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 海绵项目之所以流行开来,除了能增加包括净化在内的环境效益,也是一项足够经济的政策选择。根据英国利兹大学的政策简报,武汉作为首批试点城市之一,建设海绵城市相比基于混凝土的方法节省了四十多亿元人民币。 海绵城市与其他“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Nature-Based Solution)一样,近10年内,作为应对气候灾难的主流手段,受到了广泛的媒体关注和官方认可。与救灾机构筹款无门的境地相比,被冠以“气候变化解决方案”的项目能更快获得资金支持和社会关注。 环境设计事务所(The Environmental Design Studio)的负责人Edward Barsley在2019年出版的著作《洪水恢复力改造:建筑与社区设计指南》(Retrofitting for Flood Re-silience:A Guide to Building & Community Design)中给出了可用于管理洪水风险的各种策略,他将它们分为6种空间策略:减弱、缓解、限制、重新调整、创造和接受。这些措施也与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中的海绵设施一一呼应,能应对城市内涝、山洪河泛、海港风暴潮等众多洪水类型下的突发事件。他书中列举的SCAPE、BIG和TREDJE NATUR等建筑公司协助城市提升洪泛韧性的大型项目皆是以此为主要指导方法。 2012年,飓风桑迪过境纽约,全城17%的街区被洪水淹没,造成了19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BIG U计划应运而生:从曼哈顿下城区的西57街一直蔓延到炮台公园,保护纽约中心金融区数十亿的房产及其六万多脆弱的居民。BIG建筑事务所的思路是将整个地区划分为船仓一样的“隔室”,把废弃的基建转化为公共和绿色景观,每个区域配置了独立的物理防洪隔离设施,与综合规划的公共空间和生活社区协同作用。 BIG在方案中更多使用的是一道道硬屏障:在皇后区的洛克威海滩,钢筋混凝土木板路取代了因飓风过境被摧毁的木制木板路,位于Stuyvesant Cove公园附近的上升式阶梯花坛也与混凝土浇筑的防洪墙和钢制水闸融为一体。 TREDJE NATUR在丹麦哥本哈根设计的气候街区所倡导的透水缓冲采用的是不同的方法。 Tredje Natur建筑事务所提出的气候街区项目。图片来源:Tredje Natur 哥本哈根奥斯特布罗的街道被改造成当地的第一个“气候街区”,主要理念是将水作为宝贵的资源,并在城市地区展示创新的气候适应战略。哥本哈根市的下水道系统与世界上大多数大城市的一样,无法负荷降雨量和降雨频率增加导致的增量。奥斯特布罗在街区内处理和储存雨水,邀请当地居民与地表上的水互动,而不是将其引到地下。此举已被证明是一种有价值的策略,可以通过植物为市中心降温,提高社区宜居性和相关的房地产价值。在遭遇暴雨的情况下,还可以作为水流减缓、储存、输送和排放到港口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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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方案与生存生态 作为世界上最擅治水也最常治水的人,“还地于河”(Room for the River)是过去近20年间荷兰人一直在做的事情,如今已经步入计划的尾 声。 荷兰“还地于河”代表性项目奈梅亨退堤工程,治水的观念由“与水争地”改为“与水共生”。 荷兰基础设施与环境部下设的Rijkswaterstaat负责水路和道路建设与维护,它提出的这个计划围绕着莱茵河、默兹河、瓦尔河和艾瑟尔河展开,在危害最小的地方恢复河流的天然洪泛平原是项目的关键。该计划在荷兰全境34个独立点位为河流创造了更多的空间,被描述为荷兰水安全的“彻底突破”,做到了从“垂直(堤坝)到水平(空间要求)”。荷兰人的这套方法正在向全世界输出,作为一种维修手册,供正在调整自身水文基础设施的国家参考。 与许多“适应”和“修复”的努力一样,这既是一个政治项目,也是一个技术项目。荷兰工程师在修复和修改堤坝系统时没有放弃底层逻辑:计划植根于一种专家可以通过现代主义技术来控制自然和管理风险的假设,即便这个过程中需要农民搬离家园、放弃土地和生计。 治洪似乎变成了工业技术和农业生产的对抗,凡有冲突,农业逻辑必定需要为技术让步。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核心,但关于允许哪些自然形式“出现”却是高度技术性话语所作的决 定。 Julia Watson提出了低技术(Lo-TEK)这一不同观点。 在2020年年初上市的《Lo-TEK:激进土著主义的设计》中,作者Julia Watson提出应对“技术”一词重新构建,不仅仅工业逻辑的技术才叫技术,我们不该忽视全球各地原住民的传统生态知识,这些本就源自为应对各种气候特征发展出来的千百年的智慧,或许才是更有发展意义的解决之 道。 Julia Watson出版的《Lo-TEK:激进土著主义的设计》内页,提倡向原住民学习生态知识。图片来源:Julia Watson 作为一个人类学家、环保主义者和景观建筑师,Watson的研究和案例兼顾了生产与生活,更看重历史和传承。书中列举了数种兼具泄洪功能的湿地生态生产系统和经过时间检验的少数族群样本:中国、印尼等国擅用的桑基鱼塘,东加尔各答布赫利斯(bheris)的废水处理系统,和有“非洲威尼斯”之称的贝宁冈维埃(Ganvie)的湖泊高跷村落等。这些案例很大部分是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反映的是农业时代的生态遗产和生存智慧。在秘鲁Uros浮岛的案例中,Watson记录了原住民妇女在夏天观察鸟儿的细节:如果它们在水边筑巢,她们就知道不会有洪水;如果它们在水线以上筑巢,意味着水位会上升,在新建岛屿的时候就能够参照这一点规避风险。 被印尼人称为Sawah Tambak的稻鱼共生系统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它在海平面以上一到两米的位置平稳运作,遵循雨季养鱼、旱季种稻的基本生产原则,辅以田间堤坝分区管理。外围沟渠则可以用来育苗和饲养,兼具灌溉/泄洪等功能。这种方式不仅能够生产粮食和副产品,为村民的社交和祭祀预留了空间,还能够吸收风暴潮带来的洪水,而且能在咸水环境中工作,与荷兰人使用的圩田堤坝系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不需要有人背井离乡。泰国景观设计师Kotchakorn Voraakhom从这种梯田结构中获取灵感,建造了朱拉隆功大学的世纪纪念广场项目。整个公园从一侧向另一侧倾斜,引导雨水流向蓄水池塘,池塘可容纳百万加仑的雨水,以应对曼谷的雨季排洪和作物种植等水文问 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