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与少年6》还在继续，“花学”的课件已经有些看不过来了。
特别是第七期全员夜谈之后，节目相关话题直接霸榜微博热搜，围绕“小团体”、“边界感”、“压迫感”的讨论接连不断，陈好、周雨彤、荣梓杉、侯明昊的言行成为网友们新的观察对象。可能很多人都没想到，“花少6”会以这样的方式热议出圈，亦使“花学”卷土重来达到新的顶峰。
在质疑与反驳之间，“花少6”和参与其中的艺人（陈好、宋茜、刘烨、金晨、周雨彤、邓恩熙、侯明昊、田嘉瑞、荣梓杉）已然处于被八倍镜审视的情境下。如果去讨论所谓的“对错”，娱理工作室很好奇究竟是哪一环/哪个人“错”了？眼下的审判会不会反过来影响真人秀的制作？而艺人们未来还会敢来参加这种不间断、超长拍摄的真人秀吗？为此，我们特别找到了综艺制作人岑俊义、艺人经纪小唐和天天，请圈内人给出他们的答案。首先来捋一捋此次“花少6”的争议点，也就是“花学”的精华所在，包括但不限于——经纪人小唐：可以理解，毕竟网友们到现在还在逐帧看《甄嬛传》。其实所谓的“八倍镜审判”取决于围观者的心态，有的就是抱着找刺心态来的，那看什么都是错的。再加上很多网友都是通过短平快的方式获取信息，不了解事情原委，很容易就会展开“审判”。旅行中出现一些问题都是特别正常的，我们每个人不管是和朋友还是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玩，都会多多少少出现一些情况。只是《花儿与少年6》是一档明星旅行综艺，这些“情况”一旦在网上发酵就会上升到另一个高度。经纪人天天：我是觉得这一季有几位选得不是特别好，最明显的问题就是男生组里没有一个主心骨，尤其是荣梓杉弟弟确实就是一个小朋友，在大姐和其他姐姐们面前他们能干啥呢？站在经纪人的角度，应该根据艺人的性格来决定TA要不要上这类综艺，并不是说去年看到“花少5”火了，今年大家就都来抢一个席位。显然不是所有艺人都适合旅行类综艺。岑俊义：我倒不觉得一定是谁、或者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综艺不像影视剧有所谓的剧本，我们最多也只是做一些预设。至于未来节目里具体会发生什么、艺人会说哪些话，就“花少”这样的节目来说，能预判个20%-30%就不错了。因为这种节目类型是设定一个大框架和一个极限规则，考验的是艺人在极限规则下的反应，理论上要给艺人相对较大的发挥空间。但是确实也会存在艺人的内容无聊或者比较平淡的情况，这时候就要看节目组用怎样的干预方式，有些好的、自然的干预方式能获得自然的好内容，当然，有时候节目组也会判断说，就让艺人们更自由一点吧，想看到艺人更多的放松自在的真实状态，因为干预太多也容易太假，让艺人出戏。我们现在对“花少”的讨论是在事后总结，已经为结果论了，因为播出后有很多负面的信息所以大家才会觉得“有问题”。如果结果是好的，大家又会说这次的选角很好、增加人数是对的。我觉得这不是一种很公正的评价节目的方式。身为同行，我知道做节目的人都渴望创新和突破，因为有一个很现实的情况是，中国观众可消费的娱乐内容非常多，如果我们一成不变地去制作一个综艺“IP”，像韩国那种传统模式一期期做下去，观众会立马抛弃你。所以（“花少6”）导演组在人员和人数上的调整肯定是希望有新的尝试，给观众带来新的火花，我觉得这一点是要鼓励的。当然，如果出现负面舆情，我们就要去应对、去回应。娱理：注意到很多人都在讨论“边界感”，特别是周雨彤、侯明昊相处时的一些行为。站在经纪人的视角，这算是一种“错”吗？
经纪人小唐：这个其实真的蛮微妙的。我个人感觉因为上一季“北斗七行”很成功，大家可能想看的是旅行中的群像，是一种彼此关照、理解的团队氛围，所以当这个团队还没建立起来时，周雨彤和侯明昊就会显得格格不入了。归根结底还是把不适合的人凑在一起旅行了。能在这种综艺里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挺难的，不是每一季都能像“北斗七行”一样，这也是综艺群像的可贵之处吧。娱理：事实再次证明“真人秀是把双刃剑”。如果接到真人秀邀约，特别是这种24小时不间断拍摄的，怎样帮艺人判断去还是不去？经纪人天天：还是要看艺人的性格合不合适这档综艺，如果完全不适合不会勉强，一旦硬凹人设就会担心“翻车”，艺人和我们都累。像我现在带的这位艺人，他的性格属于蛮讨喜的，在真人秀里能够获得大家的喜欢，你对他是很放心的，所以会推荐他去多多参与真人秀。但有的艺人性格是不适合的，比如之前有带一位歌手去参加真人秀，你要交代他很多事情包括怎么找镜头、跟镜头互动，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反而不如去一档音综加分。其实很多时候经纪人嘱咐再多也很难改变艺人的性格，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成熟的艺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去强迫TA做这个不做那个。我就看到过有经纪团队每次给艺人提一堆建议，艺人有一些改变，但时间久了还是会被观众看到一些“问题”。而且，如果所有人都被规定个1234，这也不是一档好看的真人秀了。经纪人天天：我会让他提前看下节目其他嘉宾近期动态，不认识的要主动了解下，包括对方近期有没有敏感话题，或者我们和节目组提前问询哪些内容不方便聊再同步给他。如果一起录制的是熟悉的人，彼此也会知道尺度在哪里。经纪人小唐：一定要让艺人提前做功课，包括和节目相关的事情。比如当艺人缺乏一些常识和经验的时候，应该让TA提前去网上做功课，或者在节目里去虚心请教前辈艺人。你要把这个认真做事的态度拿出来，不能因为没有经验就带着大家走弯路。娱理：除了认真做功课，还有哪些避免被骂的“宝典”？经纪人天天：只能说，尽可能让艺人“圆滑”一些。但是说实话，真人秀录制时间太长了，内容也多，很多时候艺人也顾不上想那么多。而且现在很多真人秀录制我们是不允许在现场的，防止外界干涉，所以也无法控制后期如何剪辑，都是播出后跟大家同一时间看。经纪人小唐：我记得之前看过一句话：旅行类综艺是内娱的“照妖镜”，很难有人一直演下去。以前艺人去参加节目我都会跟TA说，你在里面既要真性情，又要有一个表演型的人格。所谓表演型人格，就是要跟之前展现出来的人设、标签是一致的，不能说上了一档真人秀后，你真的变成一个新的“真人”了。这一点需要艺人自己去把握。娱理：如果艺人在录制时有不合适的言行，一般会怎么去应对？经纪人小唐：比如在跟录制的过程中，我们宣传每个人脑子里都会有一个舆情把控的红线，一旦有碰触红线的行为，肯定是第一时间去跟Follow PD或者导演组讲，希望能通过后期把问题点规避掉。如果是一些不太大的瑕疵，可能需要当天跟艺人复盘时进行沟通，让TA在后面的录制里通过一个比较聪明的办法化解掉。当然，这所有的前提是我们录制时在场，能提前知晓这些情况。娱理：之前和“花少”总导演李超对话时，他提到选角最看重的是真实。但眼下艺人的真实言行带来的是争议，似乎拍摄时不该如此真实？毫无疑问，观众想要看到真实的内容，节目组也会去选择在镜头前没有包袱、真实的艺人，所谓“矛盾”无非是艺人的一些真实行为不符合网友内心的标准和期待。比如你提到很多人说周雨彤、侯明昊相处时缺少“边界感”，我们每个人每天和朋友、陌生人相处都需要把握分寸感和边界，大家都有一个自己的尺度，可能批判这一点的人就是尺度和他们俩不一样。我觉得只要他俩彼此感到合适，那就没问题。娱理：所以从这一点来看节目其实是成功的？至少大家都在真实做自己。岑俊义：我觉得选角是好的，导演组营造的氛围也是好的，否则艺人很难放松下来做真实的自己。那种充斥着人设的节目拍摄氛围一定不会好，也不会有更多季。但是真实就会被大家讨论，这是跑不掉的。不过我看到网友们对于“花学”的讨论也不是一边倒，存在各种角度，也有很多情节是被称赞的。比如说前几期有一次侯明昊穿着内裤就跳进海里游泳，毫无偶像包袱，在我看来真是太好了，一转观众对偶像型艺人的印象，非常吸路人粉。只是路人粉发言比较少，大家可能不会看到这个片段就去网上不停地写，但会跟朋友去说。娱理：你之前参与制作的《十天之后回到现实》和“花少”很像，工作人员很少现场干涉录制。但现在也有人说节目组太放手导致艺人待在酒店的时间略多，怎么去把握这个干涉的度？岑俊义：这很难用一个标准来概括。首先你的感受是对的，“十天”也好“花少”也好，Follow PD的干涉度是低的。因为我们想让艺人或素人真实地去体验这个游戏、这个旅行的过程，要保证拍摄对象的主观能动性，而不是说我们节目组在操控。只能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你提到艺人大部分时间在酒店待着，现场导演组会当下去判断：这个不出门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符不符合艺人当下的真实心态？TA是不是在偷懒？因为有的时候在其它节目里确实会有艺人想偷懒、想要躲起来歇着，反正人来了就行其余的你们别干涉我。但是在“花少”和“十天”里，艺人本身就是在这里生活的，有时躺着可能确实是需要休息。所以这是当下的判断，而不是一个事前的规则或者事后总结出来的。如果我们聚焦到某一个事情上，把前因后果了解完那就能判断要不要去干涉了。娱理：《十天之后回到现实》播出时也经历了不少审判，比如“李雪琴被孤立”。自己会怎么面对这种舆论风波？岑俊义：节目被网友审判是非常正常的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首先，所谓的“被孤立”肯定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因为大家都是娱乐圈里的人，从各种维度来看都不可能说参加真人秀的时候故意要针对你，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节目最开始有分组，自然会有跟谁走得近一点、跟谁不太熟，同时在面对关卡的时候，大家有时是合作关系有时是竞争关系，赛制会让他们都想要“活”到更后面。那个时候张大大在直播间里也让当事人当面回应了这件事，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好的应对方式。娱理：但是不少网友还是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包括这次金晨也在微博上回应和周雨彤“好着呢”，但审判依然在继续。岑俊义：那当然了，确实就像你说的，我们不可能去改变网友的主观思考，只能把更多的真实情况告诉大家。至于大家信还是不信，确实很难去把控，这是另一种逻辑了。但是处理方式肯定是第一时间去向观众回应。娱理：《十天之后回到现实》是你入行以来经历过的最严重的审判吗？岑俊义：不是，我有被审判更严重的时候。因为“十天”播出后可能更多是爱奇艺和艺人在应对，我没有直接面对。但是像以前做选秀的时候，只要节目热度够高，这种审判带来的冲击就会更强。比如之前跟腾讯视频合作《明日之子乐团季》，我也就只做了这一季，就是现在被大家评为“最抓马的一季”，无论是分开组队还是赛制什么的都被评判过。后来会有秀粉说，快来看，XXX节目总编剧又是岑俊义，不知道会有多少抓马的事。还有之前在台里（浙江卫视）做“跑男”的时候，当时有一期是去澳大利亚撕名牌，郑恺和鹿晗撕得很认真，郑恺觉得特别热就把衣服脱下来扔地上了，扔的过程重了一点，就被外面粉丝拍到了，说郑恺上头了、生气了，有骂艺人的，有骂节目组的，骂什么的都有。所以这些我都感受过。一个节目被大家讨论、审判很正常，无非是那个度。如果一面倒的都是负面，那显然就是有点问题，可能需要去正面引导或者要危机公关，但是如果正面、负面都有，那我觉得无所谓，就是非常正常的真人秀现象。娱理：很好奇《十天之后回到现实》的选角过程是怎样的？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怎么说服艺人来节目里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岑俊义：这是节目和艺人双向选择的过程。其实“十天”的选角会更复杂，因为我们是一档纯原创的新节目，没有可以参考的经验和可以借鉴的先例。整体会有几个维度：第一，就是刚刚聊到的真实。因为“十天”也是24小时不间断拍摄，我们会问艺人接不接受这样被拍，以及判断TA能不能在拍摄时展露出真实一面。第二点是能放大明星的标签。因为“十天”是由各行各业的人组成的游戏闯关节目，不是一个明星节目，演员、歌手只是职业身份的一种，并不高于其他素人，我们会在和艺人沟通时反复强调这一点。还有一点就是不能带自己的手机，是真的不能用手机，这是一个强诉求。我们要让选手杜绝外界的干扰，让所有人沉浸在“十天”的游戏世界里。前期沟通时会有艺人接受不了这一点，自然也就没有参与。娱理：大家开始逐帧分析真人秀细节，会不会让艺人之后对此类节目望而却步？经纪人小唐：就“花少”这个IP来说，我觉得不会影响节目邀人。因为它也不是今年才开始被分析的，“花学”不是早就火过了嘛！尤其是处在上升期的艺人，如果收到像“花少”这种头部S级真人秀的邀请，性格合适的话肯定还是要积极争取的，这绝对还是需要争抢的一个内娱稀缺资源。经纪人天天：如果是简单的调侃，没有上纲上线去发酵、影响艺人风评，其实也就过去了，我们不会过多计较。如果出了问题要先找节目组了解真实情况，看看能否联合做个解释，但这一步存在一个风险就是会被说“小题大做”，所以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看看是否对艺人的名誉、口碑产生了直接影响或恶劣影响。娱理：艺人和团队会不会顺势要求参与到真人秀的后期审片中？岑俊义：绝大多数看片要求我们都是拒绝的，95%的制作团队不可能答应艺人审片这个事。因为艺人团队一旦要去看片子，这个事情就会变得极其复杂，只要节目里的艺人有稍微过一点的行为，大家的剪辑意见会非常不一样。一旦嘉宾多了，那A有A的意见，B有B的意见，你听谁的？所以我们会从一开始就和艺人团队聊清楚这件事，内容创作的过程也是跟艺人团队互相建立信任的过程。一旦信任建立，其实艺人对审片这个事也不会那么苛求。但是一旦负面新闻偏多，肯定会有艺人举手说，快快快，我在节目里又被骂了，是你们剪辑问题，或者你们要跟我们一起想办法去回应，那就要根据已有的客观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跟艺人团队一起商量一个最合理的处理方式。娱理：最近已经停播的《向往的生活》也被拿出来审判了。岑俊义：这个真的让我有点意外，那么多年前的节目还要被拿出来考古、审判，实在是没想到。我是觉得确实这几年整个社会的气氛还是蛮压抑的，大家压力都很大，能让大家抒发内心情绪的事情很少。正好综艺节目因为明星的加入具备娱乐性，本就是供大家茶余饭后解闷的，所以很适合用它去抒发情绪。无论是审判综艺，还是之前上海的万圣节、天津的跳水，在我看来都是一种情绪的抒发。
对综艺人来说，审判倒不会带来压力和负担，我们的本职工作就是呈现出好的内容、客观展现艺人的真实状态，哪怕没有审判、没有来自外界的压力，也要认真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