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成峰:饥饿年代(小说)

文摘   文学   2024-07-04 12:00   湖北  


饥饿年代(小说)

作者 成峰




饥饿年代(小说)
•文/成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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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疲惫地蜷缩在堂屋里,一动不动。杨队长开会回来,脑袋几乎扎进了裤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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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会,挨了书记,李主任的一通好训,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粮食产量才四百斤,比起其它队,零头都不够。不用主任说他,他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可有什么办法,四百斤的产量,还是他作假虚多报了一百斤的结果,不然,才三百多斤。


真后悔,年底冬播的时候没向一队学习,多放点种子,一亩地撒上两百斤,它就不止只收三百斤了。按公社的话说,即使产量再不济,一粒种子就算只发两穗,每穗长十五粒,一亩地少说也可以产三千斤。


都是那半截袖的老爸,犟死造成的,说什么种田要讲科学,要遵循客观规律,合理密植,凡事不能太过,物极必反。这下好了,当队长第一年,就放了个哑炮,还让他以后怎么说话?这次一定要想一个好主意,争取一炮打红,让队里队外,上上下下,大小干部说我是靠老爸上位的。我杨某人当这个队长,凭的是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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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支走进堂屋,端着一碗稀饭,塞到他手里。他瞟了一眼照得见人影,还掺和了些许菜叶和杂粮的稀饭,顺手礅到身边板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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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稀粥!没米了吗?”看见粥他就来气。天天稀粥,吃的人脚瘫手软,一点劲儿都没有,哪来的力气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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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米,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有得一口粥你吃就不错了。”木支的火气比他还大,声色俱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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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队长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端起碗。木支虽然厉害,也不会无理取闹。最近的米,似乎特别不经吃,好不容易利用特权搞点回来,还没过去几天,米坛子就见底了。眼看着就要断顿了,也难怪木支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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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队长端起碗,止不住调侃道:“你这粥熬的真是,一吹三重浪,一喝九条沟,筷子搅几搅,浪头打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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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嫌碗里没米啊!有得吃就不错了。就你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应该给你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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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爸甩着半截空袖,剔着牙缝,走进堂屋,大声说了他一句。


老爸之所以一开口就说他不应该吃饭,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今年多报了一百斤粮食产量。一百斤啊,队里的社员,要少吃多少返销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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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爸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缺少营养的脸上油黑油黑。他嘬嘬嘴,呸地啐了一口,扔掉小竹签,打了一个绿水嗝,闭目靠在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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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队长没有说话,低下头,稀里哗啦喝了一口。又咬了一点酱罗卜,嚼得咯吱咯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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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家,老爸也是他不敢忤逆的人。他老爸是一个伤残退伍军人,老红军,老八路,南下干部。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家外,他都一言九鼎!他就像一头顶牯佬牛一样,蛮横、霸道,六亲不认,谁要惹了他,就该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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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队长吃完饭,摸了摸被稀饭灌得皮球一样溜圆的肚皮,抬头看看天,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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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跨过门槛,就看见李主任黑着脸,上了他家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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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我跟你谈谈。”李主任远远地向他招招手,小声喊了一句。然后瞟了一眼门槛上眯着眼睛打盹的杨老爸,背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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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队长走近,李主任拿出两张纸,歪着头,指点纸上的数字说:“杨队长,你看看你这个数字。”他的嗓门压得很低,害怕杨老爸听见了。


“三队的小麦产量是二千五,二队的小麦产量是三千五,一队的是八千斤,只有你们队才四百斤。你这个产量,让我怎么上报!”


“本来就只四百斤嘛,你叫我报多少?就这产量,我还多报了一百斤哩。”本来为这事,杨队长就心里不舒服,李主任还说他报少了。不由得顶撞了一句。


“你怎么那么笨啊,你不会……”李主任说到这儿,突然没了声音,他像做贼一样,偷偷瞟了杨老爸一眼,压低声音说,“改改,改改,在后面加个零就可以了。到时候我多给你们队拨点反销粮!”


“别听他胡咧咧,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他哪给你弄返销粮去。”杨老爸突然睁开眼,插了一句。接着,眼神突然凌厉对着杨队长嚷道,“小子,你要敢加这个零,老子就剁了你的手!”


爸……”


“不要喊爸!你今天加了这个零,你成了红人,但在四队,你就是罪人了!群众会扒了你的皮!”


“老书记,这是我们的工作,您就不要管了。”李主任实在听不下去了。老书记这是在打他的脸。他打断老人的话,陪着笑脸,讨好地凑上去,递上一支烟说:“您是知道的,我们大队是先进,不能因为这个产量,丢了我们的光荣,这样您脸上也无光啊!”


先进个屁!弄虚作假的先进!你这先进能当饭吃啊?是多少就多少!不要弄虚作假!”杨老爸丝毫不给李主任面子,黑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睛,透射着凌厉的光。


李主任知道,什么事情,只要这混账老书记介入,肯定会难以如愿。要想成功,只有避开了他。李主任没再说话,知趣地退了下去,边走嘴里边说:“不管怎么说,就你这个成绩,我们大队今年的鸭子,肯定当定了。你若是干部,还有大局观念,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得给我放颗卫星,不然,大队这一关你就过不了!”


2


哼,四千斤,你让我们队的人喝西北风啊。


看着李主任离开,杨队长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干部还真不好当,既要满足上面下达的指标,还要兼顾队里的社员的利益。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


他的仓库里的确关着三万多斤小麦和大麦,拿出来冲数,再按大亩计算,也可以算出一千斤的产量,但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四千斤。可这都是为来年留的种子和应急口粮。是杨老爸的主意,除了他和保管老头,队里没人知道。


连读吃了几年食堂,再加上三年的自然灾害,好多小队,好多底子薄弱的家庭,都已经到了断炊的地步。听说有些地方已经饿死了人。虽然他们队的人也有点上顿不接下顿,但毕竟还有点稀糊糊喝,关键的时候,这些粮食可以拿出来救急。


这年头,必须留点后手。不管到时候有没有反销粮,他们都不会心慌。


从队屋出来,西边的天空上忽然飞来一片黑云。紧接着狂风呼啸而至,霎时间天地就变得黑云压城了。地里的人直起身,伸长脖子,都望向老杨树上的大钟。只有收工的钟声响了,他们才敢出田。


“下雨了,快敲钟吧。”杨队长对正在锁门的保管老头喊了一声。保管老头急忙把他手中的一大串钥匙挂在裤腰带上,拿起一根铁棍,跑到大杨树下敲了起来。


“吃完饭,通知各组社员,晚上在队屋开群众会。”他又吩咐了一句,转身进了猪场。他想征求一下群众的意见,看看到底该上报多高的产量。上任第一年,他不想大队干部对他有看法。


说是猪场,其实也是牛圈。北边一溜是二十间猪圈,半盖半裸,能晒太阳。南面是池塘,池塘边是一排牛圈。全队大大小小十几条牛就关在这里,东边是猪场仓库加伙房,还有耳门。伙房平时除煮猪食,开会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厨房。


也许是夏天水草丰茂,没什么活干的缘故,牛圈里的几头黃牯都长得很好,膘肥体壮,皮毛跟缎子似的,油光水滑。两头小牛犊也上了笼髻,一根一根舔着地上的青草,细嚼慢咽。


杨队长走进牛圈,明孝老头也牵着骚黃牯走进了牛棚。他小心地把它系在牛栏里,抱了一捆青草扔给它。骚黄牯是队里最厉害的一头牛,除了明孝老头,他谁都不认。


杨队长走过去,伸手想摸摸这家伙,哪知这家伙头一低,犄角左右一摆,差点挑到杨队长。


要死!杨队长恶狠狠地嚷了一句,迅速退开几步。


也许是久不干活,精力无从发泄的缘故,它的头上满是泥巴,两只犄角磨得溜光锃亮。杨队长下意思往外绕了几步,不想一不小心,踩在一坨牛屎上,刚穿的干净鞋子,弄成了臭气熏天的脏宝宝。


棉花马上就要现蕾了,明天安排几个人把这牛屋里的粪出做肥了。早点沤熟了早点下。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没有肥那是绝对不会有产量的。杨队长边走边看边盘算。一个队就像一个家,事无巨细,都得他操心。


正走着,杨队长忽然嗅到了一股带点馊味菜香。他吸吸鼻子,抬头看去。只见安瘸子提着一只木桶出了伙房大门,她咚咚敲了两下,木桶,满猪圈大小牲猪立刻尖尖细细,哼哼唧唧大呼小叫起来。猪屋瞬间变成了热闹鼎沸的场所。


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猪,也听懂了安瘸子的呼唤,狂奔向他们的小食巢,雪白的毛皮抖动着,荧光闪闪,看着就舒服。


妈妈的,要是这些猪仔长得像牛这么大就好了。杨队长的脑子里突然崩出了一个荒谬的火花,能不能让牛和猪杂交,假如成功了,猪长得像牛一样大…… 他立马为自己的这个创意兴奋起来。


牛个大,体壮,一身健子肉,一头可长到千儿八百斤,可惜它繁殖力太低,两年只能下三头小牛,生长速度也慢。母猪一年却可以下两窝半,一窝少说也能产十几个。喂的好,半年就可以催肥。若把二者的优点结合起来,就像驴和马交配,生骡子一样,岂不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生命。


猪的数量,牛的体重,若是培育出来,不就可以在全公社,不,是全县,全省,乃至全国,放一个大大的卫星了。


想到这一点,他满眼激动地看了一眼圈里的猪和牛,竟然觉得猪圈里面飘出的屎尿都成了香的。


雨只丢了几点就停了,风也熄了,云开雾散,西边露出的一抹云霞,万道金光穿过云隙照射下来,给天地万物涂上了一层金边。


时间过得太慢,太阳还不下山!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开群众会,他要把他的这个想法公布出来,让大家讨论,看看如何实施。



3


会议一直开到了九点,依然没有得出结果。有人嗤笑,认为这是胡闹,乱弹琴。有人赞成,认为这是科学,这是新生事物,应该立马着手实施。如果成功,就可以彻底摆脱我国粮食,肉食紧缺的窘境。这无疑是一场革命,不仅对全大队,对全公社,全县,乃至全人类,都是一种了不得的贡献。


双方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直到散会也没得出结果,只得宣布散会。


虽然这几天是月圆,但天空阴沉沉的,丝毫看不见月亮的影子。雨要下不下,让人倍觉压抑。


杨队长高一脚,浅一脚往回走。他很饿,午后两碗稀饭早到爪牙国去了。嗓子眼直泛黄水。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吃干饭了,这一饿,就觉得气虚乏力。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挤出来,视野里忽然有了一抹亮色。他家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迅速钻进了屋后的树林,肩上似乎还背着一个白布口袋。


有贼!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


“你干啥!”


突然斜刺里窜出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只空荡荡的袖子飞舞在背后。杨队长立刻停下脚步问,“爸,你干啥?”


“没干啥,我撒尿!”


被老爸这么一岔,再回头时,已不见了女人的踪影。


“爸,刚才谁从家里出来的!”杨队长问。


“谁从家里出来?哪有人啊?没看见!”杨老爸惊奇地四处扫了一眼,“莫不是你眼睛花了看错了,进屋吧。”


杨老爸拽了他进了门,又回身仔细拴上了后门,才哼着曲儿回了房间。


杨队长正要跟追进去问个究竟,媳妇木支却一把把他拽进了房间。


“你再不说说你爸,还过两天,你稀粥都没得喝了。”木支声音压得低低的,表情严肃。


“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什么事儿。家里本来就没多少米了,你爸还在往外借,只要有人来,他就给,也不管我们还有多少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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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可是我没听说过我们队有谁没米吃呀。”杨队长不相信。


“都是一二三队的人,他们的小麦都被上交了,一颗也没分,家家都没吃的了。”


“胡说,人家一二三队的小麦产量几千斤,还会没吃的?就算不给他们返销粮,他们也吃不完啊!”


你信吗?你一亩地收了多少?听他们胡吹,那都是为得先进闹的眼子。明明他们队的粮食产量比我们还低,却硬要报几千斤,弄得反销粮都没有了,只得去黑市买米。”


“有这回事?这岂不是给社会主义脸上抹黑!”杨队长一步凑到木支面前。“现在到处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怎么能允许黑市存在?”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再不拦拦你爸,你也只能去黑市买米了。”木支甩手坐到床上,拿起铁钎,拨了拨灯芯,火苗跳了一下,悠的亮了许多。



4


猪牛杂交。  


大队干部接到杨队长的报告后,非常感兴趣,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思路。于是连夜上报到公社,公社又上报到了县里。为了把这个典型树立起来,公社还特地下发了一道红头文件,要求大队全力配合杨队长,尽快实施猪牛交配计划,培育出一个新的物种。并要求为猪牛结合,举办一个浓重而特殊的结婚仪式。


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杨队长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特别兴奋。这个新奇而富有创意的计划,让他感到特别自豪!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他终于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了!终于可以为四队增光添彩了!终于可以让四队丢掉鸭母的帽子,扬眉吐气,名垂青史了!


杨队长陪着李主任,选了一个正处于发情期的新花母猪作为种猪,又把骚黄牯,钦定成了种公牛。  


一切准备就绪,婚礼日期很快就到了。


杨队长像过节一样,天没亮,就指挥群众,把猪场上的两堆灰粪移走,垫了土,浇上水,又在猪场中间搭了一个主席台。插上红旗,贴上对联,弄得喜气洋洋。


各队的干部,代表来了!大队大小领导来了,公社领导也来了。各地参观,取经,看热闹的人都来了。整个猪场,除中心围栏隔开的空地外,到处人头攒动,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人。更有些挤不进来,跨上屋脊,爬上了树稍。


李主任光着膀子,穿着一件火红的背心。他站在主席台上,八面玲珑,接待着来自八方的宾朋。这次杨队长真跟他长脸,连公社领导都来跟他握了手。


等安瘸子喂饱母猪,杨队长指挥几个汉子,将那头选定的新花母猪,固定在一块门板上,盖上红盖头,等在一旁。明孝老头也早早地把骚黃牯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只等着婚礼的开始。


十点,一阵紧促的锣鼓声响过之后,公社领导,大队领导分别上台讲话之后,神圣的时刻到了。杨队长宣布,猪牛交配,结婚仪式开始。


炮声阵阵,鼓乐齐鸣中,八个汉子,穿着红衣红裤,抬着哼哼唧唧,披红挂绿的母猪,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会场。


牛栏打开了,明孝老头牵着骚黃牯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好健壮的一头黄牯,眼睛幽深,四蹄粗壮,犄角锃亮。


参观的人,啧啧称赞,点头不迭。是头好牛。


咦!怎么公牛没打扮呀!”正当人们议论纷纷,交口称赞的时候,台上的李主任却一眼发现了问题。


新婚大喜,怎么也得披红挂彩,喜庆喜庆吧。他立刻止住了就要牵牛出来的明孝老头。扯了一块红布,三下五去二,扎成一朵大红花,跳下主席台,兴冲冲地向着骚黃牯跑去。


“不要去!回来,快回来!!”杨队长知道骚黃牯的的特性,着急的大喊起来。


“不要过来,快退转去,退转去!”明孝老头看见李主任拿着一块红布跑了过来,不知道他要干是吗,也急得大喊起来。骚黄牯是不能见红色的,看见红色,它会发疯的。


可是,台上鼓儿咚咚,锣声锵锵,任凭杨队长和明孝老头喊破了喉咙,依然没能喊住李主任。


李主任倒是发现了端倪,看见明孝老头又是摇手,又是跺脚,以为在催促他快点把花拿过去,给骚黃牯带上,竟然小跑起来。


骚黃牯被明孝老头从牛圈牵出的时候起,它就有点懵了。这么多人,这么纷杂的颜色,它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它紧夹尾巴,血红的眼睛盯着四周晃动的人影。


一团红色的火焰,悠悠呼呼,直冲而来。


紧张中的骚黃牯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召唤,沉睡的野性突然间复苏了。他突然牛头轻摆,双蹄加力,猛然跃起,一下就挣脱了明孝老头,向着飞舞而来的红色火焰狂奔而去。


哇!围观的人一阵惊呼。


兴冲冲的李主任,一睁眼,突然看见骚黃牯低着头,对着他猛撞过来,吓得他妈呀一声惊叫,本能地丢下大红花,转身就逃。


失去了束缚,获得了自由的骚黃牯一击不中,原地转了个圈圈。突然兴奋起来。转身向着主席台下,披红挂绿的新花母猪一角挑了过去。一抬眼,见红色还在,又一头按向母猪,顶得那头新花母猪嗷嗷嚎叫着,拼命挣脱出来,没命地冲向人群。


原本抬猪的汉子们,没想到骚黄牯突然发疯,发一声喊,惊恐地四散逃窜而去。


骚黄牯摆了摆头,一抬眼,又发现了红色背心的李主任,立刻低下头,扬起四踢,追着他狂奔而去。


妈呀!”李主任吓得拍着屁股,穿过主席台,跳进了围栏外的观众席。


骚黄牯真的发疯了。它追着李主任,撞断台柱子,撞断了围栏,撞进了人群。


场面立刻混乱起来,人们潮水一样,往外涌去。跨在屋脊树梢的人,看到冲进人群的骚黄牯,惊叫着呼喊起来。可是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响动,争相挤了进来。于是人群中,你挤我,我撞你,你往外逃,我往里冲。围栏挤垮了,猪圈挤垮了,主席台压塌了,受惊的猪仔撞进了人群。


骚黃牯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连续挑翻了好几人。


场面彻底失控了,整个会场,惊慌一片,哭爹叫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俩条腿。


公社干部个个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六神无主,李主任撅着屁股,几步爬到了主席台的一根柱子上。


畜生!


猛然间,杨老爸一把抢到牛绳 ,突然一声断喝,拽住了行凶的骚黄牯。他迅速靠近牛头,一把抓住牛鼻子,猛力向上一举,骚黄牯立刻横了眼睛,动弹不得了。


人群瞬间安定下来。都惊魂未定地盯着这个衣袖飘飘的独臂老人。


可是,牛头突然一摆,老人脚下竟然一个趔趄,踉跄两步,丢掉了牛绳。骚黄牯获得了自由,再次狂奔起来。


事情就是这么巧。杨老爸松掉牛绳的时候,那牛绳却鬼使神差缠到了他的脚脖子上。一下便把他绊到了,骚黄牯拖着他,在场子上发足狂奔起来。


啊!”刚静下的人群再次惊慌溃散起来。


“呯呯!”


突然两声枪响,人们的头仿佛被魔鬼拨弄一样齐刷刷回过头来。


只见骚黃牯轰然一声倒在地上,溅起一地尘土。


杨老爸躺在地上,浑身是土,脑袋被撞破了一个大窟窿,咕噜咕噜往外冒血。他高举着一把手枪,枪口还飘着一缕淡蓝的烟雾。


猪牛交配的婚礼,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太阳像一只硕大的葫芦,高挂在天。天边,升起了一朵红云。几只绿头苍蝇,嗅到了血腥味,带领着一屋老小,迅速扑过来,刺眼的血迹中,立刻多出了许多黑点。


惊魂过后,人们的意识又回归了本体。肚子饿了,今天,能吃上午餐?


往期回顾:[文学原创]•成峰:村里的那些事(长篇小说连载四十九)

作者简介:
成峰,男,农民,流浪打工者。 湖北省天门市作协会员,《天涯读书》签约写手。 著有长篇小说《丫丫河之恋》《小村故事》。作品散见于《天门文艺》《竟陵文学》《百花园》《弥水》《北京精短文学》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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