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之前,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到父亲去世了,而梦中的我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奔丧,梦里的痛苦很真实。从新加坡回到巴根吐村,要一万二千里路,这迢迢路程不仅隔着山海草原,还有那伟大祖国的海关。最近的学习很忙碌,难得有个周六,我想用这个周六学习一下希腊文,想着自学一下新买的两个希腊文课本,完成一下翻译短句的练习作业,所以虽然是凌晨入睡,我还是把闹钟定在了六点半,然而没有到六点半的时候,我就在这个梦中醒了。醒了几秒钟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的父亲还在,这只是一个梦。我起身收拾好电脑和课本,到楼下学习,将近八点时,给爸爸妈妈视频通话,他们正在巴根吐村吃早餐,我和他们通话时做了视频截图,不知道何时开始,我的手机里已经有了很多这样的截图。岁月荏苒,然而我清晰的知道我的父母是何时老的,就是在2014年到2016年哥哥生病到去世的那两年,他们一下子就老了,爸爸的牙齿全部掉光,妈妈全部都是白发了,我因为偶然一次见过母亲花白的头发,才知道那常见的黑色其实都是染料的成果。哥哥的去世让我对造物主更有敬畏,因为真实地看到祂赏赐的生命,祂也可以收取,因为见识了死亡的强壮,以及死亡可以带来的悲伤有多么猛烈,哥哥去世八年后,我终于感觉自己可以较为坦然地面对这件事,然而他的离世真实地改写了我的人生,让我不再野心勃勃,而是更深思念自己不过是尘土,有一天也会被火化,被撒在草原上,或大海里。即使我还不到四十岁,即使我身在神学院,我走路都很小心,生怕自己跌倒,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生命的脆弱,而我们都是必死的人,经不起死亡的问候,更经不起死亡的撞击。撇下凡百事物去跟随,然而即使撇下,又能做什么,又能成就什么,我并未丧胆,但是只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只是跑自己当跑的那一段路,并不是追求做出什么大的成绩。就像在神学院的学习,虽然比高三更努力,更用心,但也不能保证未来就一定有好的果效,能做的,就是在这一段路上尽心竭力。陈文胜弟兄在锁链的捆锁中,而我在课业的压力中,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进入这种不自由的状态,时常想到他,他与我,都是对这个世界绝望的人,都是看到人生如同云雾蒸汽,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做好我们能做的,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好,只求尽力了。来到神学院,不是求自己的荣耀,不是为了前程似锦,而是为了更深地认识真理,并把这真理带给那坐在死荫幽谷中的人。学业带给我的压力让我有了更多的祈祷,在这祈求中,我继续负重登山,继续前面朝圣的旅途。
作者介绍:李晓明律师,读书人,法律人,常在阿爸父的话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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