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筋斗”是谁发明的，你知道吗？

1913年8月27日，今天航空界脍炙人口的特技动作“死亡筋斗”首次登场。1914年9月8日，历史上首次空中撞机惨烈出现。巧合的是，这两个破天荒的动作均出自俄国飞行员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涅斯捷罗夫。

青年时期的涅斯捷罗夫

穷小子的飞行梦

1887年2月27日，涅斯捷罗夫生于俄国奥卡河与伏尔加河交汇处的小镇，父亲原为下诺夫哥罗德武备学校的上尉教官，可惜英年早逝。涅斯捷罗夫和哥哥尼古拉、弟弟米哈伊尔先后考入父亲曾任教的武备学校。

涅斯捷罗夫毕业后，被推荐到首都米哈伊洛夫炮兵学校继续深造，1906年10月底以优异成绩毕业。在多挣薪水的想法驱动下，他以陆军中尉身份来到远东符拉迪沃斯托克第9东西伯利亚步炮旅服役。涅斯捷罗夫的肺不太好，很难适应远东气候，生了一场重病后，被上级调到高加索后备炮兵旅。他在弗拉季高加索结识了飞行员阿尔捷米·卡灿，后者单枪匹马地造出滑翔机，给他带来巨大震撼。卡灿对当时飞行员过于屈从于气象变化感到不满：“真正的飞行运动，应该对环境依赖最少，要服从飞行员的意志……到那时，航空业才会从娱乐和体育变成持久而有用的人类发明创造！”

受卡灿影响，1911年夏，休假回家的涅斯捷罗夫在下诺夫哥罗德加入航空协会，结识了空气动力学大师茹科夫斯基的门生彼得·索科洛夫，两人在板棚里商量起造飞机，由索科洛夫出理论计算成果，涅斯捷罗夫动手制造，而他的母亲帮忙缝制飞机蒙皮。到了试飞那一天，索科洛夫坐着马车牵引飞机滑跑，而涅斯捷罗夫坐在机舱里驾驶。《下诺夫哥罗德小报》1911年8月3日报道：“试验相当成功，他们的产品升离地面两三米。”

涅斯捷罗夫从此彻底迷上飞行，进入航空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基辅服役，那里刚成立新的飞行中队。一开始，他只飞基辅一华沙航线，熟悉俄军列装的纽波特单翼机，有一次，他将飞机升到1600米高度，关掉发动机，呈8字形在华沙上空玩环形滑翔，让战友们“心惊胆战”。

1911年，涅斯捷罗夫自己制造的滑翔机

在基辅，涅斯捷罗夫遇到很多同路人，像基辅航空协会主席尼古拉·捷洛涅是茹科夫斯基的学生，会员费奥多尔·捷列先科是百万富翁，给飞机迷们提供坚强的资金后盾。宽松的环境、浓厚的发明和竞争氛围，推动大家去创造更加异想天开的成就。涅斯捷罗夫的战友维克托·索科洛夫回忆：“涅斯捷罗夫在纸上画出飞机模型，向我们证明航校教给我们的东西不对，急转弯必须做大转向才行。如果转向角度超过45度，转向舵和高度舵就会失效。一开始，所有人认为这是胡说八道，可涅斯捷罗夫发誓：‘飞行员就该掌握飞机，如果必要，我会用飞机去消灭敌人飞机，空中到处都有抓手。’后来，我们从加特契纳航校那里得知，涅斯捷罗夫早在学习时就说起过这事，甚至断言称可以驾驶飞机做‘死亡筋斗’动作。应该说，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他说过的‘死亡筋斗’，许多人公开嘲笑他。但当我们得知，茹科夫斯基教授都认为‘死亡筋斗’完全可以完成，反对声音才偃旗息鼓。”

发明“死亡筋斗”

1913年8月27日，彼得在基辅斯维亚托希诺机场首次完成自己发明的特技动作“死亡筋斗”，要领是先让飞机在平飞状态下急剧爬升，沿逆时针方向弧线飞行，到达最高点时，整个飞行就能“倒扣”在空中，随后再沿弧线急剧俯冲，到达原高度后改为平飞，从而使两个弧形线路闭合成环形。涅斯捷罗夫认为，这一动作在空战中能帮助飞行员躲避敌机追逐并获得额外速度。但在当时，人们认为这一动作纯属送死，但涅斯捷罗夫对此嗤之以鼻：“空战就像雄鹰扑击奶牛，连尝试的胆子都没有，只配做胆小的奶牛！”

但“死亡筋斗”因过于危险，涅斯捷罗夫为此被关了十天禁闭，但随后因法国飞行员阿道夫·匹格也模仿了这个动作，崇洋媚外的上司这才面目大变，不仅发奖金，而且提前晋升上尉。涅斯捷罗夫迅速成为名人，报纸连篇累牍地报道，国家杜马请他去演讲，维尔比茨基少将领导的基辅航空协会和科技协会理事会委员会一致决定：“向涅斯捷罗夫中尉授予金质奖章‘全世界第一个解决垂直倾斜状态下操纵飞机时危及生命问题的科学方案’。”

加特契纳航校时期的涅斯捷罗夫

当时报纸对涅夫捷罗夫“死亡筋斗”的报道，还配上了飞行轨迹图

9月4日和5日，涅夫捷罗夫在《彼得堡报》上连载作品《我是如何完成“死亡筋斗”》，里面写道：“在10秒飞行中，我感觉自己正在进行水平转向，倾斜角度在70-80度之间。也就是说，我的身体能感到飞机正在转向，就像躺在火车里，你的身体觉得车厢转向。我是个贫血的人：只要蜷缩在座舱里工作一会，头就会因血液上涌而眩晕。但我就这样头部朝下飞了好几个回合，也没感到血液涌上头，也没有从座椅上甩下来，双脚仍踩在踏板上。我的无液气压表也没从夹克口袋里掉落，框形箱里的工具也待在原地。汽油和机油因为离心力的关系仍留在油箱底部，也就是说，正常向上往发动机供油，发动机在翻筋斗的整个上半段表现得太棒了。总起来说，这都证明飞机完成了一次普通转向，只不过在垂直平面状态下转向而已，因为整个翻筋斗期间都保持动态平衡。转向期间，天空始终是被打败的人。人会因为某种错误而忘记，空中到处都有抓手，人早就到了摆脱地心引力的时候了。”

涅斯捷罗夫的“死亡筋斗”为俄国飞行员开启勇敢尝试之门。不久后，亚当·加别尔·弗伦斯基连做三个“死亡筋斗”，康斯坦丁·阿尔采乌洛夫故意让飞机进入螺旋状态，然后成功改出。尽管上司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掌握特技飞行本领逐渐成为俄国飞行员的价值追求。难怪德皇威廉在一战前给部队颁布的命令中写道：“朕希望，朕的飞行员飞行艺术能像俄国人那样炉火纯青……”

空中撞机先例

一战爆发后，涅夫捷罗夫调到西南方面军，当时的飞机尚未装备武器（1915年才出现螺旋式同步机枪），只担负侦察任务，有时进行投弹轰炸。涅斯捷罗夫几乎每天都出动，因为他是军队中唯一的飞行员，同时拥有一架制式纽波特飞机和因“死亡筋斗”动作而奖励的莫拉纳飞机。作为敌人，奥匈帝国军队对他恨之入骨，专门为他开出高额赏格。

1914年9月7日（俄历8月25日）傍晚，俄军第3集团军军务总监邦奇·布鲁耶维奇责骂飞行员毫无作为，导致奥军的信天翁飞机每天都来俄军阵地侦察，然后扬长而去。涅夫捷罗夫被激怒了，他给飞机尾部装上带重锤的钢索，准备从敌机头上飞过时，用钢索缠住后者螺旋桨，实现摧毁，但发现这个办法不行，于是他迈出令人绝望的一步。好友索科洛夫回忆，9月8日，“上午约11时许，奥机出现了。当时，我在集团军司令部，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和‘飞过来了！飞过来了！’的喊叫声。我冲到城堡前的广场上。奥机以900-1000米高度在城市上空盘旋一圈，又开始转第二圈，城里响起步枪杂乱的射击声。这时，我听到熟悉的格诺姆发动机轰鸣声，那是涅斯捷罗夫驾驶的莫拉纳单翼机过来了。我本以为他只想吓跑敌人，奥机这时已盘旋够了，正慢慢加速，径直向西飞去，涅斯捷罗夫从南边绕过城市，迅速拉升高度，切入敌机飞行路线，迅速缩短与敌机距离。很明显，俄机的速度要高出奥机，而且涅斯捷罗夫爬到更高的位置，从后面追上敌机，就像雄鹰撞击笨拙的鹭一样，俄机的银色机翼在阳光下一闪，便切入奥机身上，撞击发生了！莫拉纳好像在空中停留了一瞬，然后绕着纵轴慢慢旋转，机头朝下开始坠落……至于体形庞大的奥机，先是慢慢向左翼倾斜，接下来机头朝下，急速坠落，因为它比俄机更Il.重，所以首先坠地。此时，站在广场上观战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集团军司令鲁兹斯基从城堡二楼窗户里探出身来，看见我后问道：‘出什么事了，索科洛夫中尉？’‘涅斯捷罗夫把敌机撞下来了，但他也坠落了。’我回答说。”

涅夫捷罗夫在西南方面军使用的纽波特飞机

涅斯捷罗夫当然不想与敌同归于尽，但不幸的是出了点差错。事后调查，除了飞机轮子外，螺旋桨也切入敌机，结果螺旋轴在剧烈撞击之下发生断裂，发动机从机身上甩出去，意味着涅斯捷罗夫的座机变成没有动力的砖头，飞行员自然丧失存活希望。涅斯捷罗夫的同事大都认为，两机相撞时，他的头部撞上了机身，此时他已失去了知觉。

涅斯捷罗夫阵亡七个月后，1915年3月，另一名俄国飞行员亚历山大·卡扎科夫也完成空中撞机，幸运的是，他驾机返回了。不久后，飞机上开始安装轻武器，撞机这种师从古代海战的打法失去现实意义。不过，在伟大卫国战争期间，仍有不少苏联飞行员打完弹药后，勇敢地撞向法西斯飞机。1947年，苏联在涅斯捷罗夫牺牲之地立起一座纪念碑，上面写道：“著名的俄国飞行员、特技飞行创始人彼得·尼古拉耶维奇 涅斯捷罗夫上尉在此英勇献身。他是世界上第一位完成‘空中筋斗’飞行并在空战中采用撞击战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