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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将在11月26日正式出版的书,是默克尔“退休”后潜心撰写的回忆录。其中记录了她在东德的成长经历、在德国政坛的崛起之路,以及执掌德国16年的“欧洲女王”政治生涯。
特朗普:零和思维的房地产开发商
2017年3月,特朗普就职典礼后不久,默克尔作为德国总理访问了华盛顿。在全世界的注视下,两位领导人坐在没有点燃的壁炉前,尴尬而沉默地等待摄影师拍摄。
默克尔回忆道,在听到摄影师要求“握手,握手”后,她低声对特朗普说,“我们应该再次握手”。几英尺外的记者团都能听见,特朗普却置之不理。
默克尔写道,“话一出口,我就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忘记,特朗普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想用自己的行为给人们一些谈资,而我却表现得好像在和一个完全正常的人谈话。”
2017年3月,特朗普与默克尔在白宫举行会谈
特朗普给默克尔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情绪化”,受不满和需求驱使。
“我们是在两个不同层次上进行交谈——特朗普是在情绪层面,而我是在事实层面”。
“他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让与他交谈的人感到内疚……同时我有一种印象……他也希望与他交谈的人喜欢他。”
默克尔写道,“特朗普问了我很多问题,包括我的东德背景以及我与普京的关系。他显然迷上了俄罗斯总统。” 默克尔认为,特朗普对“那些具有专制和独裁特质的政客们着迷”。
这场会谈结束后,沮丧的默克尔在回国的飞机上总结道,特朗普本质上仍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将一切视为零和游戏。
“他像进入政界前一样,从房地产开发商的视角判断一切。每块地皮只能售卖一次。如果他没有得到,别人就会得到。这也是他看待世界的方式。”
“对他来说,所有国家都在相互竞争,一个国家的成功就是另一个国家的失败。他不相信通过合作可以增进所有国家的繁荣。”
2018年,加拿大举行的七国集团峰会
几周后,特朗普就通知默克尔,美国将退出《巴黎气候协定》。面对这个沉重的挫折,默克尔向教皇方济各寻求建议。
她写道:“我没有指名道姓,而是问他(方济各)在和一群重要人物打交道时,要如何处理根本对立的观点。他立刻就明白了,并简单地回答:‘弯曲,弯曲,弯曲,但要确保不折断’。”弯而不折——默克尔表示,她很喜欢方济各这个形象的建议。
与默克尔的矛盾关系似乎一直困扰着特朗普。尽管默克尔已经卸任三年。特朗普仍在今年的竞选活动中谈论她。
特朗普11月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一次集会上,提到北约内部的国防开支,“他们(德国人)不爱我,因为我说过你得付钱。我对安格拉说:安格拉,你还没付钱。”
默克尔写道,特朗普在2016年竞选活动中将矛头对准了她和德国,声称她在2015年和2016年接纳的100多万难民“毁了”这个国家,并指责柏林实行不公平的贸易政策和搭美国军事投资的便车。
默克尔在今年美国大选前写下的这篇文章中写道,“我衷心祝愿卡马拉·哈里斯……击败她的竞争对手,成为总统。”默克尔承认,这是一份迟来的支持。
普京:时刻警惕被人亏待
默克尔还谈到了俄罗斯总统普京,另一位在她卸任后仍在塑造世界的人物。
2007年默克尔与普京在俄罗斯索契会晤时,普京的爱犬科尼——一只巨大的黑色拉布拉多犬进入谈判室,并走到默克尔身边蹭来蹭去。
默克尔事后坦言,自己被这只大黑狗吓坏了。默克尔1995年被狗咬了之后很怕狗。一些外媒当时猜测,普京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普京2016年被德国记者问到这件事时称,他当时并不知道默克尔怕狗,展示自己的狗是想示好。
2007年,默克尔与普京在索契会晤期间,普京的拉布拉多犬进入谈判室
默克尔称,普京“时刻警惕着别人亏待自己,时刻准备着实施惩罚,包括用狗来玩权力游戏,或者让别人等待。”
默克尔写道,“你可以觉得这一切都很幼稚,应该被谴责,你可以对此摇头。但这都不会让俄罗斯从地图上消失。”她说,俄罗斯依然存在,和它核武库一起存在,并且仍然是“不可或缺的地缘政治因素”。
随着2022年2月俄乌战争的全面爆发,默克尔的政治遗产受到了新的审视。批评者认为,默克尔对俄罗斯采取绥靖政策,未能正视莫斯科对乌克兰的企图。
2021年8月,默克尔卸任前最后一次访问俄罗斯,普京在会谈前给默克尔送上鲜花
默克尔在新书中为当年阻止乌克兰加入北约做出了辩护——她的这个决定至今仍受到一些批评。
默克尔谈到了2008年4月在布加勒斯特举行的北约峰会。当时的美国总统布什不顾自己情报部门的建议,坚决支持启动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北约的程序,德国和法国则表示反对。
最终,北约国家在深夜做出妥协,达成了一个模糊的承诺: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将成为北约成员国,但没有明确的路径和时间。
默克尔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担心这样做会把普京逼得太紧,导致他采取激烈的回应来阻止他这一步骤。
默克尔写道,她认为从启动加入北约程序到实际加入北约这段时间里,没有办法保护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免受俄罗斯的侵略。此前的中欧候选国花了五年时间才加入北约,在此期间,它们无法享受北约条约的安全保障。
默克尔表示,认为启动加入北约程序将产生巨大威慑力,使普京不敢侵略格鲁吉亚或乌克兰,被动接受这些事态发展,这种想法纯属“幻想”。
默克尔说,在她结束那场峰会飞回国时,她很高兴北约避免了一场大的公开斗争。“但与此同时,我们北约显然没有应对俄罗斯的共同战略。”——许多人认为,直到今天依然是这样。
默克尔回忆道,普京曾经告诉她:“你不会永远当总理。到那时,它们就会成为北约成员国。我希望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许多人认为,默克尔是全球自由秩序的捍卫者。当英国脱欧、特朗普首次当选美国总统、俄罗斯兼并克里米亚时,默克尔表现出耐心、理智与冷静。她曾被誉为欧洲“稳定器”和“自由世界的领袖”,代表着旧的、更可预测的世界秩序的堡垒。
但在她卸任以后,世界格局发生了剧变。2022年2月,俄罗斯与乌克兰战争全面爆发,改写了欧洲安全格局;刚刚过去的美国大选中,特朗普卷土重来,为世界注入更多不确定性。
在全球准备迎接特朗普的第二任期、乌克兰战争前景仍不明朗的时刻,默克尔的回忆录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