會的現象,在自然界,它並不存在,它是我們所創造出來的。成為一個父親更困難,因為它並不是一種自然的本能,它很困難,因為這是最具有創造性的行為——創造出一個人。
要很警覺,給予更多的自由,不要去區分好與壞,接受兩者,幫助這兩種都成長,不久這個幫助小孩的成長對你來講將會變成一種很深的靜心,你也會跟著他們一起成長,當你的小孩變成一個「說是的人」,或是一個「說不的人」……因為曾經有很美的「說不的人」:尼采是一個「說不的人」,但是他很美,他說「不」的天才是那麼棒、那麼美的一個現象,如果沒有像尼采這樣的人,世界將不會那麼豐富,他不能夠說「是」,「是」對他來講是很困難的,他的整個存在就是「不」。
佛陀是一個「說不的人」,他說:沒有梵天、沒有靈魂、沒有世界。你無法找到一個比他更偉大的「說不的人」,他留下空無,他說:什麼都沒有。他繼續在說「不」,繼續在排除,對他來講,很難找到一個「是」——幾乎不可能,但是從那個「不」發展出一個多麼美的存在,那個「不」一定很全然。
有一些「說是的人」,奉獻的人:蜜拉、柴坦雅、或耶穌、或穆罕默德!這些是「說是的人」。因此當然就會有兩種形式的宗教:其中一種圍繞在一個「說不的人」周圍,另外一種圍繞在一個「說是的人」周圍,你也會屬於某一種。如果你是一個「說不的人」,那麼佛學將會對你有很大的幫助;如果你是一個「說是的人」,那麼佛學根本就不能夠幫助你,它將會具有破壞性,但是基督教能夠有所幫助,印度教能夠有所幫助。
而這兩者都需要,當我這樣說,我的意思是說它們總是按比例存在,就好像男人和女人,他們的數目幾乎總是相等的。世界被分成兩半,一半男人,一半女人,大自然如何保持這個比例真的是一項奇跡,在每一個其他的層面,同樣的比例也都被保持著,世界上總是有一半「說不的人」和一半「說是的人」,總是有一半能夠遵循知識的途徑,而有一半能夠遵循愛的途徑。愛是在說「是」,而知識總是在說「不」,這個比例一直被自然所保持著。
所以如果你有兩個小孩,其中一個是「說是的」,另一個是「說不的」,這剛好合乎那個比例!在你家裏兩者都有,這樣是好的,你可以由他們創造出一個和諧,不要試著去摧毀那個「說不的」,也不要試著只是去幫那個「說是的」,要在這兩者之間創造出一個和諧,這兩個小孩是整個世界的代表,是陰和陽,是正反兩極。在她們之間創造出一個和諧,那麼你的家庭就真的是一個家庭、一個單位、一個和諧的單位。
不要解釋,不要譴責,不要好像一個道德家一樣一直判斷,只要成為一個父親或一個母親,愛他們,接受他們,幫助他們成為他們自己。這是所有愛的基礎:幫助別人成為他自己。如果你想要駕馭,那麼你就不是在愛,你是在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