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的自我否定(第43天)

文摘   2024-10-19 11:41   阿根廷  

因为刀郎的火爆大江南北,又读了一本书《维特根斯坦传》。

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1889-1951),奥地利人,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他因对语言哲学和逻辑的贡献而声名遐迩,被称为哲学家中的哲学家。

维特根斯坦的哲学思想包括了两个时期,即早期的《逻辑哲学论》和晚期的《哲学研究》。

事实上,这两个时期的哲学思想在本质上是相互对立的,即维特根斯坦在自己的一生中完成了对自己的否定。对于这一否定,【传记中】对这两个时期的分析很详尽,那么他究竟否定了什么呢?

一、《逻辑哲学论》时期

早期的维特根斯坦受逻辑实证主义的影响,他在《逻辑哲学论》一书中提出了一种严格的语言哲学理论。他认为语言的主要功能是描述现实,语言的逻辑结构与现实的逻辑结构相对应。

因此,哲学的任务就是澄清语言,以解决哲学中的疑难问题。

维特根斯坦提出了著名的“语言图像理论”,即语言可以像图像一样反映现实世界。他坚信,哲学问题的根源在于语言的误用,只要理清语言的逻辑结构,哲学问题便会自动消失。

传记中,作者瑞.蒙克通过回顾维特根斯坦的学术成长,揭示了他如何一步步构建起这套系统化的语言理论。

由此可以看出,维特根斯坦那个时期虽然年轻,却并非一味追求抽象的思辨,而是力图通过精确的逻辑分析,去解决他理解的现实问题。

75页的《逻辑哲学论》是维特根斯坦于1921年写的,那一年他32岁,可以理解为他的早期哲学思想。

二、《哲学研究》时期

晚期维特根斯坦的思想发生了重大转折。

他在《哲学研究》中,彻底抛弃了早期的观点,认为语言并不是一种反映现实的图像,而是一种在特定语境下的使用。

他提出了“语言游戏”的概念,认为语言的意义取决于它在具体情境中的用法。不同的语言游戏有不同的规则,因此,语言的意义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动态和多样的。

维特根斯坦晚期的思想强调语言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打破了哲学家试图通过统一的理论来解释一切语言现象的企图。这一转折不仅表明了他对自己早期思想的批判和否定,也反映了他对人类生活和人类行为多样性的更多理解和深化。

按照【传记】中的描述,维特根斯坦在1933-1934年间在剑桥任教的讲义被整理为了《蓝皮书》,那时候他已经44岁。这部《蓝皮书》也就是《哲学研究》的蓝本,因此这部文本被普遍认为是他后期语言哲学思想观念转向的标志。

不过,这部《哲学研究》一直到他1951年去世的两年后1953年才得以出版。

试着去还原维特根斯坦对自己的批判和否定,他的早期哲学思想应该是11年(1921-1933),晚期哲学思想则是18年(1933-1951)。

联想的过程中,禁不住地让我想起前几年张维迎教授在一次讲座中谈到的“语言腐败”。

维特根斯坦生于1889年,卒于1951年。他见证了两次世界大战,见证了德国纳粹的崛起和灭亡,也见证了苏联模式的崛起。

1935年的时候,他还到访过苏联,想在那里谋一份工作,不过,似乎好像就是这一次的拜访让他打消了曾经想去苏联定居的梦想。

奥威尔1949年出版的《1984》中的时代背景,不知道他是否也曾感同身受,他从苏联回来后,一直保持着沉默。

《传记》中只是零星的抓住了他与友人的一次谈话,他说“在俄国生活就像在兵营里当列兵。“我们这种教养的人”,在那里生活是困难的,因为连存活下去都必须具备那种程度的低劣的不诚实。

我想,虽然他后来的言谈中保持着对苏联的同情,但是,可以说,他已经在那里感受到了语言腐败的强大威力。

他所推崇的“语言即世界”的哲学思想受到了冲击,语言并非是客观、中性的,使用错误并非仅仅是因为无知,最大的谬误来自于主观上的故意。

他的“语言图像理论”,即语言可以像图像一样反映现实世界的理论,被别有用心的人,比如独裁者拿来解读,世界就是他的语言,而他的语言较之那些客观、中立的语言要来的更加富有煽动性和强制性。

维特根斯坦没有说过“语言腐败”这个词,可是他指出了“语言游戏”这个场景。

三、什么是语言腐败

什么是“语言腐败”,我去问了一下ChatGPT,它回答说:

“语言腐败”指的是语言的使用逐渐变得模糊、混乱或不准确,从而失去其本来的清晰性和表达力。

“语言腐败”涉及到语言在社会、文化、政治等领域中的变质,常常是由于滥用、误用或为了某种利益而故意扭曲的语言。

在政治语境中,语言腐败表现得最为显著。

政治家和媒体可能会选择性地使用语言,或通过“新话”来重塑词汇的含义,以达到特定的目的。

而这种情况在奥威尔的《1984》中,被称为“新话”(Newspeak),即通过压缩词汇范围来限制思想自由。

“语言腐败”的危害显而易见:

一是扭曲了思维与沟通。维特根斯坦所言的“语言的界限就是我们世界的界限”,面对语言腐败时,思想的界限也就被模糊了,世界的界限也就没了。

二是破坏了社会信任。久而久之,人们将不再信任权威信息的来源,社会进入到塔西佗陷阱的时代。

三是削弱了文化和道德标准。文化中的复杂性和深度会被漠视,取而代之的是简化的、表面化的文化表达。

张维迎教授是我非常尊重的一位良心学者,他认为,语言腐败不仅是一个文化现象,更是一种权力结构的结果。在现代社会中,语言的使用往往被利益驱动,特别是在政治和经济领域,许多人为了掩盖真相、推销错误的理念,故意扭曲语言的含义,使得大众失去判断力。

他对于语言腐败的核心观点有:

1. 语言与权力的关系:那些掌握权力的人或群体会通过操纵语言,来引导舆论或改变人们的认知。

2. 经济学中的语言腐败:许多经济学概念被滥用,或被过度技术化,通过复杂的话术掩盖政策的负面效果,或让人们误以为某些政策是合理和必要的,以逃避责任或推行对大众不利的政策。

3. 思想与语言的脱节:许多时候,人们在表达复杂思想时并没有经过深入的思考,而是使用模糊或空洞的语言,导致了思维的退化。尤其是在学术和知识领域,过度依赖术语和抽象概念,使得沟通变得晦涩难懂,反而阻碍了真正的思想交流和创新。

4. 道德与语言腐败:当语言不再被用来传递真实信息,而是成为隐瞒、欺骗或操纵的工具时,这表明社会的诚信和责任意识在减弱。特别是在公共领域,这种现象对社会信任和公平有着严重的损害。

我觉得,维特根斯坦对于自己哲学思想的否定,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经历了同样青涩的梦想时代之后的一次觉醒,即“语言的界限并不是我们身处世界的界限”。

我们所处的世界确实是一个客观的存在,却因为不同语言的描述而变得的面目皆非。

即使抛开奥威尔所描述老大哥时代,语言腐败的现象已经蔓延到了百姓的日常生活中,许多人也热衷于依赖流行语或政治正确的语言,有的是真的缺乏独立思考,有的就是用这样的腐败语言去换权、换钱。

语言腐败已经使社会的整体智力水平和文化活力受到了极大的压抑,却是真实世界中始终无法根除的毒瘤一样的必然存在,而且会周期性死而复生。

刀郎的的《山歌蓼哉》和《什刹海》,点了维特根斯坦的名儿,而且被那么多的人传唱,相信人们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语言腐败,用一种歌声表达了担忧、彷徨、无助、愤怒和期待……

张家卫阿根廷百日散记(2024.10.14,第4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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