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长得好看,大眼睛、很可爱,广东话讲得也标准,故初识之时我以为她是香港人。
2005年深秋,阿鱼从广东嫁来香港,那时的她刚满22岁,肚子里的BB四个月大。
初到港時,她和老公租住在屯门一栋宽敞的村屋内,并在那里生下可爱的儿子,日子不见得多好,但还算平静。
儿子快满周岁时,老公突然提出要搬回港岛父母家住,说是孩子將來上学有更好的校网资源,她猜这与老公事业变故经济压力增大有关。
阿鱼当然不愿意和公婆一起居住。原因一,公婆及小叔子现在居住的房子本身己很逼仄。
如果他们一家三口再搬过去,六口人居住于一个两房的小套间,拥挤及尴尬程度可想而知,这让住惯娘家大房子的阿鱼为难。
其二,偶尔家庭聚会,婆家人那显而易见的冷淡与漠視,让阿魚感到压抑和不适,她害怕面对这样的生活。
老公开始給她画大饼,承諾只要同意搬回婆家,就支持她在网上创业,两人一起努力攒钱。
老公的大饼让阿魚在绝望中看到一丝丝希望。她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和吃苦精神,很快就能租住到一个属于他们的小窝。
禁不住老公的软磨硬泡,阿鱼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突破。忐忑不安的她抱着年幼的儿子,随老公挤进了人满为患的公婆家。
寄人篱下的生活很难,寄生于一个充满不屑、歧视和冷漠的家庭更难!老公的大饼最终化作泡沫,而阿鱼在这令人窒息的生活氛围里,苦熬了整整八年!
最初一年阿鱼是卑微的,每天的生活被带孩子、买菜做饭、清洁卫生⋯⋯等家务占满。
她试图以讨好的方式,为自己在这个家争得一席之地。然而事与愿违,她的付出在婆家人眼里、甚至在老公眼里都是理所当然。
没有人关心她终日劳作累不累,更没有人在乎她是否开心?生活里充斥着各种挑毛病和指责。
“作为家人,你们有没有认真沟通和交流过?”我忍不住打断她。
“没有,从来没有!婆家人,包括我的老公从未尝试走近我、了解我。说的更准确一些,他们根本就不屑于了解我。” 两行泪水从阿鱼的眼角流下。
我赶紧递上纸巾,不敢再多问。继续安静地听阿鱼的讲述~
很长一段时间,阿鱼更希望自己是一个菲佣。因为菲佣每周有星期天、可以享受公众假期、还有工资,而她什么都没有。
阿鱼本是有个性、有脾气的人,只因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然而凡事都讲究个度,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终于,在阿鱼儿子三岁那年的某个周末,家庭矛盾大爆发。事发于老公的又一次无端指责,点燃了阿鱼心中沉积已久的怒火!
阿鱼不想再示弱,她对着老公吼出了自己多年来的不满和委屈。她的反常举动激怒了在旁的公婆,随即招来两老激烈的攻击。
特别是脾气暴躁的公公,用手指着阿鱼破口大骂,她步步后退被逼向墙角,然而老公在背后的阻挡,让她逃无可逃~
阿鱼崩溃了!她蹲在洗手间的马桶旁放声嚎叫、披头散发,用手不停抓扯自己本已凌乱的头发。
欲哭无泪、痛不欲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些只在小说里读过的字眼,此時此地让阿鱼的身心轮番体味了一遍。
公公的暴劣令人愤怒、老公的无情更令她心寒。那一刻,阿鱼想到了跳楼~以生命为代价掐断这悲惨的境遇。
三岁的儿子完全吓傻了!一声不吭地走到阿鱼身边,轻轻地摸着妈妈的头,又转身回到客厅,可怜巴巴的望着爷爷奶奶和爸爸。
儿子的小手传递过来的丝丝温暖,瞬间拉回阿鱼的理智,她舍不得儿子、儿子也不能没有妈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鱼在无奈中渐渐平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然而生活还要继续。矛盾大爆发之后,公婆好长时间都沒和阿鱼说话,而阿鱼也决定不再讨好任何人。
阿鱼每天仍然带孩子、买菜做饭、清洁……承担所有家务。表面看生活没有任何变化,但阿鱼已经不再那么憋屈,婆家人似乎也不再那么嚣张。
儿子进入幼稚园后,阿鱼相对轻松了很多,她开始利用空余时间打短工赚钱。
进入社会的阿鱼有了更多机会接触不同的人、还进入了教会,她的生活也逐渐变得充实,我们就是在教会认识的。
怀上女儿那年,阿鱼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他们分到一套大埔的公屋,在公婆的支持下安置好了自己的溫馨小窝。
故事听到这里,我不由感慨:“太好了!有了自己的家一切就好了!”
阿鱼苦笑着摇摇头:“然我命运多舛,如浮萍般波折!”
我诧异的望着她:“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发生吗?”
“在我们的女儿半岁大的时候,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阿鱼再次落泪。
我再次缄言,不忍再往深处问~~
阿鱼又淡然地说起来:“ 情人节那天,他说要出差。我一个人又要送儿子上学又要带女儿,家里大摊事搞得我疲惫不堪。而他呢?和那个女人去珠海吃大餐、过浪漫之夜。”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沒多久我们就离婚了,是他提出来的。”
“你们当年是怎么走在一起?”
阿鱼陷入回忆~~
20岁那年他们相识于一场朋友聚会,那时阿鱼在老家经营一间化妆品店,他是一家香港公司驻派到当地分公司的负责人。
阿鱼家境普通,那时的她每天只想着如何赚钱,对拍拖没有太高的兴致。但禁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可能还因为他长得帅吧!(他老公我认识,确实高大帅气)
最终他们走到了一起,两年后因为阿魚怀孕,俩人就匆忙结婚来到香港。
“现在你们的生活怎样,一切都好吗?”
“还可以,一年后他想回头我没有同意。我每天上班赚钱,他也会给少量生活费,经济上还能应付。”
阿魚继续说:”和孩子们相依为命的日子简单自在,一个人挺好的!偶尔烦恼,偶尔开心,偶尔寂寞,偶尔充实。”
“你真了不起!独自一人既要赚钱,还要照顾两个孩子。” 我由衷感慨。
“确实很累,但心里少了份痛苦,多了份轻松,还是一个人好!” 阿鱼肯定地说。
“我现在只想着拼命多赚钱,等儿女们长大就好了。” 说话的同时,阿魚的眼中含着泪、闪着光。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会越来越好!” 我安慰道。
“会的,我也在慢慢尝试找回丟失的自己,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阿鱼对我说,更是在对自己说。
文中阿鱼为化名。
那天,我俩在公园的水池边结束聊天。女主看着清澈池水那自由自在游过的鱼群,幽幽地说:它们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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