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话说完了,接着看我写的小说吧

文化   2024-12-14 17:06   甘肃  


一想到,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了,心里就乱了。

甚至于,忙手里的活,也是丢三落四。


去拿快递,本来一次可以拿完,却健忘地跑了三次。

去买菜,为两斤洋芋跑了一趟,为两根葱跑了一趟,为一瓶酱油又跑了一趟。


就这脑子,还写小说?!


家里还有一箱紫涵橙子,舍不得吃,这不,欣姑娘来了,我们才仪式感满满地拿出来享用了几个。

剩下的,等瑞来了,再吃。

橙子放在凉台上,一如刚摘下来似的,汁水足,十分甜,橙香迷人。


下雪之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昨天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培训,差点给冻僵了。

我第一次在厚厚的积雪上开车,开得颤颤巍巍,尤其掉头的时候,总感觉车轮在打滑,车屁股在乱扭。


别看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让人怀疑那是个假太阳。

所以今天,能不出门,就决不出去——暖气开足,家里就如阳春三月,哪怕啃着白菜帮子,心里都觉得美。

不多说了,继续跟我一起看我那裹脚布一样的小说《心事》——


【小说】《心事》2



中秋节,说到就到了。


这天,方铎比往常起得早一些,前一天晚上发好的一大盆面,放置厨房的案板上,他得蒸几锅月饼出来,给城里的女儿捎去两份,留够摆放在供桌上祭月的那份,以及家里人现吃的一份。


他刚把第一锅月饼放在灶火的大锅上蒸,烟西村的文书心急火燎地边喊边拍门:“方铎!方铎!”。


方铎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一边解围裙,一边应声:“来了!来了!”


文书小方铎几岁,是方铎的本家兄弟,名叫方阔。


方阔一进门,就竹筒倒豆子般地:“哥啊,上午十点,林副区长来我们镇,慰问生活情况特殊的党员,镇上一共三个名额,你是其中一个,赶紧把家里拾掇拾掇,别让人家来了看着乱糟糟的。”


方铎搓着手,有点紧张地说:“换别人家吧,你看我家这样子,能行吗?再说我还要蒸馍呢!你嫂子的饭还没吃,洗洗涮涮一大堆活,我怕给你们丢脸呢! ”


方阔不容方铎推辞,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哥啊,别为难兄弟了,人家林副区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就别支支吾吾的,我听镇上办公室的小张说,咱们区的这个林副区长是个女的,长得和那个知名演员,叫什么来着,叫……叫……对了,叫马伊琍的,特别像呢,你赶快弄馍,完了快快把家里卫生搞干净了,一会儿啊,明星就来了。” 方阔开玩笑似的说完,一溜烟儿走了。


区长要来,这这这……最近,儿子方亚杉进城打零工了,里里外外全靠苏铎一个人。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慰问,让方铎好一阵子的手忙脚乱。


十点不到,村党支部书记李亚哲带着一拨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方铎的小院,方铎听到外面动静,慌里慌张地迅速出去迎接。


李亚哲随即向同行的众人介绍道:“他就是方铎,这家的主事人。”


随后,他先指着一位身穿灰色风衣的短发女干部介绍道:“方铎,这位是咱们柳河区的林副区长。”


方铎诚恐诚惶,目光望向林副区长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她……她……她不是林越吗?林越当……当区长啦?!


方铎和面前的这个“马伊琍”,差不多有二十年不曾相见,今天,这个人突然出现在方铎面前,方铎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一眼就认出来了,顷刻间,他感觉心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他脑子懵懵的,但,神志清楚,他一边怯怯地哈腰点头,一边机械地握手问好;李亚哲陆续介绍其他几个人:“这位是咱们柳河区民政局唐局长,这位是咱们翠烟镇党委杨书记,这位是咱门翠烟镇社保中心姚主任。”


方铎一一哈腰点头问好,邀请大家进屋。


一行人望向林越,只见林越站在院子中央,环顾院落四周后,问:“老乡,你家这是几间房?这种土木结构的住房,你们住了有多少年了?”


方铎马上指着正北三间房说:“我家这房子住了有30来年了,这一大两小住人,”接着又指着东面一间房补充道,“这是厨房,”又指着西面的一扇小门解释,“这边是杂物间,放置农用车什么的。”


林越接着问:“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什么?”


方铎回答道:“儿子侍弄8亩果园,家里来钱的路子全靠这些果树。”


林越听完方铎的回话,迈步进了正屋,正屋西侧墙壁上挂着的一副书法作品,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


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这首《水调歌头·盟鸥》,是林越最喜欢的宋朝词人辛弃疾的作品,在此场合读到,却是别番滋味,纸张上苍劲柔美的字迹,是那么亲切,又是那么熟悉,似曾相识之感让她暗生疑惑,甚是好奇地看了眼书法作品的落款:柔石。


这一看,林越震惊不已,但,她强行镇定,面似平静,实际上,心里却似翻江倒海般,她的心,仿佛被钝器重重地划了一下,疼得无形,却是那么得狠,脑袋也跟着清晰而来的疼痛,“嗡嗡”作响。


是他,真的是他啊……


望向方铎的那一刹那,林越整个人懵了,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她熟识的柔石?!


林越异样的,一闪而过的神情,被细心的村支书李亚哲注意到了,他马上殷勤又骄傲地进一步介绍:“林区长,这幅字是方铎本人写的,他可是我们村里有名的秀才。”


林越机械地点头应声“好”之后,认真地看了一眼方铎,视线马上变得模糊,柔石,柔石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头发白了,背驼了,个子矮了,他不过五十岁啊,这些年,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顿时,林越的鼻子一酸,精神有些恍惚,她不忍直视,将目光迅速转向别处……


从早上出门,林越的思绪就在区里几件棘手的工作中绕来绕去,虽是亲自下基层慰问,但也迫不得已的在一心二用。


通常情况下,林越对自己所慰问的对象,听地方负责人介绍情况后,初步有个了解,然后到群众家里看看,心里基本上也就有数了,至于这个慰问对象长啥样,她并不会注意。


今天,却是如此意外,这个慰问对象,她不但注意了,而且,从此,也许还会牵肠挂肚。


林越听到村支书的介绍,轻轻“哦”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那幅字,带点官腔地表态:“嗯,是很不错的!”


恰在此刻,随行的人中有电话接听,接听后,此人在林越耳旁低语了一番,林越点头,随即目光转向民政局唐局长,唐局长意会,随行的同志便将两个礼包送至方铎面前。


林越尽可能语调平静地对方铎说:“这是区委区政府的一点心意,祝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中秋节快乐!”


方铎抖抖索索的,有慌乱,有紧张,当然,还有混杂在所有情绪之中的激动和喜悦,他欠着身子接过礼包,没有多言,只是机械地点头,机械地说着谢谢。


送走林越一行,方铎顾不得多想别的,一头扎进厨房。


中秋节过后,方铎不敢有一丝懈怠地投入到为儿子方亚杉筹措结婚礼金的事情当中。


这些年,为了给妻子雷一莲治病,方铎一家人的生活一直紧巴巴的,所以,方铎多年来抠抠搜搜攒下来的积蓄也不过三万,距离那九万九的数字,还差的太多。


女儿方亚榕听闻,凑了五万拿来,她工作不足两年,能有什么闲钱?能拿出这么多,多亏那个在城里开粮油超市的女婿。虽说,女婿也许可以拿出更多,但方铎能接受吗?五万,真的已经很好很好很好了。


方铎将多年前收藏的几幅字画,托人卖了,凑了一万;小舅子雷一萧在城里开了一家汽修部,手头比较宽裕,方铎计划去他那里借个三两万,后来想了又想,感觉指望不上,小舅子在家里没有话语权,家里大小事都是小舅子媳妇说了算,如果,向小舅子媳妇开口,估计钱借不到一分,尖酸刻薄的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倒是能赚一箩筐。


雷一莲心里也着急,但,她一个病秧子,又如何?她想对方铎说:跟你妹开个口,兴许方钰那里还能救个急。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知道,但凡方钰有,绝不会让哥哥如此为难,方钰对哥哥的那份情义,雷一莲还是清楚得很。


方铎脸皮薄,他终究拉不下面子四处求人借钱,于是,和女儿亚榕商量,让亚榕做担保人,他在银行贷款几万,以解燃眉之急。


亚榕一想到贷款后的那么一大笔利息,终究不忍,她执意去找公婆,公公态度倒还可以,婆婆的脸色就相当难看了,难看归难看,婆婆还是从银行里取了一万元递给了亚榕。


周末双休,亚榕回娘家探望母亲,夜间,娘俩闲谈亚杉的婚事,说起眼前的困境,雷一莲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亚榕陪着母亲落泪,突然无意间说了一句:“妈,我结婚时买的金镯子金项链都没有戴过,要不,我卖了钱给哥用吧,这样得话,爸也不至于太为难。”


雷一莲听了女儿的话,连忙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傻孩子,不能这样做,如果被杨宝知道了,你们这日子还怎么过?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对娘家的帮助适可而止,万万不可以想一出是一出,再说,如果你执意这么做,你说,让你爸的老脸往哪里搁?”


“可是……”亚榕欲坚持说下去。


雷一莲摆摆手:“不要可是了,方家穷归穷,但不能这么缺德……”


亚榕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回头体贴地帮母亲又翻了一次身。


雷一莲经亚榕刚才这么一言,倒是提醒了她,顿时,她的心里有了八分主意,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轻松地微笑。


林越从烟西村回来,心就乱了,她的眼前时常浮现出那副落款是“柔石”的字——


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


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有天晚上,林越忙完手头的工作,比往常回家早了一些,任柳山市教育局局长的丈夫冉平,恰逢此时正在南方学习,家里就林越一个人,百无聊赖中,她又想起了那副柔石的字,鬼使神差,她来到书房,搬过来一把凳子踩上去,打开书柜最上面的一扇小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带锁的木盒子,盒子长宽不足一尺,高不足五寸。


她将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端详片刻,再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木盒子的底部有个暗格,微微用点劲,暗格的挡板就被抽开了,一把小巧玲珑的钥匙从里面滑落。


林越将钥匙插入外挂在木盒子上枣状的锁眼里,随着清脆的“吧嗒”声,林越的手跟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盒子里一本蓝色塑料皮日记本,在晕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虚幻缥缈的光芒。


那一刻,林越有些恍惚。


她轻轻拿出来,生怕弄疼了似的,慢慢翻开,扉页上苍劲飘逸的字迹再一次令她痴迷——


柔石赠与林越,彼此共勉,风雨人生。


1993年 秋


    1993年,多么遥远的1993年,那时,她不过19岁,19岁的美好,永远在,即使被岁月封存多年,一旦被翻开,还是美的无边无际。


林越慢慢翻,慢慢看,日记里的文字,如梦,如泉,如歌,如河流,如芳草,如雪原……


未完待续



九丫头的棒棒糖
一个靠文字取暖的小女人,爱万物,更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