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周岁感言

文摘   2024-11-03 12:46   新加坡  

今天是我35周岁的生日。过了三十岁之后就觉得时间很快,转眼间就站到了而立与不惑之间。我感觉自己已经人到中年了,证据之一就是我认识的人中已经有很多去世的。


在出国留学之前,我心里总是盘悬着一个念头,就是“父亲老了”,从2014年哥哥生病再到离世而至今的十年,我见证了父亲迅速地从蒙古汉子变成蒙古老头的过程,他衰老得太快太明显,带给我极大的压迫感。


每当想到他与哥哥,我就想到读大学时一次在汽车站的分别。当时爸爸和哥哥要从镇里的汽车站坐车回村子,而我要坐下午的火车去呼和浩特,我比他们晚一点儿出发,所以在汽车站里先送他们。


在汽车站里,他俩都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只有我一个人清醒着,突然广播通知检票了,他俩匆匆地起身,拎着包冲向检票口。他们过了检票口之口才想到我,哥哥先是回头和我招手告别,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告别的动作也在空气中凝固了一会儿。爸爸睡眼惺忪地回头和我告别,也和我招了招手。


这个场景给我极深的印象,像是我拍摄的照片,我当时就意识到人生迟早是要告别的,但是直到哥哥去世,我才深刻地懂得告别往往是仓促的,是让人猝不及防的,就像那年下午我们在汽车站的告别,检票的声音会突然临到,有一些人就得启程了。

哥哥的死让我常常凝视死亡,在他去世后的这八年多,我一点点感受他的远去,不知觉间,我已经有几年没去过他的墓地,上一次回去,已经是两年多以前,在凛冽的寒风中,我和妻子被草原上竖立起来的铁丝栅栏挡住了去路,我们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坟墓。


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好的哲学课呢?哥哥的死让我轻看了世上的名利、金钱和成功,让我强烈地意识到地上之国与城的不稳定性,让我知道我需要投资在有永恒意义的事物上。


爸爸曾经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帮助我在北京买房子,几年前他不顾他和母亲的身体都已经衰老的事实,迟迟不肯卖掉家里的牛群,并常常感叹若是自己三四十岁就好了。直到去年,在我的反复劝说下,他终于做了断舍离,基本结束了自己作为牧民的生涯,家里只剩下几头没卖出去的牛。


我一直劝说爸爸买房子是没有意义的,是我不想要的东西,是不值得投资的,房价迟早会很低。后来房价果然跌了,人口也负增长了,爸爸也感慨说看来有一天这是要有房却无人住啊,房子真的会成为白菜价。

我们在地上是客旅,是寄居的,我们是不知道何时是自己死期的死刑犯,我是带着这种悲观来过自己的人生的,反而因此轻看了物质。不买房、不买车,不缴社保,不受制于钱,也就不受制于人,所以有了另一种自由,所以才能在35岁出来留学,这何尝不是悲观之后的乐观。


来到学校不久,学校就开始装修图书馆,号召大家捐款,一百新币捐一块砖。我找爸爸妈妈要了1100元人民币,相当于两块砖。他们爽快地答应了,转给了我,我捐到了学校的账户。我找父母要捐款,其实是私心很重的,因为我知道这图书馆装修好以后,大概率还可以再用二三十年,而我的父母还能在世三十年吗?我真的不知道。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若是回到母校,看到图书馆时,还可以想到父母也曾在这里奉献了两块砖,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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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是远行的客旅,在天地间敬拜,在天地间遐想,在天地间感伤,我跨过了洋海,来到了远方。我在这里回望,在这里展望,也在这里盼望。我知道自己若是想念自己的家乡,还可以回去,然而我思念的却是另一个家乡,就是上帝为我们预备的那永恒的家乡。

我要带着盼望向前走,直走到没有死亡,没有眼泪的地方,直走到不用计算年龄的地方,那时就不用再记念自己的生日,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死期。



作者介绍:李晓明律师,读书人,法律人,常在阿爸父的话语中。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李晓明律师在北京
李晓明律师的普法地与原创地。 避免用喉咙,避免用嘴唇,而是用灵魂,发出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