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张是之
米莱的“电锯改革”还在继续，国企私有化的进程还在持续推进。就在10月29日，他直接关闭了阿根廷的印钞厂。这个大动作，应该说不仅具有经济意义，还有深远的象征意义，因为这是一家有148年历史的国家造币厂。
关闭这家印钞厂的历史原因是，这家国企原来是阿根廷唯一一家被授权印制钞票的私营企业。但是这个公司在2010年因为债务问题而破产，不过后来到了2012年，经过背后的权钱交易，当时的克里斯蒂娜政府通过了一项特别法令，批准了这家公司的国有化。
也就是，从一家破产的私营企业，摇身一变变成了国企，起死回生开始吃皇粮了。这中间必然涉及腐败，而牵涉其中的前副总统阿马多·布杜，在2018年8月7日被阿根廷联邦法院以受贿和从事与公职利益相冲突的商业活动罪名判处5年10个月监禁，并被终身禁止担任任何公职。
米莱的发言人表示，这个印钞厂是“基什内尔主义腐败的一个重要标志”，它的关闭每年将为国家节省超过五亿比索，但将导致270个工作岗位的丧失。三家工厂的机器现在将用于护照生产，而纸币的生产已经外包到国外。
印钞厂的身份从私企改为国企，只不过是多了一层吃国家补贴的保护伞，但这并没有改变它亏损的实质。这次米莱关闭印钞厂的原因之一，就是它一直在亏损。因为现在在阿根廷国内印制钞票，成本已经远高于海外，尤其是在通货膨胀的背景下，小面额纸币变得不值钱，大量积压在金融系统中。
另外数字金融和支付的普及，市面上对纸币的需求也越来越少，导致很多纸币过剩。阿根廷央行也不愿回收这些纸币，许多银行不得不外租仓库，专门用来储存这些纸币。这些仓库被业内人士讽刺为“石棺”，里面塞满了价值不高的纸币。
而开源节流、削减开支，是米莱最重要的改革方向，所以关闭印钞厂可以省下一大笔公共支出。后面米莱计划把纸币印制，外包给私营公司，或通过招标直接从国外进口阿根廷货币。实际上早在5月份，由中国印钞造币集团有限公司，印制的一批面值1万比索的新钞票，就已经运到了阿根廷，后面中钞集团大概率也会参与投标。
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中国国企身上，还涉及到人民币的印制，恐怕舆论都不会同意，民众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这个想法。但这事在米莱这里，在阿根廷就做到了，说关停也就关停了，还从国外进口货币。你说米莱是不是疯子？
所以说，如果只有“疯子”才能改变世界，米莱就是那个疯子。他上任已经快满一年了，这一年完全可以用大刀阔斧来形容米莱的改革。先是对自己内部下手，政府部门数量从18个减少到9个，国务秘书处数量从106个减少到54个，基本上就是对半砍，同时裁撤了大量公务员。
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先是减少冗余人员和不必要的开支。然后合并的部门可以更有效地协调政策和资源分配，减少重复工作和内部摩擦，从而提高整体行政效率，也消除了一些不必要的管制。
货币方面，米莱才开始说要全面美元化，但后来选择了更务实的货币控制策略，避免通胀。这方面米莱是成功的。去年12月，也就他是刚刚上任的那个月，阿根廷通胀率是25.5%，后面基本上就是逐月下降的趋势。到今年4月份，通胀率就降到了8.8%，而到了10月份，通胀率就仅为2.7%了，这是三年来的最低水平。
米莱在控制财政赤字上也成功了，米莱把目标定为零赤字，把这个目标作为改革的首要任务。他上任后立即实施了一系列紧缩财政政策，包括预算冻结、减少公共开支等措施。削减了社会项目预算、减少了国家管理部门的经费，并出售了两家国有企业的飞机。
此外，他还停止了新建公共工程招标，并大幅削减了对能源和交通领域的补贴，还削减养老金。这几招下去很快见效，今年1月份就实现了财政盈余，并且外汇储备也从零增加到了271.72亿美元（2024年9月30日）。
开源节流，前面的都是在节流，在开源的努力上，米莱主要是放松管制。比如取消出口限制，降低甚至取消出口关税，这点远在中国的普通民众也是受益者，因为牛肉价格从原来的40多一斤直接降到了30以下。米莱还在医疗、旅游、零售、矿业等多个行业放松监管，取消了如房产租赁价格限制、外国人购买土地所有权限制等法规。
而最大的放松监管，实际上是米莱对阿根廷国企的私有化改革。前面提到的老牌印钞厂就是一例，其他的还有比如阿根廷航空公司，铁路公司、邮政公司，还有包括计划私有化的国家石油公司YPF（Yacimientos Petrolíferos Fiscales）。很明显，米莱推动阿根廷国企私有化的决心很大，而且步子也迈得很大。
很多人一开始看待米莱的改革，认为他是在走俄罗斯“休克疗法”的老路。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米莱绝对不是在搞什么“休克疗法”，而是他特有的“电锯疗法”，砍掉一切阻止人们自由交易的障碍。
米莱的这些改革措施，虽然引发了争议和部分民众的不满，但成效十分显著。阿根廷实现了财政盈余，通胀率从原来的三位数降到现在的个位数，外汇收入增加，股市和债券市场表现强劲。阿根廷国内股市和国际上代表阿根廷的ETF基金，今年都双双大涨，说明资本市场今年一直在看好米莱和阿根廷。摩根大通也将阿根廷第三季度的GDP增长预测上调至8.5%，这是世界上最高的水平之一。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需要这样的“疯子”来改变。在美洲另一端的美国，另一个“疯子”马斯克，也正准备着手推动美国的改革，手法主要也是精兵简政、废除法律、放松管制，米莱甚至直言，“美国这是在跟阿根廷学习”。
米莱是有底气说这话的，他只是看上去有点“疯”，但并不是真的疯。
2024年12月02日，本文首发南方周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